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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宫后才听说了郁如意流产的事情,当然她这个流产是假流产,我早就猜出她并没有真的怀有身孕,只是懒得细查当时容祈以怀孕这个理由要娶她的时候,他们是如何将太医都糊弄了过去。而她既然没有怀孕,便不可凭空变个孩子出来,时间长了事情总是要穿帮的。因而那日我去靖王府闹了一通,害得她掉进冰窟窿里差点死掉,容祈顺水推舟说她流产了,看上去便显得合情合理。
于是宫中私下有人传言,说本公主何其恶毒,因同锦飒郡主争风吃醋,故意害得人家流产,我平白便背负了个蛇蝎的恶名,心里头对容祈的记恨又增了一分。我却不知道,我为何不肯去父皇面前揭穿他们的谎言,或许只是念着同郁如意往日的闺中情分吧。
我在娇华殿里养伤,闲时便同宫人搓搓马吊,日子过得无趣,也没什么人来打扰。不久皇城又落了一场大雪,天地间满是灰白的尘埃,就像一副水墨。
我在自家的小宝阁中翻弄搜集来的字画,看到那幅先皇所绘的《归云一去》,不禁又想起在秦城画坊初遇容祈时,被我撕掉的那幅赝品。坦白说,我虽然认定它是幅赝品,但是那赝品无论从材质手法和年代质感来说,同我手中这幅简直一模一样,又或者说几乎比这真的还真。
我百无聊赖翻箱倒柜,也不知道究竟想要寻找什么,只是想看看宝阁里有没有被我遗忘掉的,如今可以拿来逗乐子的东西。终是让我翻到了一只木匣子,样式是宫中最常见的首饰匣,表面深深浅浅的雕花缝隙里,塞满了灰尘。
我将匣子从高架上取下来,放在桌子上守着它发呆。
这是母妃临终前交给我的遗物,她说若非绝对的生死关头,比如我闯了大祸父皇要摘我脑袋的时候,我才可以把这个匣子打开。那时我还小,并不能理解八卦的魅力,母妃这样交代我,我便一直这么做着,从未想过要打开来一探究竟。
而现在我守着这方盒子,抓心挠肺的好奇,里头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看到呢,那必然是个能扭转生死的了不得的东西。免死令牌?若是这个,大约不用如此神神秘秘的吧。藏宝地图?兵符?灵丹妙药?
我越想越不靠谱,就越想将它打开来看看,总归我看一下里头的东西又不会跑掉。我仔细吹掉匣子表面的灰尘,抬起手来去拨铜质的锁扣,蓦地感觉身后旋起一股阴冷的小风,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双眼睛在看着我。
我知道这是做贼心虚的表现,抬头看看这间宝阁,黄昏的光线打在里头阴森森的,因宝阁平日里不准闲人进出,在这样干寒的天气里,连个炉子都不点。我忽然想起我这里有几样宝贝,受了干寒成色容易受损,而今年冬天又尤其的冷。我将手里的匣子塞进层层叠叠的袖管子里,走出宝阁后,差描红记着生口炉子,莫要冻坏我的宝贝们。
日子一晃就到了除夕,这一月以来我格外安分,一来是身上的剑伤尚未痊愈,二来我越发地觉得,出宫是个很危险的行为。这禁城皇宫中,虽然沉闷得像个牢笼,总还不必时时防着有人要拿刀子扎自己。
除夕夜当晚,我并没有见到容祈。这家宴虽然是交给他来筹办,但到底他现在同我们顾家还没什么名正言顺的关系,宴上自然没有他出席的道理。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他也没有再拐弯抹角的骚扰我,我想这样下去就很好,我是个忘性极好的,再过不久定能将他忘得干干净净。
两宫太后、各院妃嫔、皇子公主该来的都来了,而容祈真的没有搞任何新花样,依是照着往常的程序,吃吃喝喝听听大戏。
宴席上我抬眼看到坐在对面的顾且行,当是因为过年的缘故,他终于脱去了一身玄色衣袍,换了身热情点的颜色。也许是因我见惯了他寻常的模样,这么一穿戴起来,我便觉得他模样生得还是有些稚嫩的,若不是整日喜欢摆张臭脸,看上去也是个风流翩翩的佳公子。
我这么打量顾且行的时候,他也方好抬头望见了我,我们之间相隔了一段距离,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觉得确实没有过去那般锐利。
他的表情是一贯的没有表情,眉心依旧习惯性地皱着,面上可以看得出些醉色。顾且行与我不同,他的酒量浅得很,偏又是个好强的性子,任何方面都不肯让人拿住弱势,每每醉了总要强装沉稳,本就寡言少语的人,到此时便彻底一言不发了。
家宴的氛围还算轻松,我和顾且行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彼此对望着,那头父皇和太后便谈到了儿女的婚事上。好在这次被提起的,不止我一个,还有这将近弱冠之年的太子爷。
太后说:“太子早已到了成婚的年纪,眼下东宫尚无女眷,哀家也想快些抱上重孙,甄选太子妃的事情也该着急了。”
顾且行的亲娘皇后便附议道:“丞相的孙女陈画桥,同太子年岁相当,如今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他们是自小就认得的,大家也算熟悉,这事情不知静太后怎么看?”
另一头的静太后淡淡道:“它日太子继承大统,太子妃便是皇后,自当挑选品行端庄持重的,画桥性情骄纵顽劣,并非合适的人选。”
静太后是先皇顾景痕在位时的皇后,一生羁绊与宫闱之中,尽心尽力辅佐先皇管理后宫事宜。但宫里的老人都知道,先皇心中满满只有另一个女人,同静太后之间客气得有些生疏。
在这宫中,除却父皇以外,我最敬重的便是她老人家,她性情寡淡安详,却又是非分明不会计较亲疏关系,我想若不是在宫闱中有许多无可奈何,静太后断也能做个性情中人。
正如这太子妃的事情,就算陈画桥是静太后的亲侄女,她条件不行,就是不行。
皇后急忙笑着圆场,“孩子们年少时性子是浮躁了些,成亲以后自然就懂得收敛了,”说着,又看我一眼,仿佛同我很亲近似的,继续道:“瞧瞧咱们且歌,自靖王爷回朝以后,这不就安生懂事了。”
第41章 鸿雁在云鱼在水(八)()
她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我近来不是被关就是受伤,哪有功夫在宫里闯祸。皇后定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提起容祈,意在让父皇趁着大家都在,赶紧发个话及时安排了婚期,好将我打发出皇宫去。
父皇倒也没急着顺她的意,淡淡看我一眼,将话头挑到了别处。之后他们扒拉扒拉说了很多话,我兀自喝了一大碗汤暖和了身子,趁着无人在意时,以方便为理由悄悄遁了。
宫里的雪刚化不久,到处都是冷飕飕的,描红今日有些着凉,我便吩咐她自己先回娇华殿,我要四处逛一逛。
四下宫人都在自家殿里守岁,外面除了不时走过几行侍卫,便也没什么人声。周围很安静,满眼都是通明的大红灯笼,夜色虽浓却也不觉得可怖。
我记得当年母妃在世时,每到除夕夜,便会带着我到陌院附近的梅园走一遭。陌院外的白梅每到这个时候开得尤其丰艳,久而久之我也养成了习惯,虽然没有母妃牵着,自己也会来这里看一看。
在宫里见惯了生离死别,而我自己也是个乐观天达的性子,母妃的离去并没有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太大的创伤,我从来不会刻意地去思念她,只是偶尔睹物思人。
除了年年今夜。
梅香低回清冷,我在花间漫步心思空透,抬眼望过雪洗的碧空,湛蓝天幕上几点星子,好一番良辰美景。
低头时,看到几步外长身而立的身影,他穿着暗黄色的衣衫,袖口衣摆绣着银丝龙纹,厚重的黑色毛领反衬红灯幽光,托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阴影下显得很消瘦。
我看着顾且行,感到有些意外,几束灯光映在黑眸之中,他的眼睛此刻格外明亮。
我忽然想起小的时候,顾且行迷恋上一头小狐狸,正是除夕夜那晚,那狐狸跑了,他一路追到梅园来,撞见我同母妃在此处赏梅,而我正抱着他的狐狸把玩。顾且行一把将爱宠抢了回去,不几日那狐狸就生病死了。
为此,顾且行还特地找我吵了一架,他说我是个妖物,什么东西被我碰过都不干净了。
那时候他的眼睛也是亮亮的,一张嘴巴长得比姑娘家还要粉嫩,我时常在暗地里笑话他。想到此处,我不禁笑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他现在的唇,都说唇薄的人薄幸轻浮,依着顾且行如今的唇形,他已经薄幸到千夫所指的地步了。
红灯照树影,一派影影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