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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小落正待捡拾，但范仲淹已经俯身拾起文稿。
他看那文稿封面小楷字体甚是俊逸，便缓缓打开细看。
凌小落眼看范仲淹捡起这份自己视作命根子的方案文稿，有点惶急。但她却不好意思从他手中夺回。
她知道此时并不是将这份文稿公之于众的好时机，搞不好，她刚才的欢喜激动，落足心力的仰慕，会使这两位大人误以为自己只想引起他们注意，有求于他们。
脸上一时惶急。
第131章 柳暗花明（一）（）
秋娘眼尖，一下子认出那黄绢纸纸上所写，正是宁公子字迹，只道凌小落已经勾搭上了宁公子。
一下子如遭雷击，脸色一下子灰白难看起来。
范仲淹一目十行将此文通读了一遍，再反复细看，微微颌首。
既欣赏这文稿的斐然文采，又被这份文稿所述改革方案的大胆创新打动。
他将文稿递给晏殊，晏殊看得他赞赏之情，也审慎接过细看。但看着看着，脸上勃然变色。
他比范仲淹年长，也比范仲淹圆通世故，虽官至宰相，但未见政绩卓异，这也与他审慎的理性态度有关。
与锐然改革，不惜得罪权贵的范仲淹不同，他奉行的是明哲保身，以谨小慎微，在尔虞我诈的政坛上力保显位。
他审视这文稿所写改革教坊方案，虽是创意非常，但颇有难度，而且触及众多官家利益。
这份文稿若落入其他官家权贵手中，定会上书奏本，治写此文稿者一个扰乱朝纲之罪。
改革不易；若非如此；文武全才的范仲淹怎会落得一贬再贬的惨淡收场？
而自己作为范仲淹举荐之人，一世英名差点为他所累。
当今皇上虽为“仁君”，但这个“仁”字，也有利敝，就是容易摇摆，犹豫不决，还容易朝令夕改。
当年，改革初衷是由皇上提出，最后全盘否定，远贬范仲淹，也是皇上下的旨意，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自范仲淹远贬后，朝中无人再提改革二字。
当然，这教坊改革不可与朝堂改革相提并论。
但现在是谈改革色变，说不好，流露此意，还道是自己和范仲淹借教坊改革重提旧事，自己恐晚节不保，自己这副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晏殊为官多年，心内思潮起伏，但脸上仍是喜忧不露。
他望向凌小落：“这文稿可是你写？”
一听晏殊如此说，凌小落心中一动，如得这位德高望重的大人答允此事，自是事半功倍。
但她不愿意他们认为自己是因为想实现这份方案，才在他们面前如此买力表演，而且她暂时也不想教坊众人知道此事，此事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才可宣扬。
她迟疑一下道“是我所想，再请人代笔所写，如大人想了解详情，小女子愿找时间再细诉详情。。。。。。。”
晏殊打断她的说话：“今日时间无多，此行目的不在于此，此文稿我先行留着，得空再闻其详。”
他对凌小落本有几分喜爱之情，又听得她吟诵诗词，心中也起了爱才之心，不想她因此文稿获罪，便先行扣下这份文稿。
但他不便明言，凌小落虽能知过去未来，但这人心之事却不会揣测。
她一听晏殊此言，只知他不愿在此讨论此事，但为何还要带走这份文稿，她自是无法知道晏殊用意。
又想到这份文稿让晏殊带走，也不知会不会石沉大海，自己又要找宁公子补录一份，不知那位公子是否愿意和有此空闲。
心下筹著，但却不敢再说话。
两位大人沉吟不语，众人也不敢多言，全场鸦雀无声，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
第132章 柳暗花明（二）（）
教坊众娘子不明就里，还道凌小落那黄绢纸上写了一些有伤风化之言，引起两位大人不满。
其中有娘子便幸灾乐祸起来，这个凌娘子出风头出得太过了。
静默片刻，范仲淹站了起来，“晏兄，教坊旧人散失别处，看来我俩还是先行回去，今天能雅赏凌姑娘歌喉诗词，也不枉此行。”
晏特点点头，两人和五皇子站起来，缓步向外走去。
凌小落有点不知所措，是自己扫了两位大人的兴致吗？还是自己刚才表现得过于张扬和急功近利吓坏两位大人？
心下惴惴。
她还有许多话要跟这两位大名人说，他们怎么说走就走？
情急之下，膝行几步，大声说道：“范大人，小女子还有许多问题要请救于您，请您得空允我与您商谈。”
范仲淹回身看她，看到她眼神热切，一派诚挚，并非那种想攀龙附凤之人，便温言道：“姑娘若真有问题请救，容老夫再行安排时间。”
凌小落看数人出了门，还兀自跪着。
忽地五皇子回头，与她视线一接上，两人都觉心头一荡，五皇子嘴唇微动，似在说：“起来吧。”
顿了顿，他硬生生转头，仿佛感到凌小落的视线一直牵扯在他的背后，他的肩背挺得更是笔直。
凌小落无意识地站起来，心带酸楚地目送他们离去，心中怅然若失。
这时，文大人也站了起来，对孙司官和冯副使道：“这个凌家姑娘唱功不俗，大可调教，只是宫中中秋表演项目已定，可等明年参加宫廷乐工大选。”
孙司官自然高兴，但冯副使脸上勉强答应，心中早已经对凌小落有了顾忌之心。
李律走近凌小落身旁，道：“改日定要和姑娘唱和一番。”
他说话仍是倨傲，但出此邀请，其实已经是将凌小落视为知音。
他自是惜才之人，入得他眼内的音律高手，他是非常看重的。
所谓惜英雄重英雄，高山流水会知音。
他听得凌小落唱功，便觉得她不输于自己，而她所作之词，更是大出他的意外，如此气势豪迈的词作，当世也没几个词人可作得出。
那个擅笛的刘成刚才与凌小落一番笛韵唱酬，实是平生最得意之作，但他不擅言辞，只在凌小落身旁略一驻足，便随众人而去。
冯副使近得凌小落身畔，仍是一副笑咪咪的虚伪样子。
“真看不出凌姑娘真人不露相，原来另有讨官爷欢心秘技，但姑娘可也要记住，秀林易摧，良木易折，风头出得太过，会惹祸上身呢。”
又含笑对孙司官道。“原来孙司官今日带凌姑娘前来，不单是考量这位凌姑娘才艺，还另有目的，我真不及孙司官想得周到。孙司官手下姑娘讨官家欢心的花样可真多，还请孙司官多到楚馆指教一下这儿的娘子，也让她们多长一些见识，学多一些讨官家欢心的手段。”
孙司官只“哼”了一声作答。
众人从她身边鱼贯而过，再走得一干二净，凌小落犹自不觉。
第133章 柳暗花明（三）（）
五皇子和范、晏二人离去，让凌小落心中怅然，耳边听得各人声音响着，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走吧”孙司官脸色阴晴不定地对她道，凌小落刚才的表现，倒让这位冯副使以为自己目的不纯，是带她来显摆了。
她带凌小落来此的目的，只是让凌小落见识一下教坊娘子才艺，倒没想到凌小落有此歌喉和才情，而且机缘巧合两位大人。
出得楚馆，孙司官低声对她道：“造星此事若不得官家所允，自难办到，这倒不是我不愿帮你，如此事不能办到，你还是不要折腾了。”
叹了口气，又道：“你有此才情，倒出我意料之外，但人难胜天，自难逃脱命数，若你能断得与沈公子念想，等得来年岁后，我举荐你参与教坊才女选拔就是，或许你身份便能金贵一些，也有选择客人的余地。”
孙司官见得凌小落有此才情；又起了惜才之心；对她的杀机也淡了一点。
觉得她不闹腾出大动静；若只是通过才女选拔入楚馆；将凌小落这个烫手山芋抛给冯副使，免了她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倒也不想再行杀戮，手上再染血迹。
说得这番话，孙司官便一路无话。
凌小落心中怅然，也自是不想多说。
她郁闷难抑，倒想见见宁公子，跟他商讨对策，也胜于自己独自一人忐忑不安。
但那个宁公子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知道他有可能到秋娘处落脚外，对他的行踪竟然一无所知。
想找他也不知到哪儿找去。
这让凌小落更是郁闷。
一夜无话。
又到得第二日傍晚，忽见那日手拿花名册子的婆子立于门后，看到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