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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奕暧昧地挑了挑眉。
“若我乖乖喝了,裴某斗胆,自请当姑娘的入幕之宾。”
苏洛央阖了阖眼。
“自然。”
那你也得有这命。
她冷冷地望着他将那茶一饮而尽,倏然,掩唇笑了。她知道裴奕自负,他猜出她是这王府里的人,便料定她不敢拿他怎样,至少不会做得那样明目张胆。
可是,他错了。
茶里的确没有毒。
有的,只是迷药罢了。
能让人一动不动,却一直清醒着的迷药。
她若要他死,怎会那样容易,用一盏茶,便解决了?她要他遭受噬心之痛,尝遍人生百苦,才能悄无声息地死去。
她要他,不能完完整整、清清白白地下到地狱,就像他当初做的那样。
她要一刀一刀地割下他身上的每一块血肉,就像他当初做的那样。
她要他,十倍奉还。
裴奕嘴角的笑容骤然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苏洛央,大抵真的没想到,她会这般明目张胆。
“好喝吗?”
她笑盈盈地问道。
“你”
她的眼眸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她的声音冰冷,像是从地狱里爬起来那般。
“裴奕,我说过,你最好杀了我。否则,若我能侥幸活下去,我定让你,血债血偿,十倍奉还。”
他浑身僵硬,醍醐灌顶。
这声音。
这眼神。
淬着毒。
像极了那个小姑娘。
那个在颓败的宫殿里愤怒地瞪着他的小姑娘。
她还活着。
她回来了。
第37章 明月()
裴奕早已忘了那个小姑娘的模样,那时她方值及笄之年,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巧笑倩兮的亭亭少女。
但他记得她的眼神,对上一旁被桎梏住的她的眼神,淬着毒液,泛着怨恨的光,眼眸里写满了恨意,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他被她的眼神吓得停住了动作,只觉得寒意止不住地往背脊上爬。
那时候,她叫穆漓笙。
对了,那时候她手无缚鸡之力,他差点,就可以杀了她了。
差点。
东齐长宁帝姬穆漓笙因出类拔萃的容颜和风华绝代的舞姿而盛名在外,不过及笄之年,四国之内已有人慕名而来,求娶之人多如过江之卿。
但从未有人知道,她那养于深闺之中的长姐明月帝姬穆月笙同她过之无不及,因年长她十岁,更是风韵犹存,别有一番风味。穆月笙因早早嫁予了青梅竹马的少年将军秦谨,足不出户,鲜有人知。她与夫君虽多年膝下无子,却也恩爱深重,实属难得。
直到。
西楚大军的金戈铁马踏破了东齐的皇城。
皇兄杳无音信。
秦谨作为主将之一,战死沙场。
穆漓笙听闻,敌军的主将顾凛只淡淡地扫了一眼秦谨血肉模糊的尸首,便将他丢与手下,任由践踏。听闻,那个叫裴奕的,把他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来,丢去喂狗,然后同旁的人,嬉笑玩闹,把酒言欢。那些将士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着冷漠的血液,将已经匍匐在脚下的东齐,当成狗一样,肆意践踏和凌辱。
穆月笙在深宫里听闻这个消息时正欢欢喜喜地给夫君绣衣,尖细的绣花针刺破了手指,双重打击下,昏厥不醒。
穆漓笙咬牙坚持下去,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楚军锋利的刀刃指向了齐宫。
她的父皇御驾亲征被俘,楚军将他缚住推至城墙前耀武扬威。顾凛坐在高头大马上冷冷地望着站在城墙上脸色苍白如雪的穆漓笙,逼她打开城门。庆安帝一声铮铮傲骨,不愿以这样屈辱的方式丧生于敌军之手,逼她用弓箭,刺穿他的胸膛。
他们都在逼她,逼她眼睁睁地望着他们死。
父皇如是,皇姐,亦如是。
穆漓笙永远也不能忘记那天,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空气中流动着逼仄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和皇姐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脸脏兮兮的,蜷缩在小小的宫殿里,适才她们的母后眉眼温柔地目送着她们跑远,然后用一把火,埋葬了自己和自己的爱情,追随父皇而去。
楚军疯狂的笑声淹没了她们小声的抽噎。
她们抱着彼此,不敢动。
那是荒废的寝宫,那些人找不到的。
找不到的。
脚步声愈近。
“在这里!”
穆漓笙惊恐地抬起头,却只能看见几个模糊的阴影。
那是噩梦的开端。
“阿宁,快跑——”
记忆戛然而止。
苏洛央眼神冷淡,眼眸里盘踞着的刻骨的怨恨已然散去,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那凄厉的惨叫声。她微微扬起下巴,像是望着一个匍匐在脚下的蝼蚁。
她想起皇姐凌乱的头发,和通红着的眼眶,悲痛欲绝的脸。
那些人伏在她身上,一个接连一个,仿佛永无休止。
对了,因为皇姐说,她才是穆长宁。
他们桎梏住她,肮脏的声音缠绕在她耳畔,他们说,“小丫头,别急,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说这话的人被她一刀捅死了,她挣脱开他们,抢走了他的刀,不要命地捅了他一刀,还未死绝,闭着眼睛又捅上一刀,直到那人断了气。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心如死灰的穆月笙眼眸里渐渐燃起希望,她红着眼,徐徐望向她,目光悲戚,却是喊道。
“阿宁,快跑——”
她将生的希望,尽数给了她,然后,悲怆而决绝地奔赴死亡。
这些人啊,她死死地记住了他们的脸。
这些人,后来都死绝了。
只剩裴奕了。
这些人,该死。
苏洛央微笑着,薄唇轻启。
“你知不知道,你该死。”
裴奕盯着她,那目光像毒蛇一般。半晌,他低低地笑了,“若当初我知道,你才是穆长宁,现在死的人,就是你了。”
“你是不是后悔了,当初留我这么一个活口?若我死了,你便不用死了。”
苏洛央走近他,“可惜,晚了。”
“你该死。”
“不。”
裴奕否认,饶有兴味地望着她的神情,“可惜了,若我知道,你才是穆长宁,我当初何须碰那半老徐娘?想必你的滋味,可比她好尝多了。”
“嘶——”
他倒吸了一口气,冷汗涔涔地淌了下来。
苏洛央瞳孔幽深,握着匕首刺进他的胸膛。
裴奕忍着痛感,冲她扬起一个近乎挑衅的笑,“怎么?恼羞成怒了?”
匕首又深入了一分,直逼心脏。
“裴奕,你可还记得,秦谨?”她对上裴奕疑虑的眼神,轻描淡写地道了句,“你作恶多端,想必一定忘了吧。就是我的姐夫,那个被你一刀一刀割下血肉的,秦谨。”
苏洛央记得,她的姐夫待她,也是极好的。
那样温和良善的男子,本该同她的皇姐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
然而这一切,都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裴奕漫不经心的,并未放在心上,“啊,不过是我西楚的一个手下败将罢了。”
“我记得,当初是你一刀刀地把他的血肉割下来扔去喂狗的,是吗?”
“那又怎样。”
他不以为意。
她眼神轻飘飘地扫向池塘里欢腾的锦鲤,恶毒地笑了,“若我也是一刀一刀地把你的肉给剜下来,给这荷塘里的锦鲤填填肚子,那也是极好的。”
“不过,你可比我姐夫舒服多了,毕竟,那时候,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没感觉的。而你,将会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血流干。”
她的眼睛里爬满了恶意。
裴奕被她的眼神给吓住了,他顿时只觉得毛骨悚然,瞳孔里终于有了惊惧。他颤抖着声音,“不,不可能!你不敢的!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你放心,你爹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她转动着匕首,眼眸渐深,阴毒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贱人——”
裴奕极力将眼睛深处的恐惧给压下去,仍在一下两下地挑战着她的底线,他捂着血淋淋的伤口,想要堵住以缓慢的速度渗出来的鲜血。
他苍白一笑,“你姐姐的滋味,真真是极好的。”
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苏洛央被他这一句刺激到了,她用力地攥紧了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