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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我正更衣欲出,闻言挥退霜橙、香橘,手扶袍带侧转身望向饼饵:“你觉得,朕是在利用孙婕妤?”
“孙婕妤称幼时家中曾豢养过梅花鹿,必知梅花鹿喜食盐碱。婕妤正要在竹叶上浇洒盐水,便可引得鹿辇频频驾临绮云宫。主君既然早已知晓,何必”
“何必戏耍孙婕妤?”我哂笑一声,“婕妤不是也没和朕说实话吗!”
饼饵张口结舌,无可言对。
我笑着拍了拍他肩:“朕欲沉醉东风,总要有人陪伴依偎在身旁,孙婕妤是那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风流帝王身侧,总要有绝美妖妃陪伴,才风流的起来。
我看一眼饼饵:“放心!朕此举若为孙婕妤招来骂名,朕到时可以保护她!”
说完,我向寝殿外走去,边走边吩咐汤圆:“今日依旧去绮云宫。”
饼饵不敢再言声,馎饦略加思索便疾步跟上:“主君可曾想过?若孙婕妤恰好诞下皇长子,试问顶着嬖妾惑君的骂名,皇长子日后将如何面对公卿黎庶?!”
我蓦然止步,迅即转身,厉声道:“今日哪都不去了!”
众人以为我动怒,跪地俯伏谢罪。
我眼珠转动,缓声道:“汤圆,把梅花鹿嗜食盐碱的习性,遣人遍传内廷。另知会内府局,内廷六宫妃嫔如有索盐者,务必给付与盐块等重的银两。所得银两,悉数分赐饼饵和馎饦。”
饼饵讶异,馎饦理所当然的谢恩。
“朕百密一疏,险些一时失察,是朕该谢你二人才对!”
刑氏曾经谋划以皇子替代我,因此后宫久已不闻婴啼。大夏册立皇太子,奉行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在中宫皇后无嫡子的情况下,庶出的皇长子尤为重要。子以母贵,若母妃声名欠佳,皇长子势必处处掣肘。
梅花鹿喜食盐碱的习性,一经遍传六宫,立时宫中盐贵。
各处宫苑几乎要到盐水洒地的程度,可怜我那六只梅花鹿,直齁得眼泪汪汪。
我接连几日,宿在平日无宠的嫔御宫中,直到后宫对孙婕妤的怨念逐渐消失,我的鹿车才再次驾临绮云宫。
孙媌厚赂鹿卿的谎言,已在妃嫔争相用盐水浇地中被戳穿,她再次见我,颇有些讪讪之意。
我却故意不提此事,待孙婕妤一如往常。
黎明时分,我在沉睡中听见外面鼓声阵阵——这是各处城门坊门次第开启的信号。
我无声的坐起身,惊醒了孙媌。
她困意十足的揉着朦胧睡眼:“天还这么早,皇上是要准备更衣上朝吗?”
说话间她也准备起来,服侍我穿着衮冕。
我笑着按住她肩,轻柔迫她重新躺下:“无事,媌媌且安心睡。”
我随手披上晨衣,搴帷走出寝殿,定睛望着天边一抹鱼肚白,心中默默计算时辰。
文武公卿上朝,依律武将尽数骑马,文臣或骑马或乘轿听其自便。众臣通常侵晨即起身,盥洗、穿着朝服后到各处坊门前,等待顺天门响起开启坊门的鼓声。
城门府门次第开启,文武百官鱼贯进入皇城,在太极殿附近朝房等待早朝,至于其家丁仆从轿夫等,则止步于皇城门两侧的耳房歇脚。
我闭目凝神,估算时候差不多了,闪开眼道:“汤饼,传旨左右监门卫即刻关闭宫门,南衙禁军搜查宫门各处耳房,察有聚众饮酒、赌博之辈,缴其酒壶、赌具,笞责五十,以儆效尤。”
待汤饼快步出去传旨,我方施施然起身:“更衣,准备上朝。”
轿夫开设赌局,是尽人皆知的秘密,甚至常有内监侍卫参与其中。我命禁军前往查赌,可说十拿九稳。
诸臣隐隐听得宫门被关闭,却不知缘故,难免惊惧失色。我如此雷厉风行的作为,这些惯于观风的公卿首先想到的是,我要清算刑家。
我照常主持朝会,临近退朝时,禁军统领禀奏:“臣启陛下,臣奉陛下旨意,查宫门耳房聚赌八十九人,双陆棋十一副及博戏赌筹若干。”
我看见几位臣工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忍笑道:“朕此举,只为防微杜渐。聚赌事小,然祸患弥剧,诸卿不可不明其中道理。”
一众轿夫被我打得七荤八素,散朝后低阶吏官还好,可直接回家。只是苦了公卿重臣——大夏律四品以上衣绯服紫臣工,不准着朝服在市井徒步行走。
于是衮衮诸公只好回到朝房,各自想办法打道回府。
翌日,崔丞相不再乘轿,改坐羊车,鼻青脸肿的出现在朝堂上。
第189章 劾奏()
崔丞相眼眶乌青,鼻翼、下颌青紫斑斑,一张面孔惨不忍睹。
我心下纳罕,什么人敢揍当朝一品丞相,而且还揍得这般凶残?不过转念一想,崔煊家藏河东狮,想来是夫人郭氏杰作。
我抽抽嘴角,正待发问,突有一人率尔出班:“启奏陛下,臣职责所使,依律劾奏。”
我循声望去,原来是御史台殿院长欧阳戬。
御史台殿院,负责监督朝班,百官朝会有仪容不整、言行不肃、班列不齐者,不待皇帝询问,可立即予以弹劾。
我问道:“卿欲劾奏何人?”
“尚书台左丞凌纶、太中大夫侯广礼等十四人,上朝来迟两刻,依律当罚俸一月。将作少监许颍峙,未经告假而不至朝会,依律当移至大理寺推鞠因由,而后定责。”
遭欧阳御史弹劾的十余臣工,俱跪地免冠请罪。
我尚未开口,远远的就见一绯色朝服官员被禁军侍卫横戟拦截。
我示意放行,那人脸上汗水涟涟,趋步直到御前自觉免冠叩首:“臣,将作少监许颍峙,上朝来迟,伏乞陛下赐罪。”
“卿等何故来迟?”我明知故问。
“回陛下,臣之轿夫昨日被笞养伤,家丁区区四五人不足以备轿。臣苦于无马,且臣所住敦义坊远离宫城,因此臣只得穿着常服,行至朱雀宫外更换朝服,故此来迟。”
“臣等亦如许少监。”余者皆附和许颍峙言道。
我先对欧阳御史道:“许少监既如此说,朕看就不必交付大理寺推鞠来迟因由了,依律罚俸即可。”
欧阳戬唯唯,许颍峙闻言忙谢恩不迭。
我侃侃从容言道:“昨日查赌,笞责轿夫,是朕考虑不周,累卿等上朝辛苦。然律制既定,不得不依从。卿等所罚一月俸银,从昨日查获赌资中出,不足朕拨帑银补齐就是。”
“臣等谢陛下隆恩。”
欧阳戬也轻轻点头,似是赞许。
我却叹了口气:“只是诸卿的轿夫伤处平复之前,就只好委屈卿等宿于值庐,否则依旧还是来迟!”说到这里,我几乎是自问自答,“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么?”
丞相崔煊紫袍轻震,似是有事出班启奏,然而欧阳御史仍未退去。
“臣启陛下,臣还要弹劾丞相崔煊!”
“卿虽为御史台殿院长,然劾奏百官之首的丞相,卿可要慎思慎行!”
我忍笑告诫欧阳戬,同时侧目看一眼崔丞相,此时崔煊已应声跪倒,自去冠冕待罪。
欧阳戬正色道:“臣职责所在,不敢不奏闻陛下。”
“崔煊容仪不整,而入朝面君,是为大不敬,此其罪一;朝会出入宫门,崔煊不乘轿不骑马,却乘坐羊车,标新立异、行止不端,此其罪二。臣敢请陛下,问责于崔煊。”
我心下狂喜,忍不住问道:“丞相今日早朝,是乘坐羊车而来?”
崔煊定定答道:“是。”
他如此敏捷的判断及应对能,委实令我欣慰。不愧为历朝多时的老狐狸!
我持重点头:“丞相容仪不整、乘坐羊车来朝必有原因,朕愿听丞相自辩。”
“谢陛下!”崔煊神色泰然,“臣鼻青脸肿容仪不整而来朝见君上,确如欧阳御史所言,为不敬之罪。臣本拟递表告假,然转思臣既受圣恩、拜封相国,臣一日不至则政务堆积如丘,故此臣蒙羞被好、不訾垢耻而来。”
我眉心抖动,他这哪里是请罪?分明是在剖白如何用心政务,就差让我当朝封赏他了!
“丞相只解释了大不敬之罪,还没说为何乘坐羊车呐!”
崔煊尴尬一笑:“臣也与许少监等同僚一样,因轿夫养伤无轿可乘,幸好臣居处崇仁坊晚间依旧生意兴隆,臣昨日自坊中购得羊车一驾,预备今日早朝乘坐。”
说到这里,崔煊扫一眼欧阳御史:“大夏律法虽言文官上朝,或骑马或乘轿听其自便,可也未明令严禁不准乘坐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