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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心口像是被巨石死死压住,压得喘不过气来。她的脑中一片混沌,脸色难看极了,半晌才说得出话来,厉声道:“按着规矩,后妃生产之时太医都是候在外头以备不时之需,只有接生嬷嬷们可以守在身边,当时到底是谁接生的?说!”
后头跪着的一个接生嬷嬷道:“奴婢等六人为萧贵妃娘娘接生。但从皇后娘娘体内接出小阿哥的,唯有王嬷嬷一人。因为王嬷嬷是奴婢等人中伺候各宫小主生产最多的,资历最深,经验也老到,所以这最难的事,都由王嬷嬷亲力亲为。”
王嬷嬷一脸惊恐不安:“皇上,皇上,奴婢伺候皇上与先帝两朝的后宫嫔妃生产,这样的事也是第一次见到。奴婢实在惶恐。”她汗如雨下,拼命磕头不已,“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话毕,她抬头,便僵住了。孔月漓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只做戏的猴子!似乎他早就将一切看穿了一样!!
太后喝道:“小皇子在萧贵妃腹中一直安好,胎动如常,只是胎位稍稍不正而已,怎会在离开母体之时才发现脐带绕颈没了气息?”
王嬷嬷的汗水滴落在地上,洇出油腻腻的水光。她惶然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妇人生产,本就形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另一接生嬷嬷亦道:“太后娘娘,皇上,孩子在母腹中,本来一切就只凭太医脉象诊断判定是否安好。然而生产之事险之又险,什么事都会发生,小阿哥的胎位又不太正,这样的事在民间也是常见,所以,所以”
太后双目通红,既怒且伤心,道:“你们不是说萧贵妃这一胎怀的是祥瑞之子,上承天心,下安宗兆,还说紫微星泛出紫光,是祥瑞之兆!如今看来,全是一派胡言!”
第222章 猴子把戏(3)()
那监正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微臣夜观星象,不敢胡言啊!且微臣也说了,小皇子在日中前后出生是最吉祥的。至于为何绕颈而死,微臣,微臣也不知为何会如此?”他咬着牙道,“皇上要责罚,微臣自甘领受。只是微臣也不知为何如此,但求死个明白。”他磕了个头道,“皇上,微臣请问萧贵妃娘娘生辰何时?”
太后气得脸色铁青,如何说得出话来,扬了扬下巴,苏嬷嬷会意,便道:“萧贵妃的生辰是戊戌年二月初十日正午午时三刻。你这样卑贱的奴才,能知道萧贵妃娘娘的生辰,也算死而无憾了。”
监正掰着指头,眉心紧锁,算了片刻道:“皇上,萧贵妃娘娘是戊戌年所生,生肖为狗。而今年是乙亥年,生肖为猪。流年对冲,以生肖大者为胜,生肖小者非死即伤。”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又道,“此刻正是卯时二刻,天**明未明,皇后娘娘生辰是酉时三刻,正是日暮时分,二者也是相冲。本来皇子属阳,若能在日中时分出生,便会贵不可言。可从萧贵妃娘娘的生辰来看,命相极阴,才克住了小皇子在此时出生,结果断了性命啊!”
贤妃未等听完,已经勃然大怒。她气得浑身乱颤,发髻间的珠花钗珞玎玲作响:“小皇子未生之时,你极尽阿谀,言说祥瑞。小阿哥出生夭折,便将一切都推脱到萧贵妃娘娘身上。”她直挺挺跪下:“皇上,臣妾恳请皇上治钦天监监正妄言犯上之罪。”
那监正吓得伏在地上不敢起身:“皇上,皇上,微臣不敢妄言啊!”
太后惊怒交加,转首怒叱道:“你胆敢污蔑萧贵妃!简直罪该万死!”
“好了,这件事真会彻底彻查,此时现在到此为止!谁若敢再提,杖毙。”孔月漓轻飘飘地飘出一句话。
他说罢,遽然起身离去,衣袍带起的风拂到贤妃面上,她无端端一凛,只觉拂面生寒。
贤妃膝行两步,跟上皇帝道:“皇上不去看看萧贵妃娘娘么?”
孔月漓的脸对着殿外的晨光,唯余身后一片暗影,将贤妃团团笼罩:“萧贵妃生产辛苦,好好陪陪她吧,也叫御医们好生照料。朕累了,且去歇一歇。至于皇子的事,你缓缓告诉她吧。”
贤妃还要再说,一阵冷风卷着雪子飕飕扑上身来。半晌,人都散尽了,连江与彬都赶去了如懿殿中伺候。她木然地站在殿门前,身子无力地倚靠在阔大的殿门上,任由生硬的檀木雕花生生地硌着自己裸露的手腕,浑然不觉痛楚。
一个小宫女赶忙扶住她道:“小主,您别站在风口上,仔细伤了身子。”
贤妃吃力地摇摇头:“姐姐的孩子没了,这样不明不白地,不知姐姐知道了,会伤心到何种境地。”
那小宫女道:“小主关心皇后娘娘也得留心自己的身子啊,否则还有谁能陪着皇后娘娘劝慰呢?往后的日子,还靠小主呢。”
罗尚宫尚未来得及走近,已经满脸是泪,泣道:“为什么保不住?为什么都保不住?”
贤妃连忙按住她的手,劝慰道:“清芙妹妹,这个时候别只顾着自己伤心了。”她四下张望一转,忙问:“皇上就这么走了?”
默默点头:“只叫我陪着皇后娘娘。”
说罢,戴清芙抬起满是忧惧的眼,深深看着一旁的贤妃,道:“小皇子一出娘胎就夭折了,萧贵妃伤心疲惫,恐怕无力照管十三阿哥的丧仪。姐姐位分尊贵,小皇子丧仪之事,就都有劳姐姐了。”
贤妃连连颔首,拭去眼角泪痕:“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做的也唯有这些了,一定会尽心尽力。”
三人正自商议,只见一个小宫女过来请道:“三位娘娘,萧贵妃娘娘醒了”
小宫女为难地咬一咬唇,贤妃会意:“你且下去,咱们去瞧瞧皇后娘娘。”
一踏入寝殿内,四周的火盆都燃得旺旺的,让人如入三春之境。殿中已经收拾了一遍,原本备着的婴儿的摇床衣物都已被挪走了,连产房中本会有的血腥气也被浓浓的苏合香掩了过去。
萧贵妃已经醒转过来,身体尚不能大动弹,眼眸却在四下里搜寻,见得贤妃进来,忙急急仰起身来道:“贤妃妹妹!我的孩子呢?孩子去了哪里?”
宫人们都静静避在殿外,连白御医也躲出去熬药了,唯有贤妃守在床边,默默垂泪不已。萧贵妃焦急地拍着床沿,苍白的两颊泛着异样的潮红:“皇上呢?皇上怎么也不在?我问一个小宫女,她竟像是疯魔了,什么也不说!”
贤妃分明是能看出如懿眼底的惊恐,她汗湿的发梢粘腻在鬓边与额头,一袭暗红的寝衣是残血般的颜色。她的青丝,失去了往日华彩般的墨色,有衰草寒烟的脆与薄。但她还是自己的姐姐,彼此依靠的人。
心意电转的瞬间,滚烫的泪水逆流而至心底。贤妃定了定神,缓缓道:“姐姐,小皇子与你缘分太浅,已经走了。”
罗尚宫急得连连跺足,在后轻声道:“贤妃娘娘,你一向最得体,怎么也不缓缓说。说得这么急,也不怕萧贵妃娘娘伤心!”
萧贵妃的瞳孔倏然睁大,枯焦而煞白的双唇不自禁地颤抖着:“你说什么?”
贤妃不忍再听下去,掩面低低啜泣。罗尚宫望着萧贵妃,神色平静得如风雨即将到来前的大海,一痕波澜也未兴起:“萧贵妃娘娘,孩子一离开你的身体就没了气息。脐带在脖子上绕了三圈,谁也救不得他!”
萧贵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地盯着罗尚宫,目光几欲噬人。那颤抖像是会传染一般,从她的唇蔓延到她的身体,剧烈地、无法控制地颤抖着。她拼尽了全力,才发出含糊不清的几个字节。罗尚宫努力地分辨着,才勉强听清楚,那是她在唤:“孩子,我的孩子!”
痛不欲生,真真是痛不欲生!萧贵妃只觉得从五脏六腑中涌出一股撕裂的疼痛,随着每一口活着的喘息,蔓延到四肢百骸,蔓延到整个灵魂,掏肺剜心,排山倒海。
她所呼出的热气,所吸进的微寒的空气,仿佛两把尖锐的锋刃,狠狠剖开她的身体,一刀一刀清晰地划动。
罗尚宫原以为萧贵妃会大哭,会崩溃,会声嘶力竭,然而萧贵妃极力地克制着,连泪也未曾落下,只是以绝望的眼无助地寻找:“让我看他一眼,我的孩子,让我看他一眼。”
贤妃缓步上前,忍着泪道:“姐姐,未免您伤心,皇上已经吩咐送了小皇子出去,让您不必见了。你,你节哀吧。”
萧贵妃缓缓地摇着头,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像是拼尽了全力一般,沙哑着喉咙道:“不!不!他在我腹中十月,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