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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儿呢”我正咕哝着,前方的门洞里冷不防拐出个人影,一时避让不及,我一头撞了上去。
我两手一翻,一屁股坐到地上,还来不及喊痛,就看见金丝绸缎的衣裳像天女散花般一件件飘落在地上。“啊!我的衣服!”我喊叫出声,赶忙支起身子收拾掉了一地的衣服。
那来人似乎也没料到突然前面来了个人,来不及收脚。于是,我眼睁睁地看着一只黑色的长靴不偏不倚,一脚踩在了一件月白色的琵琶襟紧身上。那双黑靴的主人听到我的呼喊,稍稍挪开了脚,但衣服上赫然入目的脚印正控诉着它曾经受到过如何的蹂躏。
雪上加霜,冰冻三尺。那一脚踏在衣服上,更像狠狠地踩在了我的心窝上。
完了,我在心底哀号,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四周阳光灿烂,我只觉得乌云罩顶,欲哭无泪。完了,完了
“你不起来么?”头顶上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
我这才意识到,方才给雪白的衣服上留下光荣一脚的那个人还没有走开,正一动不动地站在我身前。
我低垂的目光从那双黑色的长靴慢慢向上移动,青蓝色的长袍下摆,一看用的就是上好的料子;继续往上看,腰间挂着的玉佩微微晃动圆润晶莹;再往上看一点点,双眼在触及到那人的腰带时,整个人触电般地一震,我即刻伏下身体,再也没胆子往上看了。
金黄色的带子啊在阳光底下金灿灿的腰带,比那宫殿屋顶上的金色琉璃瓦片还要耀眼。
“奴婢跪着就好。”天,我回的这是什么话。人一紧张,就会开始胡说八道。说实话,地上很烫,我的膝盖跪着好疼。
“你认得我?”年轻男子的语气微微有些吃惊,又带着一丝兴味。
那根金灿灿的黄带子系在腰间,想装不认识也不成呀“奴婢,请主子安。”上次遇见的小鬼是十六阿哥,这次会是谁?一想到十六阿哥那个傲慢的小鬼,我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上次我什么都没做,十六阿哥就那么难缠了,这次我不小心走路冲撞到这不知是哪一位的龙子凤孙,人家能不记仇?还能不剥了我一层皮?电视里不是经常演的么,古时候那些个高高在上皇亲贵戚们,只要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人给“咔嚓”了
我越想越怕。不,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运气这么背?我如是安慰着自己,但额头上的冷汗却不知不觉地冒了出来,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的。
“你叫什么名字?”
辨不出情绪的声音缓缓地从头顶上方传下来,不愠不怒,就像是宣判了我的死刑。
冷汗混着热汗滴落在地面上,全身的神经绷得死紧,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皮肤上的汗毛也一根根警戒地竖了起来。“奴婢”我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闭上眼说道,“奴婢叫珣玉。”
男子默然不语,我也没胆量再说些什么,老实地低着头,连眼皮都不敢向上抬一下。
右膝盖转来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就连右脚踝处也有了隐隐作痛的感觉。该不会是方才那一撞摔倒时扭伤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今天算是领教到了。忍不住痛楚,我暗暗向后伸手捏了捏发疼的脚踝,心里思忖着眼前的这位主子爷究竟会如何处置我。
不知过了多久,那男子含糊地低声喃喃了一句什么,叫人听不清楚。
“啊!”还没等我弄明白他到底说了什么,只觉得倏地一个天旋地转,人被横抱了起来。我一时惊呆,难以置信地望着陌生男子的侧脸,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去哪儿。
这是在干什么!?我想起来要反抗,谁料跪得发麻的双腿加上负伤的膝盖和脚踝,轻轻一动,便疼得要人命。我不禁手握成拳,疼得胡乱地一捶,而这一拳头偏偏无巧不巧地落在男子的胸膛上,男子低头表情奇怪地瞪了我一眼。
噢我鸵鸟地用手捂着眼睛不敢看这残酷的现实——看来今天就是我的大限。
第9章 迷途(2)()
恍惚间,我被带进一间琉璃瓦房,房里的摆设很简单却又不失精致。男子把我放在软榻上,随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陌生冷清的环境让我感到害怕。我站起身,拔腿想走,可还没站稳,就一屁股又坐了回去。脚上的伤,疼得我龇牙咧嘴。
我脱下鞋子,半拉下袜口,卷起裤管,瞧见脚踝内侧凸起了一块,又红又肿。我试着伸手揉了一下,嘶——还是别揉的好。再把裤管往上拉,膝盖骨的地方赫然有一大块紫黑的乌青。
唉,送个衣服都能送成这样,怎么到了古代,人就变得那么不中用呐。
心里正觉得沮丧悲哀,这时,门口的光线被人挡住,有人走了进来。我抬头一看,之前把我留下就离开的男子去而复返,这次,他的手里多了一个小瓷瓶。
我突然间明白过来,他刚才放我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去做什么了。这古代的王公贵族似乎没有电视里演得那么坏
那男子走近,在离软塌几步距离的地方停了脚步,他看着我,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嫌弃。
怎么了?我低头审视自己,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会让他露出那种神情。目光在接触到裤管上卷露出的小腿时,我恍然大悟,脸在瞬间烧红。
在这个时代里,女人的言行衣着皆十分保守,笑不露齿,行不回头,衣服把全身包得严严实实,就算像现在这样的大热天里,也必须把身体裹得密不透风,半点肌肤都不能裸露。可想而知,像我这样堂而皇之地赤裸着小腿露在外头,在这里的人眼中无疑是伤风败俗,更何况,我现在身处的地方,还是规矩多如牛毛,制度严于防川的皇宫大内?
人都是有羞耻心,尤其是当别人用一种嫌厌的眼神看着你的时候,你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我急忙放下裤管,用最快的速度绑上袜子,即使碰到伤处也顾不得了。脸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人,异常狼狈。
“想不到这洗衣房的宫女何时变得如此开化了。”头顶上传来嘲讽,与其说是开化,我想那男子更想用的词是不知廉耻。
我觉得自己很委屈,但想想这一切似乎又都是自己自找的。不去故宫游览,不就不会莫名其妙地落到这个时代了?再退一步说,用点心思送衣服,走路长点眼睛,不就不用在这里听这种冷嘲热讽了?忍,忍,忍,我告诉我自己。自己闯的祸只能由自己担着。
穿好鞋袜,我硬着头皮想站起来。皇宫里这样那样的规矩多得可以,主子站着训话,我一个做奴婢的坐着听训,岂不是让训话的主子火气更大?跳火坑,还背着炸药包,这样的事是万万不能做的。卑躬屈膝,跪地求饶才是当务之急。
我想要站起身跪下,谁知脚刚落地,脚踝处尖锥戳刺般的痛让我的腿一软,人向一旁倒了去。一只手揽住了我,同时也把我推进了无底深渊。
“你勾引我?”男子不悦地紧蹙着眉头,锐利的目光盯着我,对于我这种在他眼里无疑是故意投怀送抱的行径显现出一脸厌恶的表情。
我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对我满脸嫌恶的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勾引他?他用的是什么逻辑推断出这个结论的?!
那满是轻蔑的口气,拧眉不齿的神情,像无情的鞭子一样抽打在我身上,顿时,我只觉得全身气的血都往脑门上涌。饿肚子我能忍,偶尔磕个头下个跪我也能屈就,被人丢下没人理的人是我,摔得皮痛肉痛骨头痛的人也是我,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当个洗衣宫女,为什么做什么都是我的错?我凭什么要受到这种对待?我做错什么了?我终于知道人在愤怒到极致的时候竟可以是极端平静的。我勾起嘴角,豁然一笑,反问道:“那主子让奴婢勾引上了么?”祸,我已经闯下了,自己闯的祸我自己担着!
男子脸色一怔,忽而危险地眯起眼看着我,看我是如何地不知死活。
我本该就此打住,但嘴里的话就像泄洪的江水,开了口就再也收不回去了。“主子爷觉得不满意么?奴婢哪儿做得不好,还请主子吩咐,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着。奴婢要求的不多,只要主子随便赏奴婢一个名份,奴婢就心满意足了,也不枉费奴婢这般费尽心思地勾引您。”
那双幽黑的瞳眸里开始聚起浓密的乌云,显然要不了多久便会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而那骇人的雷电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眼前我这个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