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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歌姬不答话。
那人又改用辽国话问道：“你是西夏人还是辽国人？”
那歌姬仍是不答。
宁公子慢慢走近她，看着这人长发披散，自额上而起覆着一方头纱，掩盖了她的容颜，隐隐约约看出她的肤色涂了白粉，但掩不住她本来黑的肤色。
这时马蹄声，人声已经去远。
他伸出手去，便想撩起那歌姬脸纱。
但他的手刚碰到那歌姬的脸，那歌姬脸一侧，忽然纵身而起，暗哑的声音向他说了一句“谢了”
那是一把男子的声音，是大宋口音！
但那身形
那身形身上穿了多层衣服分不清是男是女。
宁公子正要开口说话，但那歌姬动作迅疾，速度惊人，纵身而起后，便如炮弹发射，一下子从厢房的边窗中穿窗而出，刹时之间消失在夜色之中，转眼无影无踪。
风一下子从敞开的窗灌了进来，挟着西北的沙尘，将室内的纱幔绸带吹得七零八落，相互交织，飘起又扬下，如舞娘的水袖善舞。
宁公子一阵恍然，呆了半晌。
他的脑际一再回思刚才那人的身子搂在他怀里的感觉，还有她奔跑起跃的身形动作。
他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回过神来，猛然冲到窗边，对着那窗外的夜空中唤了一声：“落儿！是你吗？”
但是，他的声音在月黑风高之夜消散开去，没有一丝回音。
接着，他纵身从窗户中穿身而出，向前急追几步，但夜色苍茫，人踪杳杳。
他一下子顿住脚，茫然四顾，耳际只有极乐馆中危机退却后相继响起的一阵又一阵的声浪和歌弦之声。
又一阵西北大漠的劲风吹起，满耳听到的便是呜咽风声。
凄凉、肃杀！
风掀起他的长袍边角，再翻卷拍下来，猎猎作响。
有雨滴下来，滑进他的衣襟，落在他的脸颊上，冰凉透骨，那是离人的眼泪吗？
刚才那疾起的身形和动作似曾相识，但，会是她吗？
她听到他心里的呼唤吗？
如果是她，如果她听到了，为什么不回头？
又是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而且声势洪大，听着，来的人比刚才搜馆的人数还要多。
李非一惊，连忙也跃出窗口，拉拉他的手道“大哥快走，那些西夏狗知道你是假冒的辽国王子，很快会包围这儿，此地凶险，不能久留！”
“李非，找个安全的地方，潜伏下来。”宁公子沉声吩咐道。
“大哥，西夏发现有细作进来，搜查肯定很严密，我们还是先回大宋避过这阵风头才算。”
“不，我还要在这西夏待下去。”宁公子执拗地道。
“大哥！”李非又叫一声。
“别说了，就这么定！”宁公子坚决地道。
“你回头找人打听一下，那延兴府究竟死了些什么人，那行刺之人又是谁。”他又吩咐道。
“是”李非知道他的脾气，一旦下了决定，是无法再更改的。
“查一查，这西北地域有那些杀手组织，是谁掌控！”宁公子补充道。
“是”
他从袖中抽出那把从那名歌姬手中夺过来的匕首，递给李非。
“再查一查这匕首是在何处铸造。”
李非郑重接过。
一行七人，脚步迅捷，转眼消失在西夏浓重的夜色之中。背后，大批军队人声鼎沸，将整个灵州城搅动得如一锅乱粥，彻夜不宁。
第640章 落儿，是你吗（五）（）
那歌姬就是凌小落，她从将军府引开卫兵后，慌不择路，躲进了极乐馆中，随着守卫包围迫近，仓促之间她潜进一个歌姬房中，将那歌姬弄晕，穿上她的衣裳。
她察看了一下地形，发现那靠近极乐馆边上的厢房最容易逃走，但刚一到门边，便让人推搡进内，而那些近卫军也已经包抄搜索前来。
她只能见步行步，进到房中。
宁公子装扮成辽国人，她又怎么认得出是他？
他将她拉进怀里的时候，她手中的刀锋差点便刺进他的胸口里，听得踹门的声音，那些护卫冲进来时，而他并没有将她交出去的意思，她感觉他是在保护他。
便不再反抗。
手中之刀被他一撞，便脱了手。
那人如怕她自投罗网一样，紧紧搂住她，那双大手攥得她戴了手套的手生疼。
她想不透，这个辽国人，与自已冒昧平生，为什么要救自已？
只是当她的脸埋首在他的怀里时，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投进某人的怀抱。
又听到那些将士大叫“刺客在馆外”她便知道肯定是陈诚他们在馆外引开守卫。
等得那些护卫离去，她心想逃命要紧，所以她便不管眼前之人是谁，迅疾而逃。
她穿窗而出，便脚不停歇向前奔去，身后风中仿佛传来一丝呼唤“落儿，是你吗？”
她恍然驻足凝神，但风中再无任何声息，只有西北的风声凌利刮过她耳边。
接着有人近身，一只大手落在她的衣领中，便要拎起她，她不假思索身形绕转，一拳向这人打去。
这人痛哼一声，怒道：“小兔崽子，犯了军纪还这么凶！”
凌小落一听这声音，是陈诚。
她连忙收了手。
众人汇合，迅速出了灵州城，等得天色曦微，就接近宋军营帐。
陈诚停了脚步，将凌小落拉过一边道：“昨晚差点让你坏了大事，如果不是我们接应你，引开那些西夏护卫，你早已经被人抓了。”
凌小落脸有愧色。
陈诚又问：“你为什么不杀那个女子？”
“她，是我的朋友。”
“你竟然有这样的朋友？我看你没有尝过女人滋味，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你有没有姐妹？”凌小落反问道。
“有啊”
“她是我姐妹，同村姐妹，我落难时，她看顾过我。”凌小落喉有哽咽，想起她没有杀青娘，但终究救不了她。
红颜薄命，在这古代，女子的命便如风中飘絮，草芥尘末，微不足道。
想到此，她的眼眶微红。
陈诚看得她难过，沉默一瞬道：“战场杀戮无情，以后，不能有此妇人之仁，否则，为了一个女子，你会累死我们。”
凌小落想想昨晚也真是凶险，她点点头。
“这事，我回去还是要跟将军说的，看将军怎样罚。”
凌小落点点头。
回到营帐中，陈诚将事情经过简略跟赵翔飞汇报了。至于凌小落遇到辽国人这一节，赵翔飞略有沉吟，他也想不到这些辽国人为何出手相助。
但他们毕竟完成了刺杀任务，功过相抵，赵翔飞也就没有再深究下去，只是罚凌小落进行百里拉练，再加洗刷全军战马。
第641章 群殴（一）（）
营地炊烟四起，游之驹带着她来到伙房前面空地，数只大锅架起来，凌小落不用想也知道，锅里煮的是青菜煮水，和水煮青菜。
“今天加菜，有肉吃。”游之驹快乐地道，露了一口白牙。
“好日子？”
“是皇上后宫有了子息，满百日，所以稿赏三军。”
“皇上有了子息？皇子还是公主？”
“是皇子，皇上龙颜大悦，大赏群臣，所以我们军中也沾了这小皇子的光。”
凌小落呆了呆，后宫有了皇子，那荆王宁公子这个太子后选人，替代品岂不是又让人赶出宫去。
她不知该替宁公子高兴还是难过。
想起宁公子说过，他是要当这个皇帝的。
如今小皇子出生，又不知会引发多少血光阴谋、仇杀纷争。
她只愿宁公子安好，不要卷入这些仇杀纷争之中。
伙房前人头涌涌，众将士都饿了，或坐或站，手捧海碗，埋头狼吞虎咽。
游之驹盛了饭，和凌小落找个角落坐下，也吃了起来。
正吃得一半，有人上前招呼游之驹，说赵将军让他到营帐去。
游之驹将最下一口饭扒进口中，对凌小落道：“我去去就回。”
凌小落点点头，她吃饭没有他快，还剩下半碗饭，她便慢慢吃着。
有一片阴影向她移来，她还没有抬头，手上的饭碗便让人一脚踢翻。
那些饭粒扬在空中，洒落在她面前。
她一下子站起来。
看得脸前站着数十名高大威猛，五大三粗的将士，她一惊。
这数人，排成圆筒状将略显瘦小的她挤在中间。
有两人是那天与她比试扛圆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