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有人敲门,轻轻的磕击声在沉重的黑夜远远荡开。
“是谁?”诸葛瑾紧张地问,他忽地发觉自己竟然没有关大门,由得一个人轻易便入了内院。
“你们不关门,我只得不请自来。”声音很低沉,一个人影闪身而入。
顾氏和两位女僮都被吓住了,诸葛瑾壮着胆子挡在母亲面前,昏淡的灯光拖长了那人的身影,来的是一个披散头发的老者,双手拢在袖中,走路没有一丝声音,仿佛一只积年识道的老灵猫。
诸葛瑾惊异,来的竟然是常和诸葛亮来往的老人,他猜不出老人的来意:“你……有事么?”
老人似乎脖子无力,脑袋晃悠悠地搁在肩膀上:“有事。”
“什么事?”
老人的目光在幽暗中湛湛:“想出城么?”
诸葛瑾怔住,他在心里辗转了许久,才吐出一个字:“想。”
老人把脑袋立正了:“跟我走吧。”他见诸葛瑾木愣着不动,讥诮道,“你当真相信官府的鬼话?青州军行军如飞,不出三日,阳都便是一座空城,你想做青州军刀下鬼,由得你!”
他也不劝服,转身便往外走,诸葛瑾不知老人是好意还是歹意,他和老人素昧平生,弟弟诸葛亮虽常与老人来往,却极少在家人面前谈及,也不曾邀来家中一宴。他只偶尔听叔父提起,说这老人其实腹有经纶,只怕是个深藏不露的不世奇人,因而叔父从不阻扰诸葛亮和老人相交,甚至是暗中纵容。而今老人忽然登门,竟自有相救之意,诸葛瑾虽不置可否,但形势急转直下,危难已迫在眉睫,既是本已没了出路,不如死马当活马医,索性信这老者一回。
“等一下!”诸葛瑾本能地呼喊着,他索性背起顾氏,带着两个女僮随在老人身后。
老人并不等待,他只管往前走,似和诸葛瑾一行人毫不相干,这么一走一跟,竟带到了那座废弃的祠堂。老人直入正堂,他从角落里刨来一盏灯,摸索着点亮了,温柔的光芒在狼藉不堪的地上幽幽地旋转,老人用脚尖扫开地上的残砖,扫出一大片空地,隐约显出一幅八卦图,老人在八卦的阴面踩了一脚,又在阳面踩了一脚,而后退开,顷刻间,隆隆的机括声划破了幽深的黑夜,阴阳二面咔咔地向两边分开,俄而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像是一条地道的入口。
诸葛瑾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去处?”
老人只把头向下一点:“下去吧。”
诸葛瑾满心疑惑地和顾氏一行小心翼翼地踏着台阶走下去,一线光从入口处射下去,在半空中怠惰地漂浮着,看不见台阶的尽头,仿佛深埋在汪洋里的一叶草。诸葛瑾本想再探探情况,却听见头顶上空轰鸣一响,地道合拢了。
“这隧道是你挖的?”
老人在身后笑起来:“你真看得起我,挖一条出城的隧道,我一个人有这能耐么?”
“那是谁?”
“你们诸葛家先祖。”
诸葛瑾又惊又疑,他猛地想起这座祠堂的确是诸葛氏的家庙,只是后来族群壮大,兼之门户分支,很多族支离开阳都,慢慢地废弃不用。他伸手向两边摸了摸,冰凉凉的土都已夯实了,也不知耗了多少人力方才在地下世界凿出这晦暗神秘的一条通道。
“真能出城?”诸葛瑾恍若一梦。
“你连自己的先祖也信不过?”老人揶揄道,他举起灯盏,往前面晃了晃,“你们现在还不能出去,青州军正轻骑奔赴徐州,如今外边还比不得这里太平,等青州军撤了,再出去不迟。”
诸葛瑾以为老人说得在理,也不再往下走,扶着顾氏坐下。他望着老人,心底的疑惑还是翻了上来:“你为什么救我们?”
老人靠在夯土墙上,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住了你们的家庙这么久,算我付给你们的赁资。”
诸葛瑾随着一笑,他张望着这伸向无尽黑暗的地道,说道:“我出去看看情形。”他也不待与老人多言,急匆匆地走出了地道。
半个时辰后,地道入口处轰轰地响了一转,杂沓的脚步声匆匆地碾过耳际,诸葛瑾返回来了,手中高高地擎起一盏灯,身后竟跟着几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伙人叽叽喳喳,因地道光线极暗,没提防还跌了跟头。
诸葛瑾抹着汗笑道:“我寻了些朋友来,隧道太冷清,人多热闹些。”
老人默默地看着他:“你不怕人多了,藏身之处为人所知,你也许会逃不出去。”
诸葛瑾缓缓地平息着呼吸,郑重地说:“危难之际,坐看他人覆灭,我辈却忍而不伸援手,我做不到。”
老人一时无言,他仰起头,目光被低矮的隧道顶压了回来,自言自语似的说:“两兄弟各有千秋,青史书名,兄弟同列乎?”
“老先生,我弟弟会不会遇上青州军?”诸葛瑾始终担忧这件事。
老人把手中的灯盏嵌在了夯墙上,他迟缓地说:“看他们的造化吧。”
旁观曹、刘交锋,体悟用兵之道
夕阳沉坠,绚丽的晚霞仿佛悬在天上的一抹带泪的血珠,晚风四起,那血似的残霞似被风吹走,向着西天疾去。
白日刚下了一场大雨,道路泥泞不堪,污潢之中烙着数不清的车辙印、马蹄印,脚印,并随时有更多的印子加上去,把那泥淖压得紧紧的。
两辆四面遮幅的马车辚辚地从泥地里撵过,车轱辘溅起的泥浆淅沥哗啦一片声响,像是这马车行驶在水池里,道路颠簸如在爬山,颠得那车内人摇摇晃晃。
诸葛亮一直低着头想事,挨着他的诸葛均正在打盹,却总也睡不沉,一忽儿醒过来问一声到了么,一忽儿睡着了却不安生地挥舞手足。
连日赶路疲惫,若不是用意志力强撑,诸葛亮觉得自己已要散成了碎片,听得车夫甩鞭的噼啪声音,耳中也嗡嗡地只是胡乱回响。
颠簸中,车帘被甩得飞了起来,诸葛亮猛一抬头,刚巧看见车外。
四溅的潦水在马车周遭如天地沸腾,而更沸腾的是沿途上千奔逃的难民。放眼一瞧,血色残阳下,黑压压地拖拽下约一里长的人潮。有的肩挑背抗;有的推车赶马;有的抱仔;有的负母;有的虽一身孑然,却已是面色苍白,走得累了,便在泥塘里一跤坐下,哪里管什么泥地肮脏湿冷。哭声、喊声、叹气声此起彼伏,汇合成一片凄惶之声的海洋。
眼前一切仿佛是世界末日般,似乎天地将在须臾间垮成一团泥,成千的难民便在这泥淖间躲避刀兵铁蹄的践踏,渴慕在硝烟中逃出一口可以活的气。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他们离开阳都后一路疾走,可才行了百里,便听说青州军再卷刀锋,诸葛玄闻得沿途不安宁,本想折转返回,可回去的路已遍布荆棘,不得已硬着头皮往前走,这一走,却走入了上万的难民大潮中。
一行人虽继续前行,心里却记挂着阳都家里。听说青州军烧杀抢掠,残暴凶狠,凡下城池皆行残戮,路上无处打听战报,唯有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四面流传。风传阳都已沦陷,昭蕙、昭苏为此哭了好几遭,诸葛玄也是满腹担忧,却到底不合犯险回去,一路行一路愁,既恨自己当初真该硬下心肠将顾氏和诸葛瑾带走,又恨这不给人活路的险恶世道。
诸葛亮烦恼得想拿把刀劈开自己,胸口堵着的郁闷太多太沉,像糨糊般粘着血肉,甩也甩不掉,他把头伸出车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浊湿的空气。
猛听见有人清清脆脆地笑了一声,诸葛亮略一讶异,却见对面一辆马车撵泥而行。一个绿衣少女伸了半个身体在车外,一只手抓着车前横木,一只手扶住车厢,盈盈的双目里含了笑,映着晚霞的柔光,让那笑脸格外动人。
“小螺!”诸葛亮惊喜。
小螺向他招招手:“我早看见你了!”
“你怎么也在这里?”诸葛亮以为是梦,悄悄在背后掐自己的大腿。
小螺笑吟吟地说:“我本来就要去淮南,你那天跑太快,没等我说完呢!”
“去淮南?”诸葛亮昏沉沉的脑子被亮光一闪,他一巴掌拍在车厢上,“啊呀,正好,我们同路!”
小螺撇撇嘴巴:“我早就知道和你同路!”她做了一个大耳朵兔的鬼脸。
“小螺,快进来,别摔下车去了!”车内的母亲叮嘱道。
“知道了,没事!”小螺回头道,身子却不见动,仍对诸葛亮道,“对了,我有样物件送给你,搁我这儿很久了,偏你每次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