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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天整个火葬场却格外的安静，只有零星几个行动迟缓的员工之类，看样子，他娘的不是陈旭那孙子已经办完事走了吧
林远双眼通红，进门拉住一个老头急冲冲就问：“遗体呢？遗体呢？！”
老头被林远扯了个踉跄，老大不乐意，开口就骂：“*&￥％#”
林远懵了，哇哇大叫：“卧槽你们火葬场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刚才接电话的人也是你吧？！”
老头还在不依不饶的嘟囔着：“#％#￥&￥％￥％”
林远抓狂道：“还有喘气的没有？！来个会说中国话的！卧槽跟外星人交流不了啊！”
“小子，说话够冲的！来我们这撒野来了，你可真会挑地方”
林远转头一瞧，旁边一个拿着簸萁扫帚的另一个老头儿，正板着脸用笤帚柄指着林远教训，林远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摇着老头儿的肩膀大叫：“大爷对不住，我就想问，遗体呢？刚才是不是送来一具年轻女人的遗体，现在在哪呢？！”
老头儿的气还没喘过来，气的抬手就用扫帚抽在林远肩膀上，林远一动不动的任老头儿抽，“您抽，尽管抽，抽完了麻烦您告诉我一声！”
老头儿毕竟年纪大了，挥舞了三五下就没力气了，拄着高柄的簸箕大骂：“我在这干了三十多年了，你还是第一个敢来这地儿撒野的，小子，今儿大爷教教你，一要尊重死者，别折腾，二要尊敬我们这些老头子，你说刚才那老王，人家不就是方言重了点吗？你这么挤兑他干嘛啊！”
“是是是，您教训的是！”
林远也觉得刚才急的有点欠揍，转身拉过那个说方言的老头儿深深的鞠了一躬，真诚的说：“您就当我放屁，对不住您老，我一急起来就是狗脾气，您见谅！”
说着，林远又冲拿簸萁的老头儿鞠躬：“大爷，我错了，您快告诉我吧，我是真有急事！”
老头儿看林远认错态度良好，拍了拍林远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欸，认错倒听利索，这就对了！你刚说的那拉过来的姑娘在里边的，正准备烧，赶快去吧”
林远一听就急了，二话不说就进了后院，但刚一进去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焚尸炉的烟囱已经冒起浓浓黑烟，一个悲痛欲绝的中年妇女哭倒在地，焚尸房里人不让进，但明显焚尸工人已经把人推进了炉里。
林远呆愣愣的看着，只觉得天旋地转，晃了两晃，刚刚从城东分局到火葬场一路绷着的弦终于断了，晚了，一切都晚了
林远踉跄的走到中年妇女跟前，目无焦距的看了看，这个人应该就是朱姐所说的孤儿院的周苒了，可是陈旭呢？他是不是同样不敢面对这一刻，找地哭去了呢？
林远颤抖着嘴唇，脑袋里一片空白，水生这时候慢悠悠的走进来，看林远失了魂似的，踌躇了半天，问：“哥，你这是咋哩？里边的人是你啥人嚒？”
“是我什么人”林远喃喃的说：“她是我喜欢的人”
中年妇女本来是捂着脸哭的不能自持，听到身边有人说话，而且是这种悲伤的情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林远，嘴唇哆嗦了半晌，哭着说：“小伙子，你，你说你喜欢她？我怎么没见过你？”
林远的嘴角泛起一个苦涩的笑：“如果她还在，可能你永远不会见到我”
中年妇女的眼泪顿时像开了闸的洪水，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小伙子，你是好样的，你还能来送送小凡，说明你心里是真有她我可怜的小凡啊，你这么年轻就没了，你让妈妈以后该怎么活啊！”
“是啊，我来送送小您说谁？！小凡？小凡是谁？”
林远全身一抖，紧紧的盯着中年妇女，中年妇女哭着说：“小凡是我女儿啊，你不是说你喜欢她么？！”
林远哆嗦的问：“这，这里边不是卓君么？”
“卓君？你这小伙子胡说什么呢？！这是我的小凡啊！我刚满十六岁就患了癌症走的可怜的小凡啊”
林远脑子里“嗡”的一声，这时就听身后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林远？！你真的在这？！”
林远呆呆的回头，就见陈旭一脑门的汗，急冲冲的说：“我刚才处理点急事，没听到电话，给你打回去你又不接，刚刚听这里的工人说有个人闯了进来，我就猜到是你哎，你既然来了，索性就送卓君最后一程吧！”
林远掏出电话一看，一掌拍在脑门上，这响起来跟放屁一样轻的电话上果然有几个陈旭的未接来电，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脸上一阵白一阵青，“这么说，卓君她，她还没”
陈旭鼻子一酸，说：“还没火化，孤儿院里有几个孩子不知从哪打听到了消息，一路悄悄跟着周苒过来了，死活不让火化，几个孩子闹的厉害，我担心影响到火葬场的其他人，就让灵车停在外头了，让几个孩子跟卓君最后告告别”
林远也不知心里到底是个啥滋味了，庆幸间又涌出浓浓的悲伤，叫了水生一声就往外走，刚走几步，脚上一顿又折了回来，神情复杂的半蹲下对尚在痛苦的中年妇女说：“我虽然不认识小凡，但我想她一定不愿意看到您这么伤心，小凡在天上看着您呢，您多保重，节哀”
说罢，林远站起身对着焚尸炉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转身离开了。
中年妇女呆呆的看着林远离开的方向，终于痛苦的瘫软在地，抬头望了望天，仿佛女儿真的在天上某一处在默默看着她，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小伙子，谢谢”
在火葬场外的树林旁，一辆灵车安安静静的停在那里，远远的就听见几个孩子哭泣的声音，林远走上近前，看到灵车敞开着，尸袋已经被重新拉上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半蹲着把三个孩子搂在怀里不住的安慰着。
陈旭背过身悄悄抹了抹眼睛，强打起精神说：“周姐，这就卓君提过的林远”
周苒抬起一张已经哭花的脸，丝毫没有意外的说：“小林啊，你来啦”
林远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眼睛下意识的就看向了灵车里的尸袋，尸袋看着鼓鼓囊囊的，这是林远第二次看到朱姐的尸体，上一次朱姐蜷缩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尸体僵硬的身体已经不能放平。
林远知道陈旭一定已经请了入殓师把朱姐的遗体重新装扮好，现在的她是不是比上一次看到的脸色会红润很多？是不是她一向珍而视之的长发已经被打理的纹丝不乱？那她的唇是不是也已经被涂上了鲜艳的颜色？
她的天鹅一样脖颈呢？那条丑陋的勒痕是不是也已经盖上了漂亮的丝巾？
会吧，入殓师的手一定会把朱姐打扮的像生前一样的美，让她看上去就像只是安静睡着了一样。
第四十四章 画眉（）
林远几次鼓起勇气，都不敢往前走一步。
这时水生不知又从兜里掏了什么东西出来，边吃边好奇的往灵车里张望，“哥，去见她最后一面吧，见完我好干活”
林远不自在的瞥了一眼水生，见他正抓着一把糖豆嚼的嘎嘣乱响，林远其实很想问问水生这孩子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没见过守着灵车还能吃东西吃的这么安之若素的。
最终，林远长叹一声，用力的搓了搓脸，这才慢慢的向灵车走去。
周苒拥着几个哭的泣不成声的孩子走的稍远了些，其中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身形娇小的小女孩忽然怯怯的拉了拉林远的衣袖说：“大哥哥，这个给你”
小女孩的掌心有一只短小铅笔一样的东西，林远问：“这是什么？”
小女孩泣不成声的说：“眉笔，卓君姐姐以前说过，她很想找一个为她画眉的人，我懂得的，书上说男子要真爱一个女子，就当如‘张敞画眉’，卓君姐姐是想找一个疼爱她的人，她受了太多的苦了，大哥哥，如果你就是那个人的话，你能为姐姐画一次眉么？我想，她在天之灵，会高兴的吧”
小女孩虽然身材娇小，看上去营养不良的样子，但眼神坚毅，透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孤儿院的孩子早谙世事，林远苦笑，这么大点的孩子已经知道“沉沉午后闲无事；且向张生学画眉”的典故了。
林远从小女孩手里接过眉笔，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头顶，转身来到敞开的灵车前。
陈旭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了，周苒也带着几个孩子走远了些，方圆十步以内，只有水生毫无反应的继续抓出一把糖豆嚼的咔嘣脆
林远连做个几个深呼吸，颤抖着把尸袋的拉链拉开。
朱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