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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出,武皇仍旧没有就立储之事下定她该下的决心!
这样下去是好,也是不好……婉儿蹙眉,心若狂潮。
因为如果武皇过早便立了太子,即便是立了李旦,那这个太子也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被各个局势同仇敌忾攻击的首要对象,便是立了也未必能守得住,被推到风口浪尖儿兴许还不如厚积薄发来的稳妥实在!故而武皇不立太子其实也好。
但是如果就这么拖下去,有道是君心难测、人心多变,武皇就算目前有了倾向李唐的心,那就这么一直拖下去终究是夜长梦多、不定会在突然间又变成了什么样子!这又是为不好。
左左右右什么都不该、什么都不稳妥。婉儿且念想着,不由哀哀叹了口气,这时心口忽又一软、她有些心疼皇嗣李旦。
堂堂皇子、堂堂一国之君,却自所谓“登基”之后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平顺的日子!且在武皇的诸子女里,也是被留在神都皇城里的李旦一次次的被推向风口浪尖、一次次的被放在火上烤……他何其无辜?凭什么?又是为什么?
呵,只是这句“为什么”又该去问谁?只怕只能对着苍天去寻求一个答案了!但头顶那片亘古恒长的苍天从来都是不语的,一任再三诘问,它都不会报之你一个哪怕些微的回复!
婉儿双眸一阵温热,她下意识敛了眼睑错目颔首。抬袖拂拭时,才发现那清澈的眼帘不知何时变得模糊,眼底微灼、滚下一层稀薄且不易察觉的淡淡泪花儿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意决断()
入夜后安详的太初宫里,殿宇回廊间一道道蜿蜒盘亘的烛光火色恍若接连苍天。阑珊的雾霭不知何时渐渐浓郁,清霜降下,就着回廊一路丛生出一抹直抵而上的诡异。
午夜深更,阑珊了的内殿里一少半灯火却还将亮未熄,伴随又一声惊呼利喊复又渐次燃起了大半。
猛然醒转,又一次是自梦魇里废了周章的好容易逃离出来!武皇只觉冷汗簌簌沿顺着额角滴淌而下。
星辰寥寥、夜波淡淡,如常睡在偏殿一阁的婉儿犹是睡不踏实。更况乎素日以来,武皇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睡不稳当,总也于梦寐渐酣之时猛然醒转,平复一番后,方才能逐渐睡去;一夜之间这样的反复能维系四到五次之多,且随着时日延伸,这样的次数变得愈发繁复。
折了千道的红绫子美人宫灯因那表面缭绫缠缚而阻了亮光直刺双眼,涣散出的余韵只是淡淡溶溶的一圈,入在眼里却也温和的紧。闻声在耳,婉儿敛了淡淡的黛眉,忙不迭翻身下榻提着宫灯将身出去、一步步进了武皇内里的寝殿,移行至榻前,曲了曼身拥着武皇轻轻抚拍脊背:“陛下是不是又做恶梦了?”徐徐柔柔的音色,噙着几丝昭著着的关心,以及一些可使人气息安然的宽慰。
是时的武皇神志尚没有完全清明过来,便在这半梦半醒、迷迷糊糊之间,她感知到身边人温暖又夹着微微风露的气息,顺势握了婉儿的衣袂,转眸侧首问的焦焦:“为什么朕最近总是在做恶梦?那明堂是得天命的象征啊!时今明堂没有了,是不是苍天从此不再庇佑朕了?是不是天意?是不是天谴?是不是……”
这一席话吐口的接连不迭,中途没有半点冗长的停顿,这是武皇最真实的情态显现,就在这最猝不及防的时候。
已记不得这样的真情有过多久未曾流露过了,甚至连遣退一干宫娥的机谨都权且忘记;武皇问的连续且焦灼,顿句的间隙太过急促,急促到来不及让人接口插话。
太过优越强势的人儿,总也会有着这样的弊病,每每一个猝不及防的逆境、一些异样的感知便总能一下子就撩拨起了敏感的思绪,多思多想,有的没的反复翻转。
或许这人越老便越会将心思倾向于神明,又或许这段时间国事繁重、武皇真的太累,再或许是白日里心中的忖度并不能顺应潜意识而做出裁决、而那潜意识仍旧根深蒂固久久不散……故而武皇这阵子才会接二连三的生就出一场场无端、诡异的怪梦。
婉儿抬手不缓不急的拍着武皇的背脊为她平气,又顺势握着她的手指是以给她宽慰。然婉儿心思却于湍急中渐渐明朗,她清楚的,若要论起这一切的归结、一切的缘起,其实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刺激的助力——便还是那数日之前,早已经被搁置下来不做提及的明堂一事!
明堂没有了,明天是武皇得天命的象征,是天命啊!那得着天命的明堂已经随着薛怀义那一把骤降的大火,顿然间一夜便散成青烟化为了乌有。
武皇她原谅了怀义、宽宥了怀义,但对于怀义的赌气以及怀义的过失,她真的就忘得了么?
并非是对薛怀义斤斤计较,而是对她自己啊!
这场大火倾尽了埋天葬地的大势头,似乎摆出了世上人间极致癫狂的大阵仗!燃的又岂止是一个明堂?这火燃的太肆意、太不管不顾没天没地了……
原谅与忘记,从来都不会划上等号!曾经有过的事情就是有过,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怎么着都是消散不了的;这样的曾经有过,就如同在武皇心上划了一道无法愈合的疤痕,昔日里分外亲密的两人之间其实已经存了间隙,即便表面上看起来依旧与初时无异,却是再也做不得完好如初。
随着明堂的不在,即而又是这接连着的一干国事繁冗如斯,这阵子以来压得武皇几乎就要透不过气!原本午夜的惊梦与明堂的损毁,两者之间本没有什么过度的联系,可谁让明堂已经不存在了呢?又是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正赶上了!
故而这一切的一切在武皇的心里,便开始作弄起来,似乎总也有着一个明堂不在、天命不佑后滋长出的类似这样的阴影。
夜光如冶、帏幕合风微微晃曳,将床榻间半个身子埋在锦被里的武皇的身影扯的有些朦胧,又被这满殿燃起的烛火簇拥着,投出一抹乌沉色暗夜的同时也显出了那沉淀于骨的几分孱弱。
婉儿从没有见到过如此柔弱无助的武皇,这个女人在她心里、在任何一个人的心里都是那么的强势,那么的果敢英毅……伸臂缓抬,婉儿就此搂住了女皇的肩膀,将武皇半拥进自己单薄的怀抱里。
武皇梦魇渐散未散,仍还在不断的徐徐碎碎的念叨着什么。婉儿只得随着她不断梦呓般的呢喃而连连轻摇着头:“不会的,陛下是得着天命的呢。明堂只是一个外在的象征,怎么可能会危及到陛下半分?”缓气时眉目柔和了一下,即而又道,“陛下不要杞人忧天、不要乱想了。不会的,不会的……”她的语气沉沉软软,入了耳廓却很柔和,如若一湾清涟明澈的水,又浅浅流露着山水墨画般的点滴禅味。
便在婉儿这样细致的安抚下,武皇终慢慢的散了心底那一片片逼压着过来的、挥之不去的无形阴霾。
红绫子美人宫灯溶了清冷的夜光,周匝景致被这溶溶的暖橘色笼罩着似是镀了一层微薄的暖霜,即而一小片目之所及处的视野便随着灯光、烛影而跟着变作了淡淡的橘黄色。
又是须臾,伴着婉儿不缓不急的徐徐柔语,榻上武皇那朦胧的神情态度也跟着一点点渐趋清明了下来。
吁气时武皇阖了阖目,就此略略平下心中那惊梦的急气,聚拢的眉弯顺势舒展,覆了薄霜般肃穆的面孔又是素日可见的那样一派浸入骨血的凛然威仪。
如此,那个明艳光鲜的皇者便又安然回到了这个纷杂百态的世道之上。
这样的情景入在眼里,婉儿心知武皇有所平复,便也渐渐把心安安。她将眸波微转,招手命了宫娥去泡绿牡丹茶。这花草冲泡出的安神茶具有定心的好功效,用在这里正好压惊。
须臾后新茶初成,婉儿自宫娥手中将斟好的一盏茶接过在手,谦然递于了武皇饮下。
茶是一个寻禅解佛的好东西,它比沉了通身浊气的酒更添得一份涅磐与洒脱。武皇持着玲珑薄盏浅酌了一口,齿颊留香间,燥气方渐渐散了。须臾,复又躺下身来,适才安然入梦。
娑婆世间自有着许许多多斩不断、缕不清的百态琐碎与各种无言的烦恼,纠纠葛葛、缝缝补补,即便生命终结也还残留着一缕放不下的执念,却如何不是自苦?
婉儿边照顾着武皇重又安眠,心思没防便起了这样一个兜转。她小心且细致的将锦被掩实,又放下薄薄的帘幕,转身吹灭烛火时目光扫了眼于墙壁上投下的一抹浅色暗影,忽而便觉这太初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