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只是……俊臣且忖度着,抬目下意识又扫了眼这满满坐着的妻子母家人,今儿这时局委实是不大方便卫遂忠进来就坐的!
俊臣为人虽时有傲气,但也不尽然。他对于得他赏识的自身有些才德的人、亦或是与自己熟络的人,亦是随和。就算是抛开尊卑的同下属、喽啰对饮一二,这倒也是常有的事情,特别是在这阵子。
但不巧的是他此时此刻正同太原王氏一族济济一堂、举杯畅饮,若要卫遂忠进来一并入席……多多少少,是不是有些不妥贴呢?他放在平素倒是可以不在乎,可这毕竟宴请的是妻子的母家人,且又还是颇为体面光耀的太原王氏一族,就这么巴巴的叫了手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一并入席的话,他只怕妻子不悦、也怕王氏一族介怀的误以为他是有心将他们比作喽啰亦或者对他们从未看重!
虽然来俊臣从来不怕得罪什么人,但不代表他不懂得人情世故、不懂得关乎体面的维护与对旁人基本的尊重!所以他有些犯难,下意识转目瞧瞧妻子虞素。
她就站在丈夫的身边,这是连一步之遥都没有的咫尺距离。虞素转目面着那小卒一通回禀,囫囵情况亦于耳廓听的明白。
徐徐朗风送了酒香氤氲着漫了鼻腔,未及饮酒,人儿便已经入了薄醉的境地。在撞上俊臣转来的目光时,一点灵犀在心,原也不过是极迅捷的一个念头的兜转,虞素将那施了薄妆的一张花靥略微低垂了一下,一低头的温柔,欲盖弥彰、浅氤慢氲间便濡染了眉目间的绝伦淑丽。
尚不及俊臣再接话,身旁的虞素便抬指轻轻的拉了一下他柒墨的衣角。
感知到了妻子的小动作,俊臣侧首,对上虞素这双明惠的兮眸,便见她未有声息、只是点了点头。
俊臣了然。
很显见的,虞素是解过了俊臣的犹豫以及对卫遂忠的介怀;她的心里其实也是介怀的,她并非完璧之身便跟了来俊臣,这是她一直以来想忘,却无力改变的直白事实,所以她更加对体面一事锱铢必较,特别是在她自家人这里,故而她不愿卫遂忠进来。
显然,虞素是在暗示俊臣,莫要将卫遂忠迎进。
其实就算抛开那一点维系她来夫人颜面的私心来说,虞素的顾虑与不愿并非没有道理。想想太原王氏乃是名门旺族,而卫遂忠不过一个酷吏里边儿名不见经传、谁也不知的一号人物,身份如斯低微,在旺族大户这里也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换言之,他,其实是不配与王氏一族同桌饮宴的!或许这句话是直白残酷难以接受了些,但诚然的,事实就是如此。
来俊臣真不是嫌弃谁谁,他没有这个意思、没有这样过分的事故,在他心里断定一个人高低贵贱的方法其实就是谁能得他的心同他谈得来、谁披着一张高贵的皮却其实腹内草莽的揣着无知当才华!所以他不会轻视任何人。想他自己曾经还不是一样的卑微低贱毫无身份?
如此,若是放在平时也便算了,但这次宴请的是虞素的族人,关乎的不仅仅是他的体面、也是夫人的体面。虞素的心思亦是俊臣并起的心思,又得了虞素这示意,俊臣便收目回来、皱了下眉略想了想,须臾便转而遣那小卒去打发卫遂忠先回去。
宴席之上依旧还是一派酒酣人欢的笑语喧声!似乎没谁留意到这样一个无关痛痒的小插曲。
本也就是一件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而已,若说严重性,根本不足论及一二的!
但谁也不知道命运的诡笑什么时候便会露出迷离的獠牙,或许是天意作弄、或许是巧合际会,这卫遂忠,却偏偏较了真……
院落里深深浅浅的牡丹丛中天光如粼,娇柔的花朵尚且打着半开又未开的各色花苞,一朵朵一簇簇的似含笑的歌女做尽撩拨之能事,以一层轻纱绰约了自身呼之欲出的一段美丽,暧昧招人、欲拒还迎。
正是这天地间不动声色、看似哑然的草木花卉,殊不知它们从来都在与人不同的视角中冷眼看过一场又一场盛衰的风雨鳞次、栉比的艳丽与沧桑。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它们不语不言,它们从来淡漠,它们才是莽莽苍苍天地之间真正出世的智者……
便在这样一派景泰宏祥的熏暖醉撩间,候在门外的卫遂忠在亲耳听到小卒的传话之后,倏然便气红了半边脸!
随那遣去的小卒按着来俊臣那通传话一字一字的清晰叙述,原本还怀着满满兴致、满面堆笑的卫遂忠通身上下这怀火焰也腾地一下泉涌纷纷!终是给作弄的气不打一处来!
卫遂忠他亦是酷吏出身,也是那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惯了的浑性子,又加之他自打被俊臣挖掘之后便多得俊臣赏识、素日里俊臣对他亦从不苛刻,这样潜移默化的可谓是把他也给惯习惯了,始至如今为官做吏这么久,还从没有谁曾当众将他拒之门外过、俊臣亦不曾这样待他使他顿觉羞耻阵阵颜面无存过!从来没有!
站在卫遂忠的角度,他的生气在所难免,他的所思所想亦不是没有道理!若是只有来俊臣或者王虞素也就算了,他来的时候不知道俊臣正设宴款待夫人母族,但来了之后心里也已知道。那么俊臣可谓是当着这么多人、当着所有王氏一族赴宴之人的面儿将他给赶了出去,这可谓是大大的使他颜面扫地浑不知如何自处!
人一旦升起了心头火,逞着一时之气时便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再不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卫遂忠倏地一下发着狠的握紧了厚实的拳心,不曾多言,一把便推开了传话的小卒,就着一时气焰昭著,径直便跨进正院闯入了室内去!
进深处那一道亦装扮、亦遮挡的山水帘幕“刷——”地一声被卫遂忠扯断,骤起的布帛撕裂的沉仄闷响惊了举座众人。
不待全然反应过来,卫遂忠那张由深红蜕变到乌黑、甚至已经开始隐隐渗着铁青的脸便出现在了正厅之前!只这一个顷然,喧嚣的宴席之上便是成片的寂寂无声。
在座之人双目茫然,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有如风驰电掣一般迅猛的速度,怒极之下的卫遂忠看都没看旁人一眼,目光直刺刺一下子瞧见了王虞素。鼻息一哼,他大步走到虞素近前,猛地抬手指着这位来夫人的鼻头就是一通不计后果、任由心火攒动不止的狂骂:“贱货,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以
为你是谁?不过一个得了运气被抢进来的糟糠破烂!怎么,有你们王氏的人便不能叫我进来就坐?且别得意,信不信我把你们全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一个不留全都弄死!”
他的语气字句尖钻逼仄、且刻薄不堪入耳,字里行间尽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狠。无论他有这个资本与否,一个气急之下的人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也同时什么都管不了、什么都顾及不到的……
同时,面着这样突兀无兆的猝发情景、伴着如此一反常情的昭著不敬,那么一瞬间,举座之上所有人的愣怔要远远大于他们为此应有的震怒与惊诧!也包括愣在当地的来俊臣。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意难测()
即便面着如此突发事端、面着这个不善昭著且直白不留情面的给予了这般辱没的闯入者,但作为当事人之一、且被卫遂忠这样一通公然不讳的当着人前冒犯和漫骂的王虞素,所持着的却不只是懵懵!
如是的,她亦一时半会子间缓不过这个神来。
其实卫遂忠的言行实在太好笑也太幼稚,她的夫君来俊臣乃是酷吏之首,捏死一个区区的小卒卫遂忠那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
然而此时,虞素只觉的羞辱,淋漓尽致的、彻彻底底的前所未有过的足以令她想要自杀的奇耻大辱……
是的,一开始的时候虞素也是被这突忽其来的恐吓及漫骂作弄的木愣般无从解意,但半晌后她猛然一下子反应过来,便只觉双颊顷然滚烫、泪水打着眼眶抛珠滚玉般的倾泻而出!
如此重重辱没、如此当着自己的夫君以及自己母家一族的直白漫骂,素为大家闺秀的虞素一时间竟是连一句尖锐以对的话都发不出,只被这一股子下意识驱驰着抬了柔荑以宽大水袖拭泪、边如是下意识的遮了半边脸孔,转身匆促的哭跑着出了房门去。
也难为了她,王虞素本是名门淑女,即便她在俊臣之前已经嫁给了段简这也依旧抹杀不得她天成的血统高贵。可眼下她居然就在这众目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