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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师父？”
“嗯。”眼角沾染上浅淡笑意，傅衍又道，“孤在。”
埋在傅衍怀中，少锦那狂躁不安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去。
出了沂水，傅衍并未急着去怀璧城，而是在城外暂留，听了一宿传闻。待第二日拂晓十分，方才离去。
彼时，驿馆大火尚在继续，无人能进入驿馆之内。
不日后，坊间皆传：公子傅郎，折于临国大火。
引一时邕州悲恸，怀帝更是震怒，却也并未发兵。
当着满朝文武，幼年帝君声音颤抖道：“他不会死，他不敢死的……传信临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余下三国亦持观望态度，坚决认为傅衍未死，请临国彻查此事，给邕州百姓一个交代。
他们这般说便是在施威了，若傅衍当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可不会管是元烨动的手还是萧乾动的手，他们只会以此为借口，起兵南下。
傅衍可是邕州骄子，为其平冤，师出有名。
同时，远在怀璧城的元烨收到此讯，气得摔了手中的精致玉盏。
他何曾命令过阮正要铲除傅衍了？！自作主张！又一个和乔慕一样喜欢自作主张的人！白养了这么多年！
而居于内院养病的苏安里，并未得此讯息，仍旧安心地接受叶沉治疗，偶尔与重伤初愈的乔慕交谈一二，倒还算悠闲。
第243章 君臣之间（）
她这病，与城中百姓所患一般无二，而染上此病的缘由，却是为安抚百姓。
当日来到怀璧城，百姓都识得叶沉，却个个对其怒而视之，怨其当初不过敷衍了事，现下疫情再发，又与先前那次的并发症极像，他们如何能再相信叶沉？
是故苏安里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所有人都拒绝此议，不敢让她涉险，但没有人能阻止得了她。
以身试药，终归会有些危险的。哪怕叶沉再厉害，也担不起那个万一。
是故苏安里断不会和傅衍讲，也不允许旁人告与傅衍。
………
院内，乔慕与苏安里对弈，苏安里虽是输了，却输得精彩，连乔慕都要为其叫好。
“苏姑娘之才，休思佩服。”放下棋子，乔慕温润一笑，不远不近的距离感叫人很是舒服。
苏安里偏生不喜他这种表面温润实则冷血的人，况在知晓姬语兮事件后，更是对乔慕喜欢不起来。
“乔国舅谬赞。”不咸不淡的回答，苏安里重新拨弄棋盘，她学棋，不过是因为傅衍喜欢。
摆正最后一枚棋子，苏安里正欲起身，忽闻来者附于乔慕耳边言语，声音幽微，几不可闻。
然则苏安里习武，耳力自比一般人好，乔慕虽制止来者续言，却依旧让苏安里听了一二进去。
虽只听到‘公子’‘未果’这么两个词，但她心头不安感陡升，脸色大变，问乔慕道：“阿衍怎么了？”
乔慕只摇头道：“姑娘既有不愿告与长安之事，长安便也有不愿诉与姑娘之处，两生安好，便可足矣。”
虽不喜乔慕，但苏安里不得不承认，乔慕此言有理，便也不再多问，两生安好足矣。
待苏安里回屋，乔慕才冷下脸色，对身旁之人低语道：“继续找。”天下偌大，傅衍必然还舍不得离去，何况苏安里在此，他怎忍心抛下她一人？
从苏安里处离开，归去自己房间的途中，乔慕遇上了迎面而来的元烨。
“陛下。”他恭敬行礼，而后错身走去。
元烨抓住他的胳膊，他便停了下来，静静等待元烨说话。
然则元烨迟迟没有开口，最后还是乔慕先说的话：“陛下有事？”
“朕有些累。”这么多年了，元烨终于再次在乔慕面前流露出了些许感情。
“陛下身体为重，外头的事，休思会处理。”他说的，自然不止是府外之事，还有朝堂之上，临国之外，只要有他乔慕在，那些人便别想打临国的主意！哪怕是傅衍也不允许。
这句话重新激起了元烨对乔慕的警惕心，他瞳孔一缩，忽得松开乔慕，摇了摇头，冷声道：“朕的责任，朕自会承担。”
乔慕背对着元烨的眸色一暗，他从未想与元烨争夺些什么，奈何功高盖主便为罪……他或许当真不该出山，一辈子做一个籍籍无名之辈，不也乐得逍遥自在？
“朕不日便启程归沂水，水患之事，唯有劳烦休思了”元烨又抛出这么一句话，乔慕却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这是实在找不到人托付了，才想到自己的吧。
第244章（）
“陛下注意身体。”叮嘱这么一句话，乔慕便与他擦肩而过，此言，便是他决定不多参与此事，让元烨自己处理，也算是满足了元烨掌握全部权利的意思。
他步步紧逼，他步步后退，不知是否会有退无可退之日？届时，又该如何自处？左右不过一死……
“陛下可还记得此地？”走了几步，乔慕又忽而驻足，转身看向元烨。
元烨身形一顿，头也不回道：“不久前刚发生过一次疫病，自然记得，怎么？”
灿若星辰的眸子彻底暗淡下去，乔慕依旧在笑，如沐春风的笑，却是失了灵魂，没了光泽。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淡笑道：“无事，只是觉得我国百姓身体孱弱，当多多训练才是。”
言罢，折扇在手心里一拍，乔慕再不多做停留，连手臂上的伤口开裂也不自知。
元烨也重新提步，不觉有他。
“我的天呐，乔慕你是想死是不是！”叶沉的声音自大老远而来，引得元烨不得不回眸。
但见乔慕的一只胳膊染满了鲜血，恰是方才元烨抓过的地方。
元烨心头一颤，他竟是忘了乔慕的伤，可……若是乔慕在那次刺杀中当真死了，他或许还能多难过上一些的。
“好不容易才愈合的！你和阿衍一个体质，伤口轻易好不得，就不能乖一点，躺几天休息一下吗？”叶沉将对傅衍的牢骚都发在了乔慕身上。
“休思这便回去休息了，还劳烦叶神医辛苦一趟。”他的唇色泛白，身体摇摇欲坠，却强撑着没有倒下去。
他这副模样才让人恍然忆起，几天前，这个人还卧在病榻之上，昏迷不醒。
“真是麻烦，快回去快回去。”叶沉本是回来给苏安里诊治的，但眼下乔慕更需要治疗。
乔慕含笑应声，走了两步却忽而朝前直直地倒下去，一如几日前为元烨挡刀后的模样。
“休思！”元烨终于是慌了神，想跑过去扶住乔慕，却终究晚了一步，叶沉先于他一步搀扶住了乔慕倒下去的躯体。
乔慕昏昏沉沉地靠在叶沉肩头，鲜血已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流了一地。
叶沉狠狠瞪了元烨一眼，未再多言，抱着乔慕回了他的房间。
乔慕过不一文人，虽不及傅衍体弱多病，却也缺少锻炼，抱起来和傅衍一样，轻得不像话。
被留在原地的元烨看着自己的手发呆，他刚才下手当真有那么重吗？明明就轻轻抓了一下而已……
他想跟去看看乔慕的情况，但外头来报，百姓们又一次引发了小规模叛乱，他不得不前往平复，唯有将此事耽搁。
这一次的病情复发，比上一次来得更凶，叶沉都吩咐人为乔慕准备后事了。当然话是如此说，治疗也得尽心尽力，一整个晚上，叶沉都在乔慕屋内忙进忙出，直至天明拂晓。
元烨抚恤完百姓后没有做片刻休息，卷着一袭烟尘而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明明这么想乔慕死，为何又会如现在这般忧心忡忡，或是因为乔慕还有些利用价值吧。
第245章 故人重逢（）
他甫一进屋，就听到叶沉对下人说：“听天由命吧。”这话，他从不轻易说，显然是到了绝境，他也毫无办法，便如那次傅衍的大病，至今回忆起来都宛如窒息。
听到这句话，元烨便倏而冷静了下来，是啊，乔慕终于要死了，他过来，不过是想看看他何时死罢了。
但做样子的事情总归是要做一做的，他走过去在乔慕身边坐下，探了探他的额头，低语道：“休思，别睡太久了。”
“哎呀，一边去一边去。”叶沉专心看病的时候谁的面子都没用，他一把推开元烨，将他推了个措手不及，可床上死气沉沉的人似乎有了点动静。
和几日前一样，只要元烨说一些鼓励的话，乔慕似乎就会听见，就会变得坚强。
时至午时，叶沉方才彻底从乔慕房间撤离，吩咐人好生照料后便去找苏安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