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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您可算醒了,这都睡了一天了。”菘蓝松了口气,赶紧命人掌灯。
贾赦沿着烛光,外头天色已暗了下来,他只觉的这一觉格外漫长,梦里那些死去的人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他到哪儿就跟到哪儿。他似乎又回到了现代,那个摩擦不断却又和平的年代,恍然响起菘蓝的声音,他才真正醒了过来,“什么时辰了。”
“回少爷,戊时刚过,厨下备了莲子羹,可要用一些。”
瞧着菘蓝战战兢兢的脸色,贾赦眉头一皱:“家里可有什么事情。”
菘蓝偷偷觑了少爷脸色,心一横道:“东府老太爷走了。”
贾赦一个踉跄,差点倒了下去,菘蓝赶紧扶了,又道:“少爷身体不适快躺下吧。”
“无碍。”
贾赦挥了挥手,顺着菘蓝的手做到榻上。一夜的精神紧绷让他觉的头重脚轻,喉咙发痒声音嘶哑。按照他的经验,估摸要病上一场了,却还强撑着,“祖父祖母老爷可回府,太太那边有可有动静,宁府的事儿怎么个章程。”
菘蓝本就担忧,只恨不得赶紧着人去请太医,却又不敢违抗,“老爷着人通知府里,说是明儿老太爷老太太就该回来了。太太那边倒是没有动静,宁府的事有方管家在,倒是不必担忧。少爷赶紧躺下罢,旁的事儿只有我们这些个尽够了,奴婢着人去请个大夫来可好。”
贾赦刚想说不用,人就已经倒了下去。
贾母照顾贾政走不开,其他人都还未回府,这会可把菘蓝着急坏了。好在白大娘是个能理事的,府里才没出了差错。
贾赦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怕耽误他养病,谁也没敢和他说老太爷的事,等他发了脾气,这才知道事情始末。
御驾在大皇子谋逆的第三天就从西郊赶了回来,紧跟着的老太爷却是让人抬回来的,这会还在梨香院养着。他当即也不顾自己还病着,让下人卷了铺盖,搬去和老太爷同住一屋。他睡榻老太爷睡床,那固执的模样惹的还在养伤的老太爷哭笑不得,心里却美的不行。
他来之前问过老铁头,老铁头也不会诓他,只说太医说老太爷年岁大了,这一次的伤恐有碍寿元。加上宁国府老太爷去世一事,老太爷颇为感伤,忧虑过甚,只怕越发养不好了。
若说贾赦紧张谁,除了老太太就是老太爷。
老太太一向拿贾赦没法子,贾代善这个做老子的,除了心里酸也拿儿子没辙,因此事情就这么定下。
贾赦每天过起了养病溜祖父的病患生活。
许是谋逆一事让贾代善看到大儿子的成长,每日他总会来梨香院,不拘朝堂大小事儿,总要细说一番。
祖孙三人谈起外头的事,心情也颇为沉重。
大皇子一死,人死如灯灭,反倒让皇上手下留情。后宅女眷和子嗣只是圈禁,却还是好吃好喝养着。做臣子就没有那么幸运,每天菜市口都有好些人被拉出去,那血水,只怕几场春雨都洗不清。
这些也就罢了,因着谋逆波及,好些老人都没挺过去。
前些日子贾府收到孟家的帖子,孟老太太在大皇子起兵的当晚就过世了。不仅是贾家的姻亲,有那故交同僚,也有高官重臣,每家每户都有办丧事的。
因着东府老太爷去世,西府这边也要守孝。
可以想见京城在好长一段时间内,不闻一声乐,不饮一滴酒,只见漫天白。
第二十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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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聪二十六年,就在家家户户守孝中度过。
许是去岁过的太清淡,贾老太太在除服不久之后,竟是连办了好几场宴会。越是这样的宴会,老太太越爱带着贾赦走一圈。
经去岁一场,京城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贾家大公子是个出息的。
有那急切的,都开始拉纤保媒。
贾赦觉的这些妇女太可怕了,每每这种宴会,都避之不及。就是运气差了些,十次有九次都没能逃过,好在天越热,老太太也就闲了下来。
贾赦每日课业繁重,难得先生今日中了暑气,这才有了一些闲暇。本不该庆幸,实在是课业不堪负重,他也像那顽童,竟开始打起歪点子了。
实在是罪过罪过。
罪过之后,也不耽误他休闲。
时逢夏季,炎热的天气倒使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比往常早些。原本他是不大来后院的,奈何中暑气的欧阳先生爱荷,作为学生该当献上一份心意。
烈日当空,贾赦戴了斗笠,领着几个丫鬟,带上工具欲磨刀霍霍往园子后头的池塘辣手摧花,经过花园,远远的看到在湖心亭的庶长姐。
瞧着那庶长姐在抹泪,贾赦挠挠头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招呼,只好问道:“你们可知怎么一回事。”
贾赦也是随口那么一问,这种事他身边的丫鬟怎么会知道,却没想,还真有人知道。却是贾母送过来的丫鬟,老太太见过后改名靛青,只见她低头回道:“只听说近期大小姐要议亲,想来是喜极而泣罢。”
这边正说着,那边听了声,就带着丫鬟过来,“这会子还晒着,哥儿这是要去哪儿,快些回去罢,莫要中了暑气。”
贾赦一愣,他和这个姐姐并不是很相熟,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了这许多话,便也客气道:“无妨,这不池塘里荷花长的好,想着去剪几朵摆在屋里去去暑气,待会也给大姐送去一株。”
贾柔咬了咬嘴唇,却不知如何往下说,行了个平礼,却是要告辞。却不想她身边的丫鬟竟开口道:“日头正晒着,小姐何不请少爷往湖心亭一歇。”
“你,跪下。”
贾柔自知今儿一番对话已是越界,丫鬟再是这般,现下不罚了她,往后怕是连面都见不着了。
贾赦糙是糙了点,但这番情景还是有些明白,想了想,他让丫鬟后退几步,“无妨,大姐既有话说,说了便是。”
贾柔知道今日这番,嫡母收到消息只怕难以善了。这会硬着头皮也得说,只实在难以启齿。
这番看着,倒是让贾赦想起前世才上初中的小侄女。福灵心至,他好像猜到了些,心里一叹,面上却笑道:“大姐可是为了亲事而来。”他也不去看她反应,接着说道:“若是为了此事,弟弟却是帮不了大姐。只大姐记住了,无论嫁到哪里,终归大姐都是有兄弟撑腰的,莫怕。”
贾柔原本想着真是昏了头才慌不择路。却不曾想,弟弟竟是如此聪慧,惊讶有这般承诺,却也越发羞赫,竟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莫怪贾柔担心,她虽是贾府唯一的女孩,却是爹不疼的。生她的姨娘早早去了,平日就像个隐形人似地,到了出嫁的年纪,越发害怕了。这会贾赦的话,怎么不让她松口气。
她一哭,贾赦倒是尴尬,手足无措的,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
贾柔被这番惹的又笑了,这才作罢。
贾府无秘密,贾赦的事儿贾母可能不知道,却拦不住贾老太太。
“我竟不知大姐儿是个有心计的。”贾老太太一脸不高兴的对着老太爷抱怨,觉的这件事一定是孙女算计了乖孙。
男人没有那么多道道,贾老太爷一边和豆子战斗一边翻白眼,“说不定是碰巧了。”红豆黄豆绿豆黑豆,老太爷一边用筷子挑了,都快成斗鸡眼了。
“天底下竟有这样巧的事儿。”
贾老太太手上缝了一针,“这事儿你瞧着前头那个蠢妇若是知道了,只怕还不得翻了天。”嘴上是这样说,可到底把今天的事儿封了口,没让贾母知道。
贾老太爷把手里的铁筷子一扔,甩甩手,“行啦,庶孙女也是咱们孙女,你只当看在咱们孙儿的份上,伸手把这事儿办了得了。”
“呸。”
贾老太太啐了老太爷一口,抬手扔下笸箩,“都瞧着我乖孙心善,越发蹬鼻子上脸了,还有那个蠢妇。”
“提她作甚。”
贾老太爷自从知道贾母对着贾赦动手后,那再是不想提这个人了。他的乖孙,他都舍不得动一分一毫,无知蠢妇,真是家门不幸。
“提谁啊。”
贾赦从院门口进来,高声问道。
贾老太太白了老太爷一眼,瞧着他手里捧着敞口冰裂纹青瓷笔洗。待他上前,只见里头一朵半苞荷花,荷叶盖住水面,露珠两三点,清清凉凉的,瞧着就心喜,面上却责怪道:“有恁多丫鬟婆子,哪里要你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