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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真是他煮的?
这实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用完了午膳,五师兄命小二喊了掌柜。
“客官若要打听徐家,小的见少识浅,确是不大清楚的”老掌柜一揖,打起了哈哈。
九师兄闻言,打衣袖里掏出块银锭,往掌柜面前慢悠悠一晃。
掌柜老头儿立马眉开眼笑,甚是殷勤道:“小的看四位仪表堂堂,举止不凡,今日一见便是缘分要说这金陵徐家,客官问小的真是问对了人了,我大舅子的小老婆的叔叔的儿子便在徐府领了个不大不小的差事”
九师兄一听,双眼精光一闪,挥手让掌柜老头儿入了座。
这老掌柜谢了座,端了半杯凉茶,润了润喉咙,与我们讲起了金陵徐家的八卦。
话说这金陵徐家,乃是制药世家,徐家的某一代祖宗,曾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彼时仍是贩夫走卒的皇朝开国之君——圣祖高皇帝的性命,可说是没有金陵徐家,就没有高皇帝,也就没有如今的皇朝。
高皇帝乃是知恩图报之人,登基后,高皇帝便御书“妙手回春”匾额赠与徐家,还钦定徐家为皇室供药商。
是以,打皇朝开国,徐家不仅在医药圈子执了牛耳,而且代代富贵无边。
可俗话说得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徐家这本难念的经,便是子息。这百来年,不论徐家男丁娶上多少房妻妾,生的也多是丫头,男丁甚是稀少。
现下,徐家的当家徐青阳徐大少,四代单传,二十出头,潘安之貌,家财万贯,尚未娶亲。
听到此处,我却是有些疑惑:“听说徐老夫人尚健在,徐大少不婚,老夫人也不着紧吗?”
“客官您真是问到了点子上,此事与徐府中一个名叫烟儿的侍婢脱不了干系”老掌柜一顿,往前挪了挪椅子。
哦?难道这世家出身的徐大少恋上了一个婢女?
我赶忙给老掌柜添了半杯茶,老掌柜抿了口茶,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续道:“这烟儿打小便服侍徐大少,想是二人日久生了情,前日,我与我那大舅子的小老婆的叔叔的儿子喝酒,还听他提起,这烟儿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现下徐老夫人看在孙儿的份上也不能如何”
我私下以为,成就良缘,促成佳偶,并非要讲究门当户对,若夫妻二人情意不投、兴致不合,即便门当户对,又有何用?就比如娴雅的我与那纨绔的薛缥唉
第41章 探听八卦(2)()
既然徐家乃是皇朝有名的制药世家,那家中存几棵稀罕的草药,便不是甚稀奇事儿了。
能续我性命的第三株苦叶细辛原就存于徐家。
年前,徐老爷子病重,去前曾有遗言——
这株苦叶细辛为故人所赠,死后定要这株细辛陪葬的。
我便有些不大懂了,虽说苦叶细辛甚是珍贵,但终究不过是一棵干草,徐老爷子竟爱的这样,连上了黄泉路都要带着?难道他就不怕有那大胆贼人为了苦叶细辛,掘了他的坟?
我终究是个没甚见识的闺秀,而那贼人不愧是贼人,还没等苦叶细辛入了地下,封棺这一日,便不翼而飞了。
徐家的少爷徐青阳,是个一顶一的孝子,为寻回那株苦叶细辛,圆了先父心愿,贴出了悬赏告示——
报信者,赏银一千;寻回者,赏银一万。
登时,徐家寻苦叶细辛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还在皇朝掀起了一股上山挖草的风潮,一时之间,众药山皆秃。
我觉着,这些人真真是没甚脑子,徐家既出了一万两银的悬赏,不知这株苦叶细辛拿到药铺子里去买,价值几何?定然不只一万银吧?
现下,将近一年过去,此株苦叶细辛仍未寻到,此事本已沉寂,可一个月前,那个胆肥的贼人竟给徐家投了信——
徐家如愿出万金,便把苦叶细辛原样奉上,如若不然,便一把火烧了,洒进护城河去,定要让徐老爷子在阴曹地府也不安乐。
嗯,我甚钦佩,这个贼人不只胆子肥,脑子也不错,手里抱了这样一个金疙瘩,若然区区一万银子便送了出去,岂不是亏大了?
“不过一棵干草罢了,有甚分别?如若有人随便提了棵去,徐家岂非要付万金?”九师兄双眼放光,甚精明地问,“不如我们也”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掌了太息山的膳食之事才晓得,我们师徒忒地能吃,这才不到半年,我的南海珍珠竟被吃掉了半盒,此次下山,我特特往家中送了封信,让大哥又送了三盒来。
九师兄一提,我也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也去荒山野地里挖上几棵干巴草,粘吧粘吧,送到徐家去凑凑热闹,挣几个零花钱也是好的。
“此言差矣,徐家这株苦叶细辛乃药中之王,根硕叶肥,旁人想要假冒是万万不能的。”五师兄——神医常慕道。
九师兄一听,撇了撇嘴。
我沉吟一阵,道:“恐怕这是徐家一计,徐家少爷恐那大胆贼人惦念陪葬的苦叶细辛,掘了徐老爷子的坟,才放出了苦叶细辛失踪的假消息。此番,我们怕是要先做一回摸金校尉,探一探徐老爷子的百年安居之所。”
“小师妹”九师兄颠颠跑到我面前,双眼放光,甚是崇敬地望着我。
五师兄食指轻叩桌面,低头沉思了起来。
良久,啪的一声,小白师兄收了素扇,淡淡道:“今日云淡风轻,想必晚些月色甚佳,今夜我们便去徐老爷子的坟上上柱香吧!”
第42章 荒山坟地()
是夜,月华如练,五师兄带了九师兄并小白师兄出门,我自是想跟了去的,遂可怜兮兮地拽了五师兄的衣袖。
五师兄却是正色与我道,此事万万使不得,夜深露重,我一个闺秀还是留在房中绣花才好,怎能去做那挖坟掘墓之事?
倒是小白师兄理解我,对五师兄淡淡道:“你我都出了门,她怎会待得住?必会偷偷跟了去的,”说着他收了扇,从容看我,“既如此,还不如让她随了去,至少能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些。”
好你个小白!你且等着!
我虽不大待见小白师兄的这一番话,但五师兄听了却觉很是,是以,我获准随三位师兄一同出门。
徐老爷子这百年福地背靠青山,面朝秀水,四周遍植桂树,选得着实是好。
五师兄跪在徐老爷子坟前,给徐老爷子恭恭敬敬地燃了三炷香,端端正正地摆了四色供品并着一壶桂花酿,才撩袍起了身,对着徐老爷子汉白玉的墓碑神情肃穆道:“徐老先生,常慕与师弟、师妹四人此番打扰先生安歇,原为救人性命,实属情非得已,您老万万莫要见怪,他日常慕归西见了先生,必亲自致歉。”说完躬身一揖。
唉,我的五师兄哟,你怎呆成了这个样?徐老爷子已去了将近一年了,早该投胎转了世,你即便即刻归了西,怕也是见不着的了
九师兄默不作声地瞅他一眼,执了铁锹,一铲子就朝徐老爷子的坟头铲了下去。
五师兄身子一震,向徐老爷子的墓碑又是一揖:“九师弟年轻气盛,性子急躁,若有得罪之处,您老人家多多担待”
唉,师父他老人家神思玲珑剔透,心绪九曲十八弯,怎生出了五师兄这样呆木头似的儿子?唉,造化果然神奇造化果然弄人造化果然
不容我多想,九师兄已朝我高声吆喝:“小师妹,你快些来!怕是五师兄再说下去,徐老爷子要被唠叨活了!”
我一听,赶忙小跑两步上前拉五师兄的衣袖。
此时正是九月,皎月色如水清,桂花影似雪明,木樨香浓馥馥,小白师兄拣了棵最壮的桂树,悠然靠在树干上朝我招手,我便拽着五师兄直奔了树下。
“五师兄,此间月色怡人,那桂花酒酿的也是醇厚,怕是现下徐老爷子已然把酒问月去了,九师兄叨扰不了他老人家的清净,你就莫再介怀了。”我见五师兄直勾勾盯着挥铲的九师兄,开解道。
小白师兄一听,轻咳一声,抬头赏起了月。
我瞅五师兄老老实实地蹲在了树下,便随着小白师兄,靠在了桂树上。
有风微拂过,几片轻黄花瓣飘然而落,芬芳馥郁迎面扑来,我转头看我那小白师兄,他一袭白袍飘飘,在这桂子飘香时,皎皎月色下,荒山坟地中,怎么看怎么像是那阴曹地府的差役——白无常
这几日身子疲累了些,此时闻着桂花馨香,看着白袍飘飘的小白师兄,一时松了心神,没等九师兄掘出棺木,我便靠在桂花树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