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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凄凄凉凉的一方颓败山寺里,太平默然独坐,凝眸看着那些轻软的粉尘在空气中一点点舞动的轻盈,而整个人有如已经遁出世外、就此隔绝。
她在这山寺里躲了三天,水米充足且无人打扰。那一路护持着她将她安置此处的人对她很是客气,嘱她在此委屈数日,待皇上一切安定、局势得稳后,便会再将她送往西都洛阳,那里有一早为她置办好的一处府宅,且侍从丫鬟数人。
而她完全不用担心各种用度,因为每隔一段时日,会有专人为她将用度送去。
她不是被软禁、被监控,而是……这一切都是三郎的心意,三郎希望她可以接受这一切,可以用这余下的一段韶华灿然的余生,渡过这一辈子安稳的时日、在后半生不短不长的岁月中,找寻到、并牢牢儿的抓住属于她的幸福!
换言之也就是说,自此之后,除了她不再是太平公主这个身份,其他的一切都是自由的。她会变成一个全新的人,会过的富庶、安稳、幸福、太平……
她发呆的时候、亦或者是做梦的时候,当真看到过这样的情景:
那是在安静美好的洛阳城,春光明媚、阳光暖溶,成簇成簇的牡丹花开满了长街小巷每一处角落。
仍然是一席华服,却已为民间普通人的太平对镜描红,旋即出外到院子里散步。满脸的风尘与沧桑在那春风过面的须臾,被涣散了许多。
这时一阵叩门声不缓不急的响起来,一切一切,这浮世的流光静好又安逸。
她心情大好,止了欲要去垂询的婢子,后下意识的行往门边、抬手推开那扇门。
就此,迎着暖融融的天光与漫天的杨花,芬香的空气便扑过来。阳光斑驳,她眸子晃一晃,即而便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向她走过来。
那是退了华服龙袍、改换素衣而来的故人,她的三郎,她的隆基。
在她湿润的泪眸中,他一步步向她走来,隔过微光含笑看她。之后抬臂,将她轻轻的,轻轻的揽入他的怀抱里,告诉她:“令月,我来了。我放弃了一切,抛开了江山、舍弃了权妄、挣脱了执念、背离了大任,只为寻你。我,回来了……”
但这一切的绮思也好、憧憬也好,都仅仅只能是一缕无奈的虚妄。那不会是他们的结局,永远都不会是属于他们的结局。
山寺间穿堂而过的天风比别处更清冽,凛凛的使人神志更为清醒。
太平静静的坐着,感念着自然的风霜雨露,不由开始回忆起儿时的一切,回忆起那三个人,回忆这些年来一幕幕轻软又厚沉的时光……
年少时与李隆基、来俊臣三人青梅竹马的那些日子、那一幕幕悲喜离合的过往,开始流转在她的眼前。那如织的记忆此刻是无比的鲜活而明朗!
多少年了,多少个日升日落潮涨潮歇的日子,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其实即便是久别不成悲,也依旧贮藏在心冢一处幽幽的角落里,从来就没有办法真正的放下……
随着过往间三人的身影愈走愈远、而那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皆栩栩浮现在眼前含笑,不知不觉的,太平泪流满面。
反观时今自身,太平心知自己大势已去,她已一无所有。除了这么一副萎靡憔悴、疲惫浓浓的空躯壳,还有一颗千疮百孔无所适从的心之外,她什么都没有了。而在离开长安、离开太平公主府、离开那座充斥着无边权利与威望的大明宫的那一瞬起,她便更是什么都不是了!
凤凰下架、骆驼枯死,便是深谙人世无常之理,对于这般遗恨之事也总归是心意难平……可是这个时候的太平却觉的自己的情绪很不稳定,时而亏空时而满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怀有恨,如果有的话又是在恨什么、亦或者是怨什么?如果没有的话,那她此时此刻又算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态?
兴许,是无情无态的吧!
那么,一个人若是无情无态,只就这么拖着这么一副抽空了一切的空躯壳、披着渐趋萎顿的臭皮囊在人世行走,活着又跟死了有何区别?
区别就是,死者反而得到解脱,而似她这等“罪大恶极”的人,却连死都不得遂心顺意的达成……这又是何等悲凉之中更甚的哀伤之事?
甫念及此,太平心中自嘲!
同时又闪过一念……
隆基是怎样的性情,太平从来明白。而就是这么一个机谨小心,关键时刻总能那般决心下定、果敢狠戾行事决绝的人,居然放过了她这个头号的敌人,且还差了人护送她安全逃离,更甚至为她具无遗漏的安排好了一切……这与隆基的性子是不符的,不该,太不该的。
“呵。”心念一动,太平勾唇微微的哂,目色噙了些迷迷的雾,她在心里苦笑道,“难道我连被杀的价值,都没有了么!”
而那悠远的思绪就在这时倏然叠生如潮,一浪压着一浪无比沉冗、无比厚重的袭来在她身上,引得她的心头万念翻涌、滋味难平:“想我太平公主一生发动了三次政。变,亲手推上了三位皇帝、拉下了两位皇帝……想不到最后,也依然死在了一场宫廷政。变里。这是多么猝不及防,多么滑稽的可笑呵!”
那三次无论是前期铺陈、中途阵仗、还是历史意义都煞是巨大的三次政治革新,分别是:女皇武则天登基,中宗李显登基,睿宗李旦登基。
由太平参与其中推上的三位皇帝和拉下的两位皇帝分别是:一次助母亲武则天登基;二次拉下了母亲武皇、推了李显上位登基;三次诛杀了韦后拉下了少弟李重茂、推上了李旦登基。
而最终,她却将自己葬在了别人发动的、李隆基发动的一如当年铲除韦后如法炮制的,针对她太平公主的政。变里……
第259章 大势去,山寺恍然知天机(2)()
悲凉的宿命感就此一点一点变得浓郁,而之中沉淀的真章道理又昙然出落的水天一般清明的很了!
天道何其循环、因果何其昭昭!这是孽,委实是的,这真是她李令月一辈子的孽业于世化现!直到时今眼下,她才恍然一下那样清晰的感知到笼罩在她头顶一直存在、一直都不曾消散去的那张“因果”织就的网!
世人愚钝,一世固守执念、不屑天道。便是心中明白,也因对权势富贵的执念而刻意的忽略了去,直到最后才惶然诘问,自己这一辈子苦苦追逐、不得解脱的又都是些什么东西?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罢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却这一辈子都对此念念不能忘的,又究竟是因为什么?
是业,委实是孽业深重,故而菩提迷失、本性难以自持……
就在这时,她混沌的眸色倏然一澄澈,就在距她不远不近的位置,她看到了一位故人,距她先走一步、时今已隔经年的上官婉儿。
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过大的变化,眼前的故人着了常见的天青色儒裙,依旧眉眼淡漠、姿容清丽。
不缓不急,淡淡稳稳的声音里流露着一种练达与从容,还有一种幻似大智慧般沉淀的果断。檀唇浅动,婉儿告诉她:“你回溯心事之时,且仔细想想,这一生诸多的政治举措中,其中两次不得不特别提及。
当初武皇晚年因二张之故,原本既定的决策有了混沌模糊的变数,使江山政局再一次出现混乱……便是太平公主你与李显、李旦兄妹三人策划,将武皇推下、扶李显登基。此举确保了李唐江山重新复辟在李氏皇族手中,实是重要!
又在中宗李显时期,李显因病暴卒,韦后乱政。恰恰也是你与三郎亲自策划、领导、发起了诛杀韦后的政。变,亦确保了李唐江山于李家皇族里得以延续。”
婉儿的声音带着一脉坚韧的穿透力,似乎是他心通,似乎只有太平可以听到,又如冥冥中一脉自杳远的异世空间里传来的天音,那样亲昵、又那样疏离。
婉儿目色安定,口吻不容置疑,启口继续:“你这两次动作,皆于李唐家业有力挽狂澜之大功。若是没有你的二度出手,便不会有李唐王朝得以平安过度和延续而下的,之后还将历经的一百五十年、及先前已经历经过的一百五十年,这前后加起来一共近三百年的完整的唐国江山!”
声音陡扬,无形间震的周遭空气隐隐的起了一阵颤抖!
而这脉天音不曾断绝,婉儿颔首继续,那目光闪耀璀璨:“诸星下界、各负天命。现今你如昙花一现、如最耀眼的一颗流星滑过这天际,将李唐王朝这个过度做的很好很妥帖。你来这娑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