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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脆弱的木槿花瓣。
美公子微微讶异于她清婉面容上的疤痕,但看她淡定雍容的姿态便会让人自动忽略了那一道狰狞的伤疤。他唇角漾了一抹笑意,依然用清润缓和的语调询问:“他说他叫顾舍之,姑娘可曾听闻过?”
手指上一紧,漾出了花汁微凉地沾在指尖,云言徵眼眸不自觉地涌出了一丝的暖意,语气也不知觉地转变,轻之又轻地带了微妙的希翼,又似怕惊了什么的问:“你什么时候见到他?”
“姑娘认得他。”美公子眉心舒展,宛如雨后竹叶扶摇透出的水墨画韵,十分惬意地笑了起来,语音柔和道:“我们是蔚豫之争尚未结束前见的面,具体时日我记不得了。”
凤眸中光芒忽地黯淡,心中百无聊赖,她低语喃喃,似无限轻柔:“原来如此。”
“姑娘……也不知他的去向?”美艳公子看不太分明她脸上的微妙多变,只语气颇为惋惜,“在下风长雪,若姑娘改日得见于顾兄,烦请转告于他,我盼与他一聚可好?”
脸上仿若不能再露出一抹让人看得分明的笑意,云言徵似笑非笑地回道:“我会帮你转告于他的,至于……他会不会来找你,我却不能保证。”她心里显出一丝丝的痛,连带讲话的每一个字都似带了痛楚的撕扯,却又不想让自己的脆弱和痛苦暴露于旁人前,尽力地去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与语调。
这一句话虽回答得不算长,却每一个字说出来都是痛的,心里又觉得莫名的悲伤、莫名的可笑、莫名的荒唐、莫名的残忍。顾舍之已死去,他的朋友却不知道,她竟觉得他不知道是多么幸运与幸福的事。
他请我转信与你,约你一聚,我却不能将你的死讯说出,仿佛这样一来,我也可以如他般无知地认为你仍然没死去,仍然活在这个世上。只是如他般在我寻找不到的地方,等待着彼此的一场偶然的重聚。
如今你的朋友想与你一见,你会前去托梦给他么?为何这两年多来,你就从不曾托梦与我呢?是否你早已踏过了奈何桥,渡过了忘川水,喝下了孟婆汤,早已忘却了今生今世的一切因由,早已忘记了我是谁?还是,心中早已记恨于我,永生永世也不愿再见我一面?
而你朋友的话,却让我又一次忆起了你已然死去的事实。
云言徵垂下了眼帘,掩饰住自己眸中刹那间涌上的悲伤,强迫着自己面上流露出自然慵懒、漫不经心的神情。
风长雪闻言微一怔,瞧她的神情变幻似乎大有隐情。不由微微一笑,行礼道:“风某在此谢过了姑娘,多有叨扰,就此告辞。”
言讫,他便如风过无痕般掠过了水面,转身上了湖岸。脚步刚踏落草地,却听身后追来一句:“公子且慢。”风长雪微笑回头,身旁的木槿花枝正拂过他的长发带落几瓣淡紫的花瓣,好听的声音道:“姑娘,有何事?”
叫唤一声后,云言徵站在船上看住他站在花间的隐约身影,像随时皆会消失的幻象。凤眸一眨,信口胡诌道:“盘缠已用尽,公子能否借我一些?”
风长雪敛眸一笑,露出好看的贝齿,朗声道:“可以。”从衣袖中掏出来一个锦袋,就朝她抛了过去。
云言徵在心中估量,脚下使船身晃荡了一下,“噗通”地一声钱袋在无限接近船沿时跌落了湖中,瞬间沉没了下去。
风长雪看向船上那人无辜的眨眼,不由莞尔,指下摸了摸腰间垂挂的那枚雕工精致的双环琅璧,转念一想,微笑道:“如今钱袋沉了,我不谙水性。姑娘若不介意可随我到岸上来,我去想办法为姑娘解决盘缠的问题?”
他的话正合她的意,云言徵偏头状似想了一想,点头道:“可以,那有劳公子了。”她弯腰抓住绳索,身形一展白鹭般盈盈足尖在湖面落花上轻轻地一点便已上了草岸,手中的绳索简单地系在岸边的一棵柳树上,小船就漂浮于离岸边不远的地方悠荡。
风长雪淡淡地一笑,更加肯定钱袋绝不是因自己的失误,又或不可避免的巧合而落的水。
出了湖岸,风长雪带了她在禹城内毫无目的地左逛右荡,她临时起意跟住他,皆因这两年多里,她头一回遇到了认识顾舍之的人,心里舍不得就这样又重新断了牵绊,于是便起了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的心思。想从他这里知道更多关于顾析的事,哪怕是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或是留给别人的一段回忆。
风长雪看穿了她并不在意他去哪儿,去做什么的心思后,就一路只管和她在集市上瞎逛,偶尔地攀谈上几句,发觉这个女子言辞举止间的落落大方和漫不经心显得如此大气洒脱,身上有种随时可以与你纵马高歌的气质使然。几回攀谈下来,云言徵也觉得眼前的这位谈笑风生的美公子,既有一掷千金换美酒的狂生行径;又有击节不惜玉箸碎的贵族风流。
风长雪最终说要进这一家名为“明当”的当铺,将随身挂在腰间的白玉佩典当了。当他走出来时,云言徵见他手中将为数不少的银票大略数了数,分了一大半给她。
云言徵思虑了一下,手上自然而然地接过他的银票,随即扬了扬,悠悠然地道:“这些改日还你,还不知该如何联络公子?”
风长雪修长的眉稍微挑了一下,不以为意地道:“这些就算了,若日后有缘相遇你执意要还我再说。风某游历天下,居无定所,实在难以给姑娘你一个确切的落脚之处。”
“也罢,风公子你说如何便如何罢。”云言徵也不固执,看出他是一个并不想言明身份,又真正洒脱之人,便从善如流道。
风长雪挥挥手,朗朗道:“还不知姑娘的名讳该如何称谓?”
云言徵听他的言辞中一点也不计较俗世礼节,心中欣然地笑了此人脾性正合她的意,言语间不由多了几分真诚,清声道:“我姓白名徵言。”
“白姑娘,既然相逢便是有缘,奈何风某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先别过罢。”风长雪微笑道,转身间蓝衣飘扬,行走起来无风自动,颀长纤修的身影宛如度柳穿花般有着说不出的散淡自在。
听得他的一声告别,竟似有丝不舍。云言徵眨了眨眼,忍住心底即将要涌出的热意,他终究只是那人的朋友,而非顾析。
第八十五章 美人()
漠国。
苍崖雪山上。
冬季里雪花飘摇,山里气温更低。放眼望去皆是银装素裹,山峦起伏处宛如一条条擎天的玉柱,仿佛攀援而上便能直入琼楼玉宇,天上宫阙。若不熟悉路径,便很容易迷失在这样一个四处皆一致的景色里。
一人披着褐色的裘衣,在山中雪地里缓缓行来。
他走得看似非常的缓慢,一步一个浅浅的脚印。他似在漫山遍野里闲游,自由自在,无论身边的风景如何,都是如此的耐心,如此的惬意。天光云影在身边翩然地流逝,他看起来似是个从九天上高处不胜寒的宫阕里漫步而下来的神仙,风姿飘然而隽永。
一条晶莹剔透的冰凌柱前,一个女子正斜倚住一株艳丽如血的红梅在饮酒。她的姿态优美,颜色秀丽,身上裹着白色的裘袍,从袖子里透出底下同样是雪白的丝绸衣袖。她乌漆漆的发丝轻挽了一个斜髻,上面结了一支洁白透亮的丝带,耳垂下坠着一双莹白的珠子,在脸颊两旁一荡一荡的。她肤色洁白细腻,冰肌玉骨,秀眉如画,眼眸的弧度秀致而温婉,其中点漆如墨,秀致的鼻子下,是一张小巧浅桃的樱唇。
她右手里握着一个银壶,左手拿着一只银杯,正似逍遥自在的自斟自饮。目光似乎是在看着前方某一个地方,又似乎透过眼前的事物,看着向更远更飘渺的地方。
那个褐裘的公子缓缓地行近,也在那棵孤独,雪山上尤显得越发绮艳的红梅树旁停下脚步。他甚是礼貌地相问:“恕在下冒昧,姑娘上山在先,可曾见过雪山银狐的踪迹?”这声音宛如冰玉相击,让人过耳不忘。
那女子微微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之又轻地问道:“可饮一杯无?”
那贵公子莞尔一笑,“在下正是贪杯之人,只是……”
不等他的话说完,那女子已将手中的银杯放在梅枝上,又从裘袍里探出一只雪白的香囊来。香囊是锦缎所制,上面绣着四个簪花飘逸的古体字——“云海翱翔”,绣功精致秀美,可与漠国的第一绣娘丽璇玑的绣品媲美。她从这个在冰天雪地里也飘着淡淡清冷梨花香的绣囊里,掏出一只雕工精美的银杯来。将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