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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几个人都坐稳了。
可以同时容纳十几人的大圆桌上只稀稀拉拉做了五个人,徐白,陆鲲,丁烈和李春香挨着坐,就显得更为空荡了。
刀疤谭的架势很大,他坐在主人位上,身后笔挺地站了七八号年轻力壮的马仔。
陆鲲瞧出了这人在打心理战,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可偏生陆鲲是最不爱吃这一套的人。
陆鲲把旁边的一张空椅子拉过来,左脚一曲,把脚架在了椅子上寒寒地发问:“这饭我们还吃不吃?”
丁烈放下茶杯也搭腔道:“刀疤谭,我知道这里是你的地盘,但我们既然敢这么单枪匹马过来就肯定留了后手,少干蠢事才能活得更久。”
丁烈的语气儒雅至极,让刀疤谭有些恍惚,像这种气质的男人,应该更适合教书先生或者律师,怎么就成了个倒卖文物的超级大贩子呢?
昨晚的三人一个已经不在岛上,之所以刀疤谭没过问,是因为在让人请他们吃晚饭之前就已经知道其中一人离了岛。现在再听他们的意思,刀疤谭这心里忽然就垮了,有点毛毛的。
刀疤谭手一摆把众多兄弟都给支了出去。
“几位老板,你们看,我是很有诚意的。”刀疤谭拍着胸脯。
陆鲲说:“先吃饭吧。”
“喝点酒吧,我这瓶可厉害了,1965年埋到现在的好酒。”刀疤谭举起酒瓶。
李春香扯了扯丁烈的袖子:“别喝酒了吧。”
丁烈偏头,望一眼李春香,从她的瞳孔里,丁烈瞧出了这个女人对于处境的紧张感。
丁烈对她说:“我不喝。”
李春香点头。
忽然就传来一阵豪放的笑声。
刀疤谭鄙视道:“真没看出来丁总这么怕媳妇。您身边这位一定就是丁太太了吧,长得还挺好看的。”
李春香这心里咯噔一下,大脑第一反应就是说不。
可大腿被丁烈的手轻轻掐了一把,他眼神扫过去,暗示她少说话。
李春香眨了眨眼睛,点头,随即移开视线。
可就是这样的小细节让刀疤谭看出了端倪。他立刻发问:“难道这位不是丁总的太太?”
“她是。”丁烈极为镇定,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桌布之下,李春香闻言后手又习惯性地拽起了自己的裙子,丁烈瞧瞧伸过手,将她强行按住,那力道很惊人,把李春香的整个手都给包了起来。
桌布之上,刀疤谭被震困在丁烈的眼神中,忽然一声不吭,只点头道:“我也就八卦一下,八卦一下。”
一切都和刀疤谭预想的不同,准备的好酒好菜几人没动几筷子,匆匆挖了几碗饭就将这个饭局结束。
陆鲲吃饱了,把桌布一掀,掀开了一块干净地方,随即把箱子给放了上去,寒声说:“为了安全起见,这次就带了两件东西,你看看货。”
刀疤谭扶住椅子把手,双眼紧盯着箱子里的物件,慢慢地离开座位走到箱子旁边,拿起了青铜炉,又拿起了玉璧,左看右看,眉心也是越皱越紧。
“好东西,两件都是好东西。炉是西周的,玉璧一看就是祖母绿啊。”刀疤谭喃喃自语。
徐白,陆鲲以及丁烈全愣了。
原来这家伙完全就是个门外汉,什么西周炉,祖母绿,完全瞎扯,还非装自己很专业,八成是觉得丁烈他们也不懂行。
徐白轻咳一声:“炉是东汉的,玉璧是翡翠,水糯种,无暇,天价都难求。”
徐白这一说话,刀疤谭的视线又转到了她身上。
打从一进门,这个漂亮姑娘就引起了刀疤谭的注意,原本他也就觉得这姑娘就是漂亮点,没想到说起话来声儿这么好听,还有专属于她独有的气场在。
刀疤谭这心里一下就骚动起来,目光也在徐白身上留得久了些。
刀疤谭摸住自己的下巴,为挽回面子说道:“我当然知道,就想跟你们开个玩笑。美女,你也识货?你也干这行吗?”
陆鲲极不喜欢别的男人用这样的眼神瞧徐白,啪的一下,他的大掌瞬间把箱子合上,身子前倾道:“日,再看我媳妇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核桃捏着玩。”
刀疤谭一惊,瞬间收回眼神,切入正题道:“这单我接了。”
陆鲲一拍箱,寒声道:“很好。但我们怎么相信你有接这单的势力?毕竟是玩命的生意,确定合作之前,你总得拿出点让我们信服的实力才行,你说呢?”
刀疤谭笑笑:“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给大家露个底。这几年我除了帮人接接头,买卖文物之外,还在做假粮生意。哦,就是把假药销往一些落后的国家。敢这么干都是因为我上头还有老板。不怕告诉你们,从丁总手里出去的文物,我老板接手了不少。他手底下还有不少人,专门给人当接头人,可实际上,最后很多东西都汇总到了我老板手里。”
这话一出,不管是徐白陆鲲,还是丁烈的心里,全是咯噔一下。
早知道了刀疤谭背后有幕后老板,可没想到的是,这个老板竟然不止掌握那五件文物的下落。
丁烈眯起眼:“还有这种事。”
刀疤谭挤挤眼:“千真万确。不怕丁总你笑话,刚开始我就是一小马仔,全靠那五件文物的事做成了,老板才给了我机会,让我跟着他发财。我这里的枪,每一支都是老板给的。光凭这一点,我有没有实力接这单,应该不用多说了吧。”
丁烈把李春香的大腿当成了桌边,无意识地轻轻敲击了几下道:“胡飞不会就是你老板吧?”
刀疤谭说:“胡飞?不不不,他也是接头人,我知道,他从你手上曾经接走过一批大单,快二百件文物,他头上的老板和我头上的老板是两个人,而且还是死对头。”
丁烈听后,嘴角缓慢绽开笑意,一个眼神投向陆鲲。
陆鲲很聪明,也从他们的对话中嗅到了蛛丝马迹,眼睛轻眯道:“挺有趣的,丁烈,就把生意给他。”
丁烈似乎还在思索考量着什么,一时间无应答。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在李春香的大腿儿上放了很久。
“不好意思,我想上个厕不,是洗手间。”李春香的耳朵早已红个通透,嗖就站起来。
刀疤谭说:“出门走二十米右走。”
李春香加快脚步,逃离丁烈的视线出了门。
关门转身的一刹那,李春香愣了愣。
过道里的两边蹲着乌泱泱的男人,他们就是刚才站在刀疤谭身后的那些人。
只是和刚才不同的是,他们的手里都拿着枪,那是李春香这辈子也不可能再现实生活里看见的东西。
很显然,今天这生意要是谈不拢,刀疤谭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轻易的离开。
李春香小步向前走,逼仄的目光像一把把刀子,把她从头看到尾。
走了快二十米时,有人油腔滑调地伸手拦住她说:“美女,是不是要上洗手间,哥哥带你去啊。”
李春香没说什么,只是用手摸了把肚子,把原先隐藏在百褶裙下那凸起的圆滚腹部线条给展现了出来。
第185章()
众人纷纷表情呆滞,自觉给李春香让出一条道来。
李春香钻进洗手间,锁上门,后背贴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自打上了游艇后,很多事的发展都出乎她的预料。
她曾经指着丁烈的鼻头骂,说他没道德,做缺德生意,将来一定没好下场。可渐渐的她才明白过来,现在和她把命绑在一道的这批人一个个全是有良知的人,包括那个抛弃自己的卢阅平。
因为假设他们的内心被丑恶蒙蔽,被金钱迷了双眼,现在就不会为了追回文物而铤而走险。她所发自内心鄙视的,瞧不起的罪犯,一下子都成了大英雄,这种感觉极奇妙又让人心惊胆战。
李春香走到镜子前,盯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再看看和她生命息息相关的腹中胎儿,她突然有种很奇妙的感受。
如果这个孩子在这样惊险复杂的环境中生存下来,那他的出生也将意义非凡,将来说不定还能成一个了不起的人。
对着镜子,李春香慢慢地咧开嘴角,一股超过自身格局的坚强正顺着温热的血液流遍全身。
她并不想上厕所,只想出来透透气儿。
低头看眼被那只充斥着汗液的手和另外一只手的色度明显有差别。男人的手指印到现在还未退尽,而她也万万没想到今晚的饭局上,自己竟然以丁烈太太的出现在那些真正的恶徒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