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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发她出去,让她在一炷香之后,把描红叫进来。这一炷香的时间里,我在指甲上淬上了容祈给我的毒液,最后的最后,还是要他帮我一把。
描红进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镜前打理头发,我交给她一只玉兰花簪子,花叶饱满,底部丰实。我让描红给我梳发,让她亲手将那簪子给我戴上。揉一点胭脂,点一抹朱红,镜中的人面容憔悴,发上一朵白玉兰,凄凄惨惨一副寡妇样。
我从没看过自己这么柔柔弱弱的样子,经不住多看了两眼,我套上了容祈送我的缠臂金。虽然我不愿看见与他有关系的东西,但这是我所拥有的分量最重的缠臂金,而且这上面没有皇家御用的标识。
如此我将它变卖了,也不至于暴露了自己的踪迹。那些钱大概够我在某个小城平平安安地过个小日子,总归我没了味觉,吃喝已无需讲究,生活必然十分节俭。就那么简简单单,过普通人的生活,就很好。
我让描红去把窗子打开,她说我身子还热着,不好见风。我便对她道:“不妨事,我想透透气,开一会儿就好。”
描红小心地推开一条缝隙,我便吩咐她开大点,再大点。总要大到足够一个人跳出去才行啊。
描红不知道我的意图,听话地开了窗子,我又冲她招了招手,我说:“扶我到窗边看看。”
已经是早秋了,翠叶镀了一层墨色,不久后就会变干变黄,然后落下。然后被冬雪覆盖,化了春泥,年复一年生生不息。
我们的人生,也终将这样云淡风轻、若无其事地向前。
我将手掌搭在描红的手背上,越来越用力,她本能地想要闪躲,我虚弱地看着她,淡淡道:“描红,帮我最后一次。”
她惊恐地大睁着眼睛,我的指甲已经陷进她的手背,桃红色的毒液顺着伤口渗透进血肉,描红的脑袋轻轻晃了晃,整个人无力地垂落下去。她就睡在我的脚边,我从窗子旁的花架上取下一只花瓶,往地上重重一砸。
见外头还没有动静,我又干脆推翻了花架,惹出一通乒乒乓乓的声响,引得门外火光耀动,躲在远处的下人以及各方眼线,迅速朝这边靠过来。
我看了眼大开着的窗户,故意撕了片衣角夹在一处,而后转身退回床边,将自己塞到床底下。
我不能这样从窗户跳出去,连我都不知道,这周围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我,每一个看似安全无人的角落里,也许都藏着一双镇定的眼睛。
床单与地面之间有一条缝隙,我伏在地上看到许多人进来,先是公主府表面的下人侍卫,他们将昏迷的描红抬走,看到洞开的窗子,以为本公主跳窗逃跑了,便迅速寻找起来。然后是顾且行安排在我身边的暗兵,他们彼此分工,负责往各处寻找,以及进宫通知顾且行。此刻顾且行大约还在回宫的路上,我知道他不久就会回来。
之后又进来一拨人,从他们的靴子可以看出,是甘霖皇叔身边的夜枭,那些人并没有多说什么,也各自散去。最后一拨人,是秦子洛放在我身边的影卫,一共九个人。
他们并没有急着出去找我,反倒是在房间里翻找起来,就连床单都掀起来看过了,大约是已经知道跟在我身边的人都出去找我了,这时候正方便他们从我这里偷东西。而后我听到一个淡而威严的声音,他向其它八名影卫下令:“放火。”
如何能忘记,即便百年后,曾经的清朗只余残音,我也能在最嘈乱的人声中分辨清晰。
是容祈。
我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我用手捂住嘴巴,将身子缩在床底的角落里,怕被他们发现。终是有人拉开了床单的一角,一束烛光打进来,我摈住呼吸手足无措,那指节修长白皙的手忽然顿住,他将床单随意放下,又道:“已经到了么?走!”
之后顾且行来了,他吩咐所有人在门外等候,独自坐在床边发呆。我透过床单看着他玄色的靴子,我知道刚才在房中的人就是容祈,他们发现顾且行已经回来了,便匆匆走了。
而他们在房中翻找,又是想找什么。容祈啊容祈,到现在他还是不肯放弃。
我终于无法自欺欺人下去,在我生病这几日,多少次梦里恍惚,以为睁眼时能够看到他的脸,以为只要他给我一个解释,我便可以再相信他一次。容祈确实是活着的,而且就是那九名影卫中的一员,他一直隐藏在我身边,知道我所有的动向。可他一次都没有来。
终不过是我痴心妄想罢了。
我缩在床底下捂着嘴巴哭,因为哭泣而发抖,又生怕惊动了顾且行。他静静坐了很久,就像是在等我回来。鼻尖嗅到几丝烧灼的味道,门外人声嘈乱,有人破门而入,对顾且行道:“皇上,近处几家府宅相继着火,您还是先回宫吧。”
“火势如何?”顾且行从床上站起来,声音威严镇定。
那人道:“几处王府都有牵连,已经及时控制住了,公主府后院最为严重。”
“去看看。”顾且行说着大步离开。
又是容祈干的,我不知道他这次放火的目的是什么,大约他这个人就是很喜欢放火。外面的人都在忙着灭火,我逃跑的机会终于到了。我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斗篷,将身子裹住,跳出后窗,随处捡了只木桶,混在灭火的人群里,趁机跑出了公主府。
黎明十分,道路上充斥着烟雾,我忍着咳嗽的欲望,捂着嘴巴乱跑。又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现在就出城么,此时各方人马正在到处搜我,几个城门定已经被下了通知,我不能自投罗网。
我不能在外面逗留太长时间,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兵影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而找客栈投诉,显然也不妥当。我便想起自己之前在宫外私购的宅院,那里因为荒废了太久,如今附近的人都当它是幢鬼宅,况且那里还有我过去留下的乔装衣物,正适合我暂时藏身。
第72章 万叶千声皆是恨(一)()
这病怏怏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又因怕被人发现了,翻墙的时候很心急,不小心便划破了手臂。我捂着伤口来到过去换衣服的房间,找到以前出宫溜达时穿的男装换上,血块粘连在手臂上,撕下衣物时扯得皮肉生疼。
我找了些水,撕破衣服擦拭,身体还在发烧,冷水贴在皮肤上,禁不住一阵战栗。一手抓着布条,另一头在嘴里咬着,费劲地将手臂上的伤口缠紧,穿好衣服后便显得有些臃肿。手臂因为受伤而不慎稳妥,房中没有灯火,天还没亮,惊雷刺破黑夜,我窝在床榻上抱着手臂发抖。
宅子里因常年无人,大雨淅淅沥沥下起来,房中便阴森森的。我没有找到烛火,也没有被褥,只能抱着一堆衣服打盹。睡醒时又是一天黄昏,我又冷又饿,身体比任何时候还要虚弱。下过整天雨的天地更冷了,我怕他们在找我,还是不敢出去。
又这样坚持了一整夜,第二天天空还飘着细雨,我找出些碎银子,披着斗篷出去。在初遇容祈的地方买了几个包子,抱在手里暖和身子,一众官兵从街对面走过,手里拿着画像,他们果然还在找我。
我又去买了身蓑衣套上,用兜帽把脸挡起来,简单乔装,手里拎着几包药材。就快走到城门的时候,看到墙壁上自己的画像,一旁还有行小字,大约是说画像上的人在公主府放火,现在悬赏捉拿。
我不自觉地将兜帽向下拉了拉,佯装镇定地朝城门走去,那处正有人在对行人挨个排查。因我现在模样太过憔悴,比画像上的样子难看不知道多少倍,我便在心里存着丝侥幸。总归守城门的都是朝廷的人,他们效力的是顾且行,就算是被抓到了,也是将我扭送回顾且行身边,他总不会伤害我的。
这么想着,我便走得越发气定神闲。看城门的侍卫让我将兜帽取下来,我便也说自己得了风疹,那人不信,撩开兜帽前的帘子看一眼,幸好我提前做了些准备,在脸上点了几点红斑。
这些人排查了两天,大约也有些腻烦了,那侍卫挥挥手,招呼道:“下一个。”
我舒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忽然听一个声音道:“等等。”
好吧,小本儿上的段子都是这么走的,我站定脚步将手掌藏在袖中,摸着冰冷的刀柄。我已经决定了,他们要是非挡我去路,我就把刀子架在脖子上吓唬他们,总之我不会这么容易屈服的。
我透过兜帽看着走过来这个人,我认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