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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了陈进带路之后卿戕便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了陈进身后,身边不时有着巡逻队经过,纷纷与卿戕见礼,卿戕觉得麻烦便就将自己披风上面的帽子戴在了头上遮挡住了自己的容颜,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遮挡住了不少的风雪。
如同陈进所说,这斜鞍城之前的城主当真是一个爱梅之人,端是在这梅园之外便是刻意的安了一块牌匾,上面挥毫着“梅园”二字。
若非知晓斜鞍城的城主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单是看他书写的这两个字,怕是会认为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才是。
向来以字与人,通常世人在观察着一人的字体的时候都是能够从他的字迹看出这人的心性,虽然卿戕并非是一个文学爱好者,甚至是可以粗鄙的形容自己是一个大老粗,可卿戕仍旧是能够透过这两个字,看出字迹的主人,该是如何不同凡响的一个人。
只是,与她印象中的斜鞍城城主不甚相符便是了。
抬脚踏进了梅园,“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卿戕嘴唇微启,突然凝眉,轻言吐出了如此两句,却是顿住,生生将话语收了回去。
“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一声轻悦的男声传出,直直将卿戕的下半段词接了过去,接着,转过了自己的身子,对着卿戕浅浅一笑。
“原来将军竟是如此伤春悲秋之意,季禾原本以为,依将军的性子,见着此番景色,该当吐出一句不禁一番彻骨寒,哪得梅花扑鼻香才是。”于季禾笑意不减,朝着卿戕迈近了两步,轻言说道。
卿戕看着于季禾的身影,微微有些发愣,是,以她的性子,见到梅花最多也不过是赞言一番它们的傲骨便是足够了,怎么还会下意识将这话说出来了。
然而这词,却也并非是卿戕心之所念,只不过在卿人杰最初殉国的那年,凌沅将还是八岁的卿戕搂在怀里,坐在雪地的时候,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这首词,卿戕虽是对诗词歌赋向来不甚精通,可凌沅每每念及这词,都是一番沉思痛苦的模样,心生不忍,卿戕便就刻意把这词记在了脑子里,转而去问了教习自己功课的夫子,这才明白了一个一知半解。
第162章()
不过卿戕庆幸的却是,此时在她面前笔直而立的人乃是于季禾,而非虞阳,否则,以虞阳的花花肠子,不知道会把她的这段词曲解出什么意思来。
对着于季禾摆出了一个笑容,卿戕抬手将披风的帽子从头上捋了下去,屏退了陈石陈进两兄弟就是朝着于季禾走近了几分,定睛一看,在于季禾身后,一株红梅生的绝美。
禁不住看的有些痴了,花倾城在侍弄花草方面向来得心应手,所以月城的梅花都是开得极好的,以至于这些年卿戕多的是在别处见过各式的梅花,却从没觉得入了她的眼。
然而此时此刻,于季禾身后的这株红梅,暗香疏影,冰肌玉骨,直生生的将卿戕所有的注意力都是抓住了,引得卿戕不受自己控制的赞叹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痴迷。
“将军似乎爱极了红梅?”正在此时,耳旁悠悠的响起了于季禾温润而清冷的话语。
卿戕略微回过了一点神来,望着红梅浅浅的笑了一笑,抬眼看向了于季禾,抿了抿嘴,释然的摆了摆手,笑道,“正如季禾所见,我对这红梅向来是痴迷得紧。”
听见卿戕这毫不掩饰的话语,于季禾笑得多了一丝暖意。
因为此次卿戕用一只手臂换了于季禾的一条命,两人的关系也是慢慢的缓和了起来,甚至于信心有些交好的苗头,所以在某一方面,卿戕还是很意愿与于季禾攀谈的,毕竟,于季禾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和他聊天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那将军可知,所要栽种出如此一株沁人心脾的红梅,需要做些什么?”于季禾笑道,略显风轻云淡。
卿戕却是觉得来了兴趣,使然她见过了不少红梅,却是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会在月城之外的地方瞧见这般鲜活的红梅,竟是隐隐让卿戕生出了一丝向往之感,忍不住朝着于季禾问道,“需得如何?”
谁知,卿戕此言落下,于季禾却是缓缓地将脸上的笑意收了回去,眼神带了些神秘莫测的感觉,突然声音带了些许警告滋味儿的说道,“以活人鲜血灌溉,方可如此鲜活诱人。”
正在这时,一阵凛冽的寒风刺骨的吹了过来,卿戕猛地打了一个哆嗦,盯着于季禾看了一眼,然而于季禾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寒风一般,立在原地,加上他方才说得那话,颇显得诡异了几分。
卿戕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脑袋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于季禾如此不同寻常,该不是那人已经提前找上他了?
然而不过片刻卿戕便是把这个略微有些疯狂的念头甩了出去,应该不是的,若当真是那人找上了于季禾,于季禾不应该还能安稳的站在这里和她闲谈才是,她可是没有忘记前世那人找上于季禾的时候,于季禾是有多么的癫狂。
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卿戕克制着自己有些翻滚的情绪,抬眼看着于季禾,说道,“季禾这话说得好似这株红梅乃是自己亲手所种一般。”
于季禾看了一眼卿戕,抿了抿嘴,脸上再度浮现出了一抹笑容,对着卿戕说道,“虽不曾亲手栽种如此一株红梅,却是有幸见过某人以鲜血灌溉了一园红梅,后来这红梅长成时,却是妖冶得如同彼岸花。”
突然觉得自己喉咙梗了一下,卿戕眼睛突然一痛,不知为何,分明于季禾此话说得风轻云淡,模样好像这话不过是自己编造出来的而已,却像是一把利剑一般,深深的扎在了卿戕的胸膛之上。
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梅园一瞬间安静了起来,除了耳旁呼呼刮过的寒风,卿戕再听不见丝毫的声音。
好一会儿之后,于季禾才是端端做出了一副玩笑的模样,低下身来将方才卿戕痴迷不已的那株红梅折下来一支,放在手上细看了两眼,递给了卿戕,“将军为何偏爱红梅?”
卿戕一愣,伸出手接过了那支红梅,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是,她偏爱红梅,在所有梅花的种类里,她独爱这一种红梅,原因么,简单,这红梅盛开在这雪地里,从远处看上一眼,就好像是在这雪地上洒下了一片鲜血一般。
前世,当她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倒在了厚厚的雪层之上,临近闭眼的瞬间,她看到了远处,被十万将士的鲜血所编造的那副血景图,像极了开得美艳的红梅。
只是这些话,卿戕心里明白,却是不能够告知于季禾,只能敷衍一般的回复了于季禾一句,“没什么缘由,喜欢而已。”
于季禾的聪明就在于此处,谁都看得出来卿戕并非没什么缘由,只是不想开口罢了,所以于季禾根本就没有提出一句继续追问的话语,三言两语就是把话语挑开了去,一时之间,两人的氛围轻松了不少。
夜渐浓,卿戕也是觉得身子略微有些冻僵了,便也无意继续逗留,和于季禾商量了一番,两人便是朝着卿戕的房间走了过去。
陈进体贴,早早便在房里备好了火盆,是故在卿戕跨进房间的门的那瞬间便是感受到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将身上的披风取了下去,在将自己身上堆积着的白雪扫落在地,便是唤了陈进去寻上一个花瓶,把自己手上的那株红梅插在了花瓶内。
于季禾倒是没怎么与卿戕客气,卿戕在一旁摆弄着红梅的时候他已然是在火盆旁坐了下来,懒洋洋的瞧着卿戕的动作。
插好了红梅之后,丫鬟便是将饭菜端了上来,于季禾也懒得跑,就自顾自的留了下来,和卿戕一同吃起饭来。
饭后卿戕便是窝在了软榻上,拿起了自己的长枪,用布块轻轻的擦拭起来,于季禾仍旧是坐在火盆边烤火,一时之间,房间还算融洽。
然而卿戕却是明白一个道理,于季禾此人,向来是不会在一个地方浪费自己的时间的,所以说,若换做是宋平卿戕倒还并不会觉得奇怪,可若是这人换做了于季禾,那他定然是有话要说,否则以于季禾的性子,吃过饭之后便是该起身离开了。
眼见得夜色更深了,于季禾还是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卿戕终于是忍不住把手上的长枪放到了身侧,盯着于季禾看了起来。
于季禾与卿戕对视了一眼,缓缓地笑了起来,“将军有话要对季禾说?”
卿戕失笑,分明是你有话要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