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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谋小计五十年:诸葛亮传-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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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光武皇帝的寝陵么?”黑脸青年问。

    领首者点头:“是,这里正是光武埋梓之地,南依邙山,北傍黄河,取枕河蹬山之意,以配光武伟烈!”

    红脸青年专注地望向原陵,目光深深地探了进去:“听说这陵前植有二十八株古柏,以象云台二十八将。”

    黑脸青年兴奋地抚掌:“乖乖,云台二十八将,听老辈说,那是二十八星宿下凡,帮助光武帝平定天下,可吹得神乎其神。”

    领首者长叹,叹息被旷野的风吹入天空:“云台二十八将,曾经功名赫赫,后代子嗣却尽皆凋零,世事无常,功业如梦,令人伤感!”

    红脸青年也自感叹:“邓、寇、马一干人,当年雄姿勃发,中兴汉室,留名千古,爵禄传之后世,得以功名终,诚为难得!”

    黑脸青年瘪了瘪嘴皮子:“皇帝老子的心,说不准啥时就变了,功臣也未必能保住一世平安,如此说来,光武真算有义!”他搭着凉棚,远远地巡查了一番,“这邙山四面埋着十来个皇帝,咱们要不要都去看一看?”

    领首者轻轻摇头:“还是进洛阳城吧,这帝王陵墓也不是寻常人可得观瞻。”

    黑脸青年恋恋不舍地对那壮阔陵墓逐一掠过:“大哥,进了洛阳城,我们去哪里歇脚?”

    领首者揉着马背上柔软的鬃毛:“先去拜访我的老师。”他停滞着,神色恍惚起来,“然后再议吧。”

    黑脸青年忽然显出慌张的神色,往身上四处摸来摸去:“拜访当世大儒,我这一身流寇打扮,太失礼了,大哥,你先给兄弟们买一身好衣服,收拾得光鲜些,再登门见礼,不然跌了你的颜面!”

    领首者只笑不答,那红脸青年却一面笑他故作姿态,一面推搡他:“张老三,就冲你这釜底脸,便是穿金戴银,也照样惊杀世人!”

    黑脸青年瞪着他的眼睛:“你好看,你面若豕肝,该拖去牛市待价而沽!”

    红脸青年甩了他一巴掌,也不再打趣,却收了笑,说道:“大哥,尊师传信召你入都,莫不是有向朝廷举荐之意?”

    领首者迟疑地说:“老师信中并未提及此意,或只为叙师生之情,我也不求别图,能与老师再见,喜莫大焉。”

    黑脸青年插话说:“我瞧举荐也没什么不妥当,凭大哥的才干早该位列朝班,你们瞧瞧如今的世道,那些不学无术的贵胄子弟凭着姻亲关系,竟至紫绶皂衣,便是那大字不识一个的商贾,只因坐拥豪富,居然也能向朝廷买下二千石的官位,满朝上下,真真是猪狗充盈!”

第5章 初通谋略(4)() 
红脸青年也被激起了愤慨之心:“正是!黄巾横行天下时,有多少义军浴血沙场,披坚执锐,弭平战乱,可朝廷论功行赏,获赏封爵的不是高门弟子,便是行贿公门的贩利之贾。”

    领首者落寞地一叹:“世道如此,你我能奈若何?”

    红脸青年也自觉悲意陡生,他不再提及不平事,岔开说道:“大哥,既是不瞻仰帝王陵寝,早入洛阳才好,晚些城门紧闭,又得等下一日了。”

    领首者举目,匍匐在邙山脚下起伏的帝王墓犹如一座座鳞次栉比的高大牌坊,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扬手一挥:“帝王之业,生录青史,死葬青山,瞻望弗及,走吧!”

    三人快马扬鞭,踏着满地绵延生长的野草,向着天边那座宏伟雄壮的帝都直驰而去。

    午后的阳光强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城市的上空像被点亮了上万支明晃晃的火把,将整座城市烧得透亮一片。

    在这闷热的天气里,洛阳的街道上却仍然熙熙攘攘。洛阳横跨洛水两岸,宏制略比西汉帝都长安小,却依然是当时最繁盛的超大型城市,其城布列方正平直,像用一条巨大的墨线弹过,但后世官坊市井分割严密的城市布局还没有出现。因而即便在威猛严肃的皇宫苑囿之外,也散落着不少民居和商铺,在洛阳南北两宫的高大墙垣下,皇室帝胄、达官显贵、平民白身,不同身份的人彼此穿梭不息,宫车驷马、驴骡板车错毂并行,让这帝都成了一锅大杂烩。

    从南宫出来,尚书卢植一直心不在焉,摇晃的轓车偏使人愈加地昏昏欲睡,撑开的皂盖投下浓重的阴影,严严实实地罩住了他的脸。

    轓车必要经过洛阳城的最繁华街区,一路上见得那交错更生的道路两旁演绎的众生百态。高官权要登上华盖轺车,各自虚以委蛇地作揖寒暄,拿捏着与身份相符的礼仪风度。而在街角陋巷里却蹲踞着衣衫褴褛的乞丐,满是泥垢的脸上没有轮廓,黑漆漆的眼里冒着饥饿的青光。

    偶尔有乞丐试探着走到车前,小心翼翼地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车夫会将预先准备的铜钱抛出去,铜钱有的被乞丐接住,有的滚落街角,被一群横空跑出的流浪儿哄抢而空。铜钱虽多,到底不够人分,没抢到的,有时也会和同伴争夺。

    流浪儿抢夺铜钱的呼喝声惊醒了卢植,他转头正看见两个衣衫破损的干瘦孩子在抢一枚铜钱,抢急了竟大打出手,他闷闷不乐地摇摇头,轓车辚辚地径往前驶,那一幕争斗的景象渐渐成了街角的两团黑影。

    繁华似锦的洛阳城在光灿灿的帝都风光后,其实隐藏着令人惊骇的悲痛。自从黄巾叛乱以来,中原残破,白骨堆山,饿殍遍野,许多民户失了产业,大量涌入了洛阳。这些流民大多没有生计,不得不以乞讨讨活,也有铤而走险的去行窃抢劫,掌管京畿的河南尹曾想以料民之法,清查洛阳城的流民,将他们遣返原籍。但这些人的家乡都毁于战火,若要他们复业,不免要朝廷开库赈济,这一笔开销着实会搬空国库,久而久之不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不闹事,也就听之任之。

    轓车往左一拐,进入了一道巷陌中。那争闹的喧嚣虽已听不见了,卢植的心却没有卸下负累,想想国步维艰,朝廷昏聩,生民流徙,那沉重便如叠加的石块,压得身体往下沉坠。

    今天本该是五日一举的朝会,可待百官齐聚南宫,内侍黄门却出来宣旨说朝会取消。皇帝已有一个月没有朝见群臣了,宫里传出的消息是皇帝龙体欠安,困顿不能起。皇帝这一病干系着整个帝国的生死存亡,目下情形是内有十常侍操权,戕害良善,党锢余波尤烈,外有叛乱不休,山河破碎,在此内忧外患之际,青宫却虚悬多年,皇帝一直在两位皇子间摇摆,久久没有定下储君,致使两宫各树其党。倘若一朝江河归海,祸起萧墙,那山呼海啸的不测灾难也许会倾塌王朝根基。

    虑及国事,卢植越发忧心忡忡,他是朝里出了名的骨鲠烈士,当年曾因不苟中贵,受谤获罪下狱,赢得了朝里朝外一派清誉。后来复职归位,亦不曾磨损锋芒,而今朝政更加污乱腐烂,他虽满心的焦虑,又如何能有擎天之术,可叹忧国的缄默沉沦,卖国的青云直上,世间颠倒便皆如此荒唐。

    车在一座府门前停住,卢植扶着车夫的手下了车,才进了二门,已有苍头迎出来回话:“有客来访。”

    “哦,是谁?”

    “来客称是主家的学生。”

    卢植立刻明白了,他匆匆赶去内堂换下朝服,换上一身常服,这才前往堂室,他先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朝里边望去了一眼。

    来客规规矩矩地坐在南面,大约是为显得谦卑,没有坐贵客的西席。明丽的阳光在他的额头漂浮,微微勾勒出他清晰如刻的轮廓,样子是没变,包括那一副传说是大福之相的耳朵也还和记忆中不差分毫,只那昔日张扬的桀骜仿佛被收在微起了阴影的双颧后,让他多了几分沉重的沧桑苦涩。

    卢植教过的学生很多,得意弟子也不在少,有的位居显要前途不可限量,有的经纶满腹粗具大家风范,可印象最深的反而是这个曾被认为百无一用的刘备。那不是因他的皇胄身份,也不是他有多高的天赋,若论学业天赋,刘备在诸学子中最差,但卢植偏偏对他另眼相看,即便他今日依然是落魄江湖的潦倒景象,卢植却还以为他有凤鸣岐山的一天。

    卢植微微一叹,轻笑道:“玄德久等了!”

    刘备一惊,转脸瞧见卢植跨步进门,他慌忙起身趋步向前,恭敬地深深伏拜下去。

    卢植扶了他起来,示意他落座:“算算看,我们有十年没见了吧?”

    “是,这些年学生虽与老师隔绝两方,却常常想起老师的教诲。”刘备谆谆地说。

    听着刘备一如既往的恭敬话,卢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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