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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这就是钟妍,我在电话里说过的。”虽然光线很暗,但我依然能感觉到阿南眼中流露出的胆怯的光。
“阿姨,你好!我是。。。。。。钟妍。。。。。。”我已然被猪身上的臭气和猪粪给熏晕了,毫不廉耻的冒名顶替。
“哦,好,好,太好了!”阿南妈妈一把抓住我的手,“就是上我们家来太委屈你了。”
阿南妈妈语气中的歉疚莫名的就打动了我,看着她佝偻着身子,腿似乎也是弯曲的,摸着她那双粗糙的手,我心中竟是酸酸的。
“谁来了?”屋里传来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
“是阿南!还有他对象!”阿南妈妈兴奋地像个孩子喊起来。
“爸,我回来了!”阿南冲着屋子喊去。
“快!快进屋!”阿南妈妈紧紧拽住我的手,生怕一不留神,我就会飞走。
来到屋里,站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的心感觉跟屋里的东西一样,变得乱糟糟起来。
这是一间空心砖垒成的屋子,四面没有抹灰,更没有上涂料,裸露的空心砖、粗糙的灰色砖面还有一道道明显的缝隙,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生活的艰辛。
屋子的正面垛着高高的猪饲料,都是黄色的编织袋,鼓鼓的,有一人高。旁边是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年代已久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从上面摆放的碗盆来看,这应该是一张餐桌了。桌子的旁边是一个灰不溜秋的煤球炉,上面溅满了饭渣和汤汁,炉子的周围是一堆已经烧过的炉渣,没有亮光,没有温度,一地灰白。
靠着屋子的西墙是一张床,床上堆满了衣服和被褥,它们纠成一团,像是两个特拧巴的人刚刚进行了一场摔跤,床单皱皱巴巴,一道道的棱像是多年没有整修的梯田。哪像是人睡觉的地方,简直就是某种动物的窝。
第一百零三章电视机()
床的南面仅靠着墙角是一张高脚方桌,桌子上摆着唯一一件崭新的东西………电视机,一个二十屏的电视机在这间屋子里闪着眨眼的黑色亮光,像流落到民间的公主,骄傲而醒目地矗立在桌子上,变化的明亮画面更加凸显出这家主人的落魄与贫穷。
屋子东边拉着半边陈旧布帘,经过时光蹉跎,已然看不清原来的图案和色泽,薄薄的布帘遮挡不住另一张同样堆满衣物的床,在一堆堆衣物中,有一团更大的东西,似乎不同于呆板的实物,散发出另类生命的鬼魅气息,闪着亮晶晶的光,光不亮,像凄凉月光下的玻璃碎片,又像黑暗巢穴中受伤的孤独小兽的眼睛,似乎已经绝望,但却又有不甘的反抗。
“爸!”阿南快步走上前,挡住了这束凄凉的光。
阿南的母亲像抓了一把从天上掉下来的钞票,粗糙坚硬的手撅着我,跌跌撞撞地把我拉到床前,来到这团怪物的洞穴。
“他爸,你快看看阿南的媳妇来了!”
我惊讶于这一系列事件的发生,更惊讶于阿南母亲有关我的正式介绍,张着嘴,惊讶之情尚未平息,一股浓浓的衣物多年未清洗的霉气像一股妖风顺着嘴巴钻进空的肚子里。
“呃。”一个从胃里倒逆上的嗝,终于让我从混沌状态中清醒过来。
躺在面前的阿南的爸爸一脸胡须,隐没在模糊光线中的脸颊隐隐透露出淡黄色。
“好!好!”他艰难地抬起头,眼中闪出一道异常的光芒,一道亮晶晶的线从眼角闪过,然后迅速地滑落到歪向一侧的脸颊,差点流到他放在枕头上的耳朵里。
“钟妍,这是爸爸。。。。。。”阿南转过头,突然伸出胳膊揽住了我的肩膀,一双圆圆的眼睛带着某种希冀,射向我。
他的眼睛里包含着些什么,但是我顾不上去猜测。从小到大,这是除了邱海华之外第二个异性男子这样把我拥入怀,这样暧昧地身体贴着身体站在一起,我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而脸颊也像被火烤着一般。
“叔叔好。。。。。。”我局促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转过头,看阿南,阿南带有希冀的目光暗淡下去。
“好,好,以后再叫也不迟,到时候给改口费。”阿南妈妈表现出明显的失落,攥住我的手垂下去,若即若离,似乎想甩开,但又似乎顾及我的面子。
我只好吃力地保持着这种姿势,胳膊撑着,似乎手还被攥在她的手里,但实际上,越来越多的空气充盈在我和她的手之间,手上的粗砾感越来越微弱了,我们似乎在做一种游戏。
“你们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做饭去。”
阿南妈妈的话终于解脱了我这只无辜的手,随着话音下落,我的手又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妈,我来吧。”阿东瓮声瓮气跟上去。
“妈,您歇着吧,我来!”阿南也快步走上去,在我身侧刮起一阵风。
我一个人站在阿南爸爸的床前,望着陌生而晶晶的眸子,想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开口。
尴尬地站了片刻,我慢腾腾的蹩了出来。
臭气始终弥漫在空气里,此刻仿佛更加明显了。距离屋门不到一米的地方,聚集着几只白色的羊,或趴或卧,肆无忌惮地散发着身上难闻的气息,其中一只看上去很高大,而它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优势,颇不安分地把前腿搭在低矮的羊栏墙上,脑袋像个调皮的孩子左右转动,似乎在对着它的同伴说,你们看,你们看,我能把头伸出来,你们行吗?
虽然它做出讨人喜爱的调皮样子来,但我却不喜欢,臭气太重,何况这只羊看上去有些老,下巴颏上稀稀疏疏的胡子毫不客气地暴露了它的年龄,动作做得越可爱,越有装嫩的嫌疑,它的样子丝毫不能唤回我的童心,反而竟感到有些可憎,我轻轻地走到屋门口,瞅瞅依旧在忙碌和客套的母子三人,心下一横,就拉起门往外推,想把它给关上。
但土黄色的木头门已经严重变形,推了一下,竟丝毫未动,手下又用了些力气,上部分晃了晃,但下面靠着地面的部分依然未动,我只好用上全身的力气,摩擦着地面哧哧的响,灰尘噗噗往下落,并在地上划了一条深深的白色印痕,门终于被我给关上了。门外面那些羊消失在视线里,猪们的哼唧声似乎也小了许多,但是气味依旧存在,依旧浓烈,我整个人像掉在酒槽池子里,周围是光滑的四壁,无法爬上来。
“哦,你们哥俩做饭吧,我差点忘了,还没喂完猪呢。”阿南妈妈一使劲,门又哧哧啦啦地被打开了,那头调皮捣乱的羊就像取得战役的最后胜利一样,兴奋地对着出去的阿南妈妈打了一个响亮的喷鼻,一身白色的羊毛虽然已经肮脏不堪但在昏暗的光线里还是白的眨眼,炫耀着它的胜利。
这一顿饭对我来说,应该是终生难忘的,其痛苦,又难以用语言来描述,每张一次口,我都想吐,我觉得自己好像就住在猪圈、羊栏里,与这些猪、羊同吃同住。
吃过饭之后,阿南妈妈就张罗着给我们收拾床。
“阿东,我在地上给你铺个席子,你今晚上睡地上行不行?”她细声细气地与阿东商量。
“妈,别让阿东睡地下,地上太凉,对身体不好。。。。。。再说,这地上也太乱了,连搁脚的地方也没有,收拾出来也挺费事,我们出去找地方睡吧。”阿南急忙制止。
“出去?那怎么行呢?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咱不出去!”阿南妈妈坚决摇头反对。
我脸上就露出为难之色,在这狭窄的小屋子里,看来我要和阿南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住在一起,我无法想象一转身就会看见阿南爸爸亮得吓人的眼睛还有躺在地上的大半小伙子的阿东。
“我出去找个地方睡吧。”我连忙说道。
“那可不行,你头一次来家,咱可不能出去睡,将就将就,不就睡个觉吗,在哪儿睡不一样?”阿南妈妈眼睛里似乎包含着不满的光芒。
阿南为难地看看我,又看看他妈妈,想要说什么,但没有说。
望着这个陌生而凌乱的屋子,我的心沉下来,并感到阵阵恐惧,就像进了土匪窝。
“妈,我不睡地上,”阿东tu然说话了,“让哥哥他们出去找地方睡吧,我要睡我床上。”
阿南妈妈惊讶地长大了嘴,气呼呼地瞪着阿东。“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嫂子头一次来咱家,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今晚上你哥和你嫂子哪里也不去,就睡这个床上!你爱睡不睡,你要不睡地上,那你上猪圈里去!”
“唉,这孩子多大才懂事。。。。。。”阿南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