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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丢了……”马良泣不成声。
诸葛亮一叹,他将一张手绢递给马良:“我们知道了……难为你了,幸得你传信给夔门守将,不然,荆州之难或许还会延迟传入成都……”
马良抹着眼泪:“孔明兄……荆州全数被江东所克,我有愧主公,未能守护荆州……”他哽咽着又是泪如决堤。
诸葛亮软语安慰道:“季常何必自责,疆土易手,敌寇夺土,非一人之责,季常已经尽力了。”
马良却偏要把内疚捆在身上,尽管诸葛亮的宽慰听来很真实,他却没有一丝儿的轻松,忐忑地问道:“主公……他还好么?”
诸葛亮忧虑地说:“自从听闻荆州有失,关将军阵亡,主公悲痛不已,竟自大病不起,群臣束手,好不痛心!”
马良更难受了:“主公哀心,乃臣下之责,马良难辞其咎!”诸葛亮宽解道:“别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主公已知你回返成都,他有一言托我转告:季常忠贞之士,全心护卫荆州,而今疆土横夺,乃江东谲诈,非臣下轻忽,望季常宽心无疚。”
马良刹那间感动,本想聊表情怀,却是说不出来。马谡插话道:“四哥,关将军为何不北上汉水与公子会合?主公明明下达了军令。”马良苦笑:“关将军忠义千秋,主公既将荆州交托于他,他怎能坐看荆州丢失?故而宁可甘冒性命之忧,也要南奔刀兵之所。”他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一事,蓦地倾过身体,“孔明兄,关将军曾遣廖化将军去东三郡求援,但公子不肯发救兵。”
诸葛亮微蹙的剑眉轻轻一绷:“可曾属实?”
“廖将军未曾求得救兵,不得已南下追寻关将军。奈何关将军已西保麦城,正巧我逃出江陵,欲赴夔门报信,我和他在当道遇见,是他亲口所告……他不肯随我入蜀,偏要去麦城救关将军,只得分道扬镳。”诸葛亮的神情很凝重,羽扇在下颚处悠悠地飘着:“这事儿,成都也略有耳闻,而今听你这一说,原来竟是真的……”“公子好不冷酷,至此危难关头,竟然见死不救。该上报主公,责他以重罪!”马谡气愤地说。诸葛亮摇起羽扇,轻轻地扣在马谡的手上:“不可妄言!”
他沉思着,郑重叮咛道:“季常,此事干系重大,你具表上告主公,不要在外宣传。”
马良到底是谨慎性子,刘封和关羽的这一段仇怨太扎眼,一个是刘备的螟蛉养子,一个是刘备的义弟。两个人的身份地位都强过自己,处理不妥,倒有构陷嫌疑,反而为自己惹上卸不掉的灾祸。
他点了点头:“好,我知道怎么做。”这时,修远推门而入,把粘着翎毛的一封信呈过来:“先生,刚收到的加急军报。”诸葛亮翻了翻加急军报,不重,却硌手,像一根刺,翎毛拆下来,尽管动作很轻,还是撕成两半,毛屑粘着手指怎么也甩不掉。
诸葛亮花了很长时间才看完军报,羽扇神经质地扬起来,又覆下去,人失魂般呆住了,恍惚听见谁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东三郡,”他滞滞地说,“丢了……”粘在信上的另一半翎毛脱落了,刚一飞出去,便分裂成细小的屑,像一个破碎的理想。
吴蜀结深仇,刘备矢志东征
雪化了,天反而更冷,鲜绿的新芽像去冬残留的寒意,在瘦削的枝头摇曳出冷冽的悲伤。春天的温暖气息被包裹在僵硬的冰瓠里,东君的力量劈不开那坚重,只斜刮出冰冷的小雨,悄然间已迷蒙了城市的天空。诸葛亮踏入汉中王府,透骨的寒冷让他冷噤不断,不得已用羽毛扇掩住半张脸,稍稍挡住来路不明的风。他走到西苑门口,还不曾进去,便见廊下立着一个人。他半垂着头,轻轻哆嗦着手脚,檐下落着细细的水丝儿,也不敢躲避,像个麻木的冰雕。“军师……”他弱弱地喊,行礼的时候,双手僵得合不拢。诸葛亮刹那间愣住:“子仲,你如何在门口候着,怎么不进去?”麋竺擤了擤鼻子,声音抽得像被风灌进了喉咙:“我,我……”泪水滚过他的脸,“没脸见主公……”诸葛亮心底叹了口气,麋竺是在为弟弟糜芳负罪愧疚。东吴兵犯荆州,麋芳身为南郡太守,居然开城投降,致关羽退无可退,覆败身死。他深知麋竺心结,温声劝慰道:“子仲毋要自责过甚,主公仁义宽厚,不会以罪相坐,子仲且放宽心!”麋竺哽咽道:“竺怎不知主公胸襟,奈何竺心有惭恚,主公待我麋氏一门厚恩,可恨我那逆弟却辜负了主公仁德,害死了关将军……”他把头垂得更低,隐忍的哭声闷在胸中,仿佛透不出的气。
诸葛亮心中恻然,却听见里屋“乒乓”一阵巨响,然后是刘备声嘶力竭的吼叫,声音又粗又躁,那暴风骤雨般的狂怒中还隐没着另一个人的低语,仿佛躲在灯影里拍翅膀的飞蛾。
“谁在里面?”诸葛亮问门口铃下。“是公子!”
诸葛亮一惊,原来刘封回成都了!关羽丢失荆州,曹军又趁势起兵攻打东三郡,刘封与孟达不和,两人素生龃龉,各怀私愤,孟达因而叛逃曹魏,仿佛连锁反应一般,上庸太守申耽也起事叛变。刘封支撑不住,只得弃城奔逃,前锋军报刚到,不想几日之后,刘封竟已逃回了成都。
屋里的吼声越来越大,凶悍得几乎要将那房顶掀翻了。麋竺听见刘备的怒骂,又惊又怕,愧疚更深了一层,死命地憋着哭声,喉咙里仿佛拉风箱似的哼哼。
诸葛亮心生怜惜:“子仲,你先回府去吧,主公如今病体沉疴,需得静养,等主公病愈,你再来请安,可好?”
麋竺知道,诸葛亮是想让自己避过风头。刘备正在气头上,对儿子刘封尚且詈骂相加,何况是叛臣的兄长?他没有反对,嘶哑着嗓子说:“麻烦转告主公,竺在家日日斋素,为关将军守孝,逆弟不忠,是麋竺教而不善,愿受主公责罚!”他没有说下去了,擦着眼泪一步步离开,佝偻的背战栗在风雪里,像一节垂死的枯木。
诸葛亮惆怅地一叹,握在手里的羽扇冰得像一把匕首,划得掌心生痛。他轻轻地走进了门,却没有立刻走入暖阁,只在外间停下。
暖阁内的骂声越来越大,声音仿佛山洪暴发,冲得耳膜哗啦乱响:“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砰!”有什么硬物被掷下:“你二叔几次飞书让你发兵救援,你却坐而不管,狼心狗肺的东西,眼睁睁看着你二叔兵败麦城,无路可走……”骂声带了惨痛的哭腔,颤颤的让人的心发酸。
第122章 痛失荆州(5)()
有很低的说话声嗡嗡地飘起,似乎刘封说了什么,刘备的声音又炸开了:“扯淡!什么山郡初附,不可动摇?是你二叔的命重要,还是你那狗屁城池重要?纵然你发兵驰援,东三郡便会丢么?你救得你二叔,凭你二叔的武略,不能一起守你口口声声说的什么山郡?荆州丢失,你二叔……”声音哽咽地顿了一下,立刻又迅速地拔高了,“曹操才趁势攻打东三郡,你知不知什么叫唇亡齿寒?没有荆州为声援,汉水上游的东三郡凭什么抗格曹操?你和孟达不和,逼得他叛逃,把东三郡都丢给了曹操!你一不该不救你二叔,二不该逼反孟达,三不该弃城当逃兵,身负重罪,还有脸来成都见我,我若是你,早就一头撞死谢罪了!”
连珠炮似的质问仿佛钢鞭一样着力打下,刘封应答的声音更低了,断断续续仿佛临终之人的垂死呻吟,刘备的怒声再次掐断了他的辩解:“丧师辱君,背信弃义,你还算是个人吗?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你也不用认我这个父亲,你立刻负罪前去有司,自系牢狱!别让我再看见你!”
“哐!”又一件硬物砸在地上,器物碎裂的声音刺得耳朵难受,一声雷霆般暴烈的吼叫卷向了房顶:“滚!”
暖阁的门被狠狠撞开,刘封紫涨着面皮冲了出来,眼里含着委屈的泪花,也没看见诸葛亮,咬着牙齿跑出了门。
诸葛亮向前走了一步,被刘封撞开的小门吱嘎吱嘎地来回扇动,他立在门后,正在踌躇该不该进去,晃动的门被人轻轻一推,走出来背着药箱的医官。
诸葛亮忙问道:“主公的病怎样了?”
医官参礼一拜,面露忧愁地说:“主公连日高热,小的给他行过针,热度已退了。但身体疲乏虚弱,又不肯进食进药,长此以往,身体吃不消,唉……”
诸葛亮明白了,自得知关羽战死,刘备悲痛难当,遂大病不起。心里因郁积了痛悔相加的气,多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