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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众,自己百口莫辩,只怕被打死了也无人敢问。
想到这里,俊草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正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外头有人敲门。
“俊草哥哥,”柯忞低头推门而入。
俊草看了他半响,缓缓问道,“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着,俊草哥哥,我害怕,”他吞吞吐吐说着。
恍惚间,俊草好像真的感到某种恐惧,如此之近,几乎触手可及。
“若是真被刘掌事拿了去,柯忞此刻只怕不能在这里说话了,”他小声说道。
“已经没事了,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吧,”俊草温言如常。
柯忞小心打量着俊草的神色,一双纯真无害的眼睛望着他,“俊草哥哥,我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制好甘澜水,手都麻了,小川他们都是亲眼瞧见的,你可一定要相信我。”
俊草淡淡说道,“我自然信你,辛辛苦苦制了汤水,你怎会忘了用?”
柯忞离开的小小背影,被烛火拉成一条长长的影子,融入暗黑的夜色。随着门被轻轻掩上,俊草觉得整间屋子都被沁入一层深深的凉意,这稚嫩的颜色,轻巧的试探,不多不少,刚好让他露出马脚。若非心里有鬼,他又何必主动提起小川?
过了十几日,俊草正在庭院里发呆,忽听得有人喊他,“直长,李太监传你过去!”
看对方形色匆忙,俊草不敢耽误,找到文喜交代了几句,就出门跟着来人,一路穿过御药库往西,到了李得福的值房。
进了堂屋,他发觉李得福只座了客位,主位座上另有其人,还来不及细看,就听李得福吩咐,“俊草,这位是乾清宫的王太监,还不上前见礼?”
俊草自进宫以来,从未见过乾清宫的人,他立刻翻身下跪,“奴婢俊草,给王太监请安。”
“你就是俊草?抬起头来,”声音柔和,却让人无法违逆。
俊草不敢平视,微微抬头,即便如此,他的容貌还是清楚地现在了那人面前。只见他大约八九岁,光洁白皙的脸上,五官的棱角已初初分明。
过了半响,王太监问道,“你懂医术?”
“回王太监的话,奴婢没有学过,只是看过几卷医书,”俊草低声答道。
“一个小小的直长,没有学过医术,竟然也敢妄自评论贵人的病恙,你胆子倒是不小。”
俊草听着上头这位言语颇有责怪之意,语气却并不严厉,他拿不准这问话是什么意思,重新俯身,“奴婢知罪,请王太监责罚。”
王太监缓缓起身,清了清嗓子,“传万岁爷的口谕,煎药房直长俊草,进止有仪,任事恭谨,着令选直东宫,伺候皇太子,钦此!”
旨意来得突然,俊草来不及细想,俯身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口里言称谢恩。
“起来吧,三日后辰时东宫会来领人,你这里调教的好,“王太监轻笑道,“一个煎药房的直长,连万岁爷都知道了。”
“王太监说笑了,皇太子有专人伺医,要了俊草去…”李太监觉得旨意来得有些蹊跷,忍不住想多问几句。
“怎么,舍不得放人?”王太监眉梢微挑,打断了他的问话,“去东宫伺候太子,那可是天大的福份,太子素来体弱,近身侍候那些人对养生作息也不太懂,提了他过去,除却伺药,平日里也能多些照看,这还是顺妃娘娘向万岁爷举荐的呢!”
俊草从未入过内廷,小小的煎药房消息也不甚灵通,可对于东宫太子还是有些耳闻。
这位太子并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太上皇之子。自从太上皇被接回宫后,一直受禁于南宫,传闻连衣食都难以周全。如今皇帝已经有了自己的皇子,皇太子被废恐怕是迟早的事,自己这回选直东宫,看似是右迁,实则是贬弃,万一皇太子有个好歹,只怕自己会有性命之虞。
俊草心里惶惶不安,等王太监离开之后,他朝着李得福就磕下头去,“李太监,求你救救奴婢…”
“现在知道怕了?”李得福轻叹了口气,“既然没那个本事,何必要强出头。”
“李太监…奴婢…”俊草心下慌乱,不知该说些什么。
“罢了,你先起来,”李得福撩袍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俊草并未起身,只是可怜巴巴望着他。
“这东宫暂时去了也无妨,”李得福缓缓说道,“照理说咱们这些当奴婢的,不能擅自揣测上头的意思,可易储,”李得福说道此处,暗暗压低了嗓子,“是迟早的事。你且在那里安心待着,真到了那一日,宫里也不会赔上这么些人,除了近身伺候那几个,其余宫人都会重新安排。你到了那里,除了份内差事,其他时候有多远就离多远,明白了么?”
俊草将李得福这番话牢记在心,复又伏地磕头,“李太监金玉良言,奴婢万死难报。”
“这也是我的猜测,做不得数,你去到那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听说前朝这位莫名赏了很多外臣,不知是否想为此事拉拢官员附议,如此心急,只怕最迟明年就会有动作。你且忍下这段日子,找个机会,我再把你要回来。”
李得福看着稍稍平复的俊草,吩咐道,“此事你回去先别说,两日后将煎药房的差事写份详单给我,再做安排。”
第14章 夜惊()
俊草谢了又谢,转身出得门来,天色依旧湛蓝,白云悠闲,他突然想起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对待万物真的一视同仁么,那么多人,却同人不同命,也许这世上本没有公平二字,只有顺从和认命。
两日后,俊草拿着详尽的药汤煎制规程,来到了李太监的值房。
李得福看着厚厚一摞誊写清楚的文册,后面还附上了注意事项,知道俊草花了不少心思,不禁称赞道,“两日里能赶出这些,辛苦你了。”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俊草低声答道。
李得福将册子轻轻置于案上,“俊草,煎药房这些人里你觉着谁比较稳妥?”
“文喜平时跟着奴婢最多,也比较仔细,只可惜他不会写字,”俊草本想提柯忞,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知道了,你早些回吧,”听出李得福要吩咐自己退下,俊草上前一步,跪倒在他脚下,“李太监,一年前奴婢刚到煎药房时,什么事情都不懂,都是你一手栽培训导,还升了奴婢做直长,这份恩情,奴婢永远都不敢忘。如今,奴婢不能再侍奉你,让奴婢给你多磕几个头吧。”
李得福并未阻拦,只是缓缓道,“我提你是因为你对我有用,俊草,记住,这宫里并没有平白的相帮、相助,你若想自己活得好些、久些,就要让自己变得更加有用。”
从堂屋出来,穿过游廊,就是御药房的庭院。西边角上的书库,是俊草最常来的地方,他摸摸怀里那几卷还没读完的医书,慢慢走了过去。
书库没锁,里面应该有人,俊草推开了虚掩的门,转头就看见书格的最尽头,陈院判伸长了双臂,正在书格最上层吃力地翻找。
“俊草,你来了,”他取下几册书,拍拍厚积的灰尘,随口问道,“上次那几卷又看完了?”
“没有,奴婢明日要去东宫当差,今日是特意来还书的,”说着,俊草将书册从怀里取了出来。
陈院判一愣,看到俊草双手恭恭敬敬递过来三册,最上面的是《金匮要略》卷一。
陈院判是煎药房的熟人,善长脾胃病症,宫中贵人饮食细致,又多疏于行走,罹患脾胃病者居多,俊草经常在煎药房见他过来查验药汤。
“你要去东宫当差?”陈院判接过书,不解地问道。
“万岁爷让奴婢去伺候太子殿下。”
听到太子二字,陈院判神色微异,低头正好看到手中书卷,扯出一句,“无人指点,这《金匮要略》应该很难懂吧。”
“奴婢不在煎药房当差,以后应该用不着了,”俊草嘴上这么说,看着陈院判手里的书卷却有些不舍。
陈院判摇了摇头,在书格内一番挑拣,取过几册,递到俊草手里,口中谆谆教导,“《内经》所述‘脾胃乃后天之本’,你收着吧,算是留个纪念。”
俊草谢过,双手捧了来看,是李东垣所著三卷《脾胃论》。陈院判一向推崇李杲“脾胃内伤,百病由生”的论点,之前也推荐过此书,只是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看。他将书细心揣入怀内,离开书库向煎药房走去。他慢腾腾的走着,仔细看着路边的每一处宫墙、璃瓦和檐上的走兽。抬眼望去,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