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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骑快马扬起半身高的雪尘奔驰而来,马上三人见刘备被杀手包围,惊诧之余,飞身冲过,冰冷的兵器扫开风雪,掠向了举刀的杀手。
徐庶只感觉周围一片眼花缭乱的影子,以及难听的喷水声,似乎是喷出喉管的血,脸上还被溅了许多,湿热腥臭,熏得胸口泛呕。
不过须臾,飞舞的影子停止了摆动,世界忽然从喧嚣进入了死寂。雪纷然而下,风在身后如浪潮起落,他便看见,周围横七竖八全是杀手们的尸骸,雪飘在他们血淋淋的脸上,冻结成匕首一样的光。
太快了!
仿佛一眨眼,那近在眉睫的危险居然就消失了。
“徐家哥哥!”秀娘踉跄跑来,见他满脸是血,眼泪噗噗落下。
徐庶安慰地一笑:“不要哭,我没有事!”
“大哥!”张飞扑过来,两手紧紧挽住刘备,左看右看,一个大男人险些掉了眼泪。
刘备一一打量他们:“到底你们来了,否则……”他不敢想了,若是再晚一步,也许明年的今日就该是他刘备的忌日了。
“我们瞧见大哥留下的标志,一路赶来,幸而及时赶到,真是好险!”关羽惊魂未定地说。
他们数年征战,常因战场混乱而失了消息,于是商量下唯有彼此知道的独特路标,若是有人走失,其他人则可循着路标跟踪而来。刘备被杀手追赶,心知独力难逃,便一路留下标志,期望万一关张醒觉,还能追上他。
“子龙也来了!”刘备欢喜起来。
赵云近身一拜,银袄上满是雪水,滴滴答答地掉下去,他也不去拂拭:“我本去襄阳置办年货,想着主公与二将军、三将军皆在荆州牧府第,便想寻了来一起返回新野。哪知到了府上,二位将军竟醉酒不醒,主公也不知去向。我心知事有不好,便叫醒二位将军,一路寻来,打听到有人曾见主公与一队人马出了南门。我们出得南门,尚能见到一路马蹄印伸向一条河边,过了河又见到主公留下的标志,因此才得以救了主公。”
刘备点头:“果是子龙心细,不然,备已为刀下之鬼!”
关羽愧疚地说:“都是我与三弟大意,祸已萌生,还被人家灌了黄汤,醉得人事不知,险些酿成大祸!”
刘备一叹:“我们都上了人家的当,你们被灌醉,便有人来找我,说翼德和人争持动武,摔伤了脑袋,云长赌气不肯就医,自带了翼德回新野。我关心则乱,不问真假,便随了他们出城!”
张飞一拍巴掌:“一定是刘表想要害大哥,一面灌醉我和二哥,一面诓了大哥出城,我饶不了他!”
刘备皱眉:“没有真凭实据,不可乱猜疑!”
赵云惋惜道:“可惜刚才出手太快,没有留下活口,否则还可问个明白!”其实倒不是他出手快,却是关张见兄长遇刺,心急兼恼恨,招招都下了杀着。
刘备眼睛一亮:“有活口!”他待要进屋去寻那杀手,却见徐庶早把那人提将出来,一径将他丢在刘备身前。
刘备感激地对徐庶一笑,将杀手口中的破布取出,厉声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那杀手早就醒了,屋里屋外杀得血流遍地,一片狼藉,他心里甚是清楚,奈何手脚被缚,口中塞物,动不得,说不得,只能憋在墙角蠕动。
他瞅了刘备一眼,垂了头没吭声。
“不说?”张飞暴跳,一巴掌打得他口鼻流血,一口吐出一颗牙齿。
“他是怕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徐庶说。
张飞一诧:“如何说?”
徐庶笼着袖子,慢条斯理地说:“你可以不说,不过,你即便不说,我也知道主使是谁,让你说,只是给你指条活路!”
那人怀疑地瞥着徐庶,依旧还是闭口不说话。
“不信?”徐庶乐悠悠地说,“我且问你,你那主人可是和荆州牧关系极密的一人?”
那人神色大变,目不转睛地打量徐庶,只见徐庶满脸自得的微笑,全不见丝毫虚诈,他心下暗暗寻思,莫非这人当真了解实情,若是如此,那这场刺杀竟成了人家掌控中的一场儿戏。转念又一想,事涉机密,何能泄漏,怕是徐庶诈自己,还是不说为好。
徐庶又道:“他因害怕刘将军夺了他的私利,心生嫉恨,必除之而后快,可是如此?”
那人又是一惊,瞧着徐庶神色自若,字音沉稳,不显欺妄,或者真是知情者?
“他令尔等必得取了刘将军首级,不然,他便取了尔等首级,是也不是?”徐庶的语气加快了。
那杀手更惊惶了,脸上一阵抽搐,张了口只是没出声。
“他现正在荆州牧府第等着尔等消息,是也不是?”徐庶提高了声音,目光突地一凛。
杀手浑身一抖,几乎要被徐庶的目光伤了眼睛。
“还要让我说出他的名字吗?”徐庶厉声大吼,“他是……”
杀手的意志几乎崩溃了,在徐庶还没说出那个名字时,他却像是回声似的,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怎么知道是蔡、蔡将军……”
徐庶“哦”了一声,霎时笑了:“我起初不知,现下知了!”
“你!”杀手终于知道自己上当了,徐庶连番逼问,环环相扣,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笃定气势,压得他不得不低头,脱口就说出了真相。
“是蔡瑁!”刘备大骇。
“蔡瑁为何要害哥哥!这个贼畜生!”张飞大吼起来。
赵云思量道:“莫非主公有得罪他处,或者真如这位朋友所言,他是为牟私利,而主公阻他不能遂意,他才下此毒手!”
刘备垂头想了好一晌,猛地一个激灵,背脊一股刺骨寒气攀爬上头顶:“想是我进言景升兄立长公子为嗣,被他所知,他为保自家侄女婿,必要杀我!”
“一定是了!”关羽捶拳道,“他一向心胸狭窄,不能容人,居然做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张飞重重吐了口唾沫:“我们这就折回襄阳,刀劈荆州府,削了蔡瑁的狗头!”他性子急躁,竟真的要飞身上马,驰入襄阳杀人泄愤。
“不可鲁莽!”刘备拽住了他,“你纵是折回襄阳,他若是抵死不认,我们如何拿他?两相龃龉,局面一旦不可收拾,蔡瑁现掌荆州兵权,凭我们区区数人,哪里是他的对手!”
张飞恨恨地一跺脚:“那却如何,难道就白白受了这口窝囊气?”
刘备看了一眼那些杀手尸体:“先把这些尸首掩埋,以免被人察觉,惹出事端。明日我们再去襄阳,一则静观其变,二则可向蔡瑁暗自施威!”
众人动手,把十来具尸骸拖向近旁的一丛树林,在树下挖了一个深坑,将尸体尽数掩埋,再来回踩了数遍,直到不显痕迹,回头看见那哆嗦在雪地里的杀手。
“他怎么办?”张飞问,手朝腰间佩刀上一攥,眼里放出了杀戮的凶光。
“放了!”刘备一挥手。
“放了?”张飞不相信地睁大眼睛。
刘备走到那杀手面前:“我即刻放了你,蔡瑁若能饶了你,你自回去复命,他若不饶你,你自去逃命。你这些同伴都丢了性命,蔡瑁必也以为你死了,他断不会对你灭口!”
他一提长剑,剑光来回闪动,绳索截截飞起,霎时,杀手身上捆束的麻绳被他割断。
那杀手瞠目结舌,他原以为必死无疑,未想刘备居然会饶了他性命,扑通跪下,狠命磕了几个头,口里念道:“刘将军大恩大德,小的罪该万死,竟起贼心陷害,百身莫能赎罪!”他抬头起来,极是诚心地说,“刘将军当心,指使我们刺杀将军的除了蔡瑁还有夫人!”
他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起身快步离开,很快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风雪中。
刘备瞧着茫茫浑浊的风雪,想到荆州府内帷幕重重,而他竟不经意掉入了这帷幕内,成为人家嫉恨残杀的敌人,不由得心头愁起,长长叹了口气。
“主公,风雪不止,先返新野再作计议吧!”赵云提议。
刘备点头,扭头间看见徐庶,大步走去,深深拜将下去:“壮士慷慨,侠肝义胆,舍身而救危难,请受刘备一拜!”
徐庶慌忙扶起他:“将军言重,扶危救难而已,无非以尽绵薄,将军礼过了!”
刘备见他雄阔豪气,有心要深纳,又见他颇有谋略,大具才干,心念霎动,小心地问道:“敢问壮士,你可是‘卧龙’‘凤雏’?”
徐庶一呆:“将军为何提起这两个名字?”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