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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计可施,实在不知道怎样劝慰这样的阿继,却听纪云琅静静说道:“你要我怎么做?”
“你如今做什么,都已经太晚了。”阿继说道。
纪云琅却只是固执地问道:“你要我怎么做?”
阿继森然注视着纪云琅,语声中也透出寒意:“不是我要你怎么做,是你应该做什么!纪云琅,你觉得你现在,还可以做什么?还可以为燕莺做什么?”
“任何事。”纪云琅说得简单而笃定:“只要你让她回到郦国。”
“你没有跟我提条件的余地。我是说,我不让她回郦国,你也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吗?”阿继凌厉地反问。
“刀山火海,在所不惜。”纪云琅说得坚决,“这不是我向你提什么条件,而是,你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眼看着两个人的话越说越僵,已经完全不是我能掌握的余地,我急忙喊了纪云琅,又去阻止阿继,可是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只顾着相对而视。
“好,如你所言,刀山火海!”
这是阿继最后丢下的九个字。
然后,我所看到的一切,都已经脱离了我能够联想到的,最丰富的幻像。
平地而起,一把把刀刃或宽或窄、或长或短,刀锋却是一般无二的锋利的匕首、大刀、长剑,刀头的锋刃朝上,被埋在了地上。
森森的寒刃映着一道道或粗或细的阳光,发出耀眼摄目的冷光,灼灼逼人。
哪怕周围是这样闷热的温度,我却觉得脊背发冷。
无论我怎么大声呼喊,怎么阻止、哀求或者斥责,阿继都如同一尊岿然不动的岩石像。
我捡起地上的长剑,却被纪云琅伸手拦住。我拉着纪云琅的衣襟,低声说道:“纪云琅,我随阿继到大迎去!你……快点走吧!”
纪云琅只是微笑着温然摇头,温声说道:“这已经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阿继了,你不能随他到大迎去。”
背后刀刃轻轻碰到的声音让我的心也忍不住为之轻颤,我的声音也如同那些颤动的寒刃:“纪云琅,你走吧……”
纪云琅只是摇头:“事到如今,我怎能舍你而去。我一定会设法,让你安然回到郦国的。”
惊惧恐慌间,我的脑中忽然灵光一动,我拉着纪云琅的臂膀,凝视着他低声说道:“纪云琅,你是不是……是不是担心我就此跟阿继走了,无名就……无名就无药可救?”
我将自己的双唇凑近了纪云琅一点,虽然害怕却仍是郑重地说道:“你放心,你放心,等你回到军营,你让人送无名……送无名到大迎的军营中找我。不管怎样,我都会……都会救了无名……”
第二二二章 刀山火海()
纪云琅闻言不语,只是垂首凝视着我。
或许这是第一次,我在纪云琅眼中,看到了一种痛心而失望的神色。
纪云琅的目光,像是要直直看到我的心里去,像是要将我看穿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在纪云琅的目光里,有些躲闪,我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让他这样失望痛心的人,好像是我。
然而,终于,纪云琅的神色渐渐变了回去,又成了刚才一直那种淡淡漠然的样子。
终于,纪云琅轻轻开口说道:“对,我当然希望无名能早点好。只是我不同意你的办法,你跟了容方氏回去,他定然不让你再见任何一个从郦国去的人了,哪怕是跟你从大迎到郦国的无名。你也绝对不会再有救无名的机会。”
我怔怔地看着纪云琅,心里也在慢慢体会这句话的意思。纪云琅的语意非常明确,他是为了无名,所以才肯对我这样做,可是我心中却隐隐约约觉得,总有什么,是不对的。
我与纪云琅相顾无言,那边的声息却也渐渐静了下来。
等我再回首去看,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我真的看见了,刀山火海。
一柄柄利刃向上泛着寒光,而与这片寒光交相呼应的,则是将这些分散的刀剑丛林连成一体的火光。
不知是火燃烧在刀丛中,还是刀林立于火海。
寒光中映着火光,火光又照应着寒光。这种冰火交融的景象,背后却是让人无法形容的冰冷。
我看看阿继,再看看纪云琅,两人都是一样淡定如恒,一样的浑若无事。那些围着我们的大迎士兵,也都保持着凝立如山的样子,手中的长矛与弩箭,也没有丝毫晃动。
只有我,似乎只有我,被眼前的景象摄去了魂魄,手足酸软。
然后,这一条长达十数丈的刀剑火光的道路尽头,那些挡着的侍卫缓缓散开。
包围,就这样有了一个缺口。
一切含义不言而喻。
要么,被强弓硬弩万箭穿心,要么,就走过这刀山火海。
我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
“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这句话,我不仅听人说过,并且也曾自己说过,有时候人们喜欢用一种过于夸大的语言来表现自己的决心,其实说穿了那只是过甚其辞。
比如不得好死,比如天打五雷轰,比如死后沦入十八层地狱,比如万劫不得超生。
人们之所以敢于极尽所能地将一些话说得很决绝,主要是因为不曾见过那些决绝的场景,类似于无知者无畏。
可是此刻,我是真的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到了。
我强自镇定,对纪云琅说道:“你好生保重,不管怎样,不可枉自逞勇,送了性命。你我二人,当图后会。”
我知道,我能求的,只有阿继。
可是我虽对纪云琅说当图后会,其实我自己根本不知道后会于何期。我害怕的是从此一别或许永无相见之日,更害怕的是,有了见面的机会,我们之中的一人,却已经不在了。
眼泪已经要冲破眼眶,我只是不敢回头去看纪云琅。
然而脚步刚迈出,手臂却被紧紧攥住。疼痛的感觉里,是纪云琅的坚决。
我被迫停在了那里,却是不敢回头。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定泛着泪光,而我也知道,回眸一眼,这眼泪就会义无反顾地涌出。
我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纪云琅,我救不了无名,确然愧对你的嘱托。可是如今的情形,我……只要你一句话,我愿意为无名抵了性命。可是你必须珍重,因为正如你所言,还有天下的百姓……”
我的思绪已然混乱,所谓的“为无名抵命”,已经近乎口不择言。我自然知道,纪云琅不是那样的人,会为了我没有救得无名而让我抵命,可是此情此景,我只求自己的话能够狠一些,硬一些,将纪云琅赶走。
我不知道纪云琅会作何反应,对我的话加以驳斥,抑或愤怒生气。
短短的片刻时间,我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然而下一瞬,我感到自己的身子腾空而起。
仿佛还是去年入冬,我与纪云琅新婚第三日,纪云琅带着我到慈宁宫向太后请安。
太后借着学习宫规的理由,将我留在了慈宁宫。
学到入夜,我终于因为忍耐不住,一路从慈宁宫跑了出来,从慈宁宫跑到了承乾殿,又从承乾殿跑到了秋阑殿,跑了半个皇宫,终于找到了纪云琅。
那个时候,我骤然看到了一身白衣、凝立在秋阑殿外的纪云琅,忽然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而纪云琅,却是一言不发地将我打横抱起,送我去了秋阑殿。
那个时候,我光着一双脚没有穿鞋,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寝衣,赤足奔跑在冬月入夜宫中冰冷生硬的地面上。等我双足僵硬的时候,是纪云琅抱起了我。
今天,眼前的地面已经变成了刀山火海,明明我的双足无法走过,又是纪云琅,抱起了我。
眼泪,也就在这一瞬,流了下来。
我的理智清楚地告诉我,纪云琅如果要抱起我,那一定是最失败、最不可行、后果最严重的一个选择,可是内心深处,我毕竟还是存了这最卑微、最弱小的一点指望,指望着纪云琅会抱起我。
我挣扎着要下去,我伸手去挣脱纪云琅的臂膀,我哭道:“纪云琅,够了!我说的话还不够明白吗?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纪云琅微微一笑,还是方才一直的那句话:“我护着你出去。”
泪眼中我迎上了纪云琅的目光,那种淡然的笃定,让我的心中猛然一动,猛然一痛。
我第一次,从纪云琅的眼中,看到了只属于我的感情。
纪云琅不是没有对我流露过温柔的神色,只是从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