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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非看见她通情达理了,心里很欢喜,于是说:“真的呀!那我应当去向她道谢。”阿非因为存心要逗她高兴,又说:“妹妹,人人都夸你那对子作得好。我也觉得脸上有光彩。的确是比别人对得都好,连三姐对的在内。不过我也有一个对句,比你的还好。我若在那儿,大概会夺得魁元了。”
红玉说:“那么,说出来让我听听。”
“好吧,是这样,妹妹:‘我爱你来你爱我。’”
红玉大笑。
红玉说:“好羞!好羞!韵都错了。你上洋学堂,连一副对联也不会作了。在古时候,你连进洞房都没有资格。来,我给你说个故事。据说在宋朝,苏东坡有个妹妹,嫁给了秦少游,秦少游会说英语。”
“胡说!”
没关系。新婚的晚上,新娘让新郎作一副对联,若对不成,就让他在院子里过一夜。那天皓月当空。她把门关上,隔着门对新郎说:
闭门推出窗前月
“秦少游对不上,因为他上的是个洋学堂,于是只好在院里月光之下来回徘徊。新娘的哥哥苏东坡看见了,很可怜他,就捡了一块石头子儿投入院里的水缸。”
阿非问:“那是干什么?”
“他的意思是提醒秦少游对出下面这个句子:‘投石击破水中天’。”
阿非喊道:“妙极了!”
“等一等,可是秦少游当时没有明白苏东坡的用意,不知道究竟怎么样进入洞房。你知道后来他怎么进去的吗?”
“怎么进去的?”
“因为秦少游棒球打得好。所以他拿了一根棒子,用力在门上一打就进去了。”
阿非羞红了脸。他说:“在宋朝中国人还不打棒球哇。”
“我起誓,这个一点儿也不错。他甚至还说英语。新娘问他:‘你作的对联呢?’他回答说:‘大耳铃,而今在学校不学作对联了。我们只学打棒球!’”
阿非说:“你编这个故事特意来挖苦我!”又开始要胳肢红玉。
红玉立刻求饶,说不再挖苦他,因为她怕胳肢。
这时候,红玉的母亲走进来,看见两个人又说又笑,心里很喜欢。
红玉告诉母亲:“三姐说我应当吃珍珠粉。”
妈妈说:“若是真有好处,咱们也吃得起。”
阿非问:“是真正珍珠的粉末吗?一剂药要多少钱?”
他舅母说:“大概一百五十块钱到两百块钱之间吧。”
阿非说:“四妹若能吃了身体好起来,这钱又算什么?我去告诉爸爸。”但是冯舅妈说:“不用急。”阿非又坐下。
阿非见这么漂亮的表妹躺在床上,脸那么雪白,轮廓那么清秀,脸上因爱和兴奋而灿若朝霞。他这是生平第一次觉得热情的火焰不可抑制,和以前对表妹的那份儿童的爱不大相同。红玉看出来他向她那么痴情地望着。虽然有她母亲在一旁,他竟不知避讳。
红玉说:“你疯了?你望着我,好像以前没见过一样!”
阿非说:“我只是看看你。你老是这么坐着让我看好不好?你的名字叫红玉。你好像真是用玉做的,是软玉,是温玉。吃了珍珠粉之后,你会像夜明珠一样那么光彩照人了。”
红玉听了这话,脸绯红起来,喜而微笑,只说了一句:“你呀!”
红玉的母亲说:“你看他。他有时顾前不顾后的,其实心很好。我看着你们俩一块儿长大,两天好,三天坏的。现在你们俩都长大了,应当比以前要懂事。红玉,你不要再闹孩子脾气了。阿非,你呢,不要拉着你妹妹乱跑。她生性好静。让她好好儿躺几天吧。慢慢儿调养调养,也就好了。”
第102章 京华烟云(59)()
娼妓做夫人煞有介事劣妇追时尚得意忘形(1)
怀瑜的家在苏州胡同,靠近使馆区东交民巷,以前洋人住过,房子已经按照洋房修改过,有电灯、抽水马桶、电话。四合院里四面的屋子,都由增加的封闭的走廊连接起来,所以在冬天,由这边房子到那边房子,不必走到外面去。东房用作书斋,由北边通往北房,北房由怀瑜的妻子和孩子们住。莺莺在西边有一个独院儿,微微靠后,在他妻子住的房子后面,有一个四扇的绿平门通过去。她那院子中间有一个喷泉。他和莺莺新近才搬进这所新宅子。怀瑜把太太和姨太太的屋子花了同样多的钱修理,家具的格式也相同。饭厅在第二层院子里,全家在那儿吃饭。
床的问题比吃饭更为微妙。中间第二层院子的北屋,是怀瑜的书斋、大客厅,平时用不着。那里有一个小卧室,以前的主人用做客房,浴厕俱备,不过怀瑜从来没在里头住过。他在每月一日与十五日,住在妻子的屋里,其余的日子则都睡在姨太太房里。他太太带着最小的那对双胞胎孩子住。怀瑜说他自己要安静才能睡。这种安排完全是怀瑜决定的,大家谁都觉得满意。怀瑜的太太,名字叫雅琴,对于这样名分上的尊重,也认为可以。以前她听说丈夫要娶莺莺时,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委屈求全,能太平无事就好。只要她能保住太太的名分,能做孩子的母亲,什么都不争,什么都可退让。
莺莺从姚家的宴会回来,颇不满意。那是她在亲戚之间初次露面儿,宴会上别人对她的看法,使她对姨太太的地位,深深地有所触动。不但太太坐上座,到场的所有女人都对太太和太太的孩子说话,对姨太太多少都有几分冷淡。木兰姐妹对她很客气,但是不热诚;而且在莺莺作对联惨败之后,木兰就不再和她说话,她只好和素云一个人说话。她离开宴会时,心烦得厉害,自己都厌恶自己。妓女永远是孤立的个人,不适应家庭中复杂的生活。她决定以后再不去参加那种性质的宴会。
所以到了家,她就进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一直躺了一个下午。怀瑜问她有什么不对,她不回答。将近日落的时候,她说她要在自己屋里吃。怀瑜决定不去理她,让她的闷气自己消散吧。
仆人听说二太太身体不舒服,都来问候。厨子做了特别的菜送到她屋里来。
怀瑜一个月以前回到北京租这栋房子的时候,他带来牛家一个仆人,姓梁,为人机警精明,年纪是三十五岁,现在来做门房儿。老梁在北京长大,深知他现在当的这个差事的性质。他和别的仆人都知道主人的新宠原是个颇有名气的妓女,他们现在要讨欢心的是两位女主人,不是一个,当然新的更重要,而且不久,这两位女主人的势力就要分庭抗礼不相上下了。老梁出主意,说二太太屋里需要装一个电话分机才好。他这种善体人意,不久就赢得二太太的欢心。
众女仆都争着到二太太院子里去伺候,而莺莺却选中了老梁的妻子。这自然有她的理由。老梁的妻子去伺候莺莺时,莺莺对她说:“我看你是个聪明人,我这样提拔你,你一定明白。你们两口子若是忠心好好儿伺候我,我会厚赏你们的。”老梁夫妇之外,他们的小儿子也帮着打杂儿,管买水果、买香烟等事,做事很伶俐。另外,还有一个汽车司机,当然给莺莺开车的时候多,给太太开车的时候少,因为她很少出去。莺莺带来了她的丫鬟蔷薇,蔷薇跟她已经多年,所以在她房里出出入入,是蛮有重要身份的。全家只有正太太的老用人丁妈,对她的女主人是忠心耿耿的。
那天下午,快近傍晚了,莺莺的院子里,就颇为忙乱,因为大家都争先恐后像伺候女王一样去伺候她。蔷薇传布命令,没人敢反抗她。厨子平日傲慢无礼,也去站在门外,接受蔷薇的命令。只有丁妈没有在这位新宠的院子里露过面儿。
莺莺叫老梁。老梁来了,到了卧室的门口儿,她叫他进去。老梁畏畏缩缩地向前走了几步,迈进了门槛儿。他看见莺莺躺在床上,半盖着身子,他不敢抬头看,毕恭毕敬立在那儿,眼睛看着地。
莺莺说:“老梁,我有几件事情要跟你说。来拜访老爷的客人越来越多。你知道,老爷现在这个身份,他不能谁来就见谁。有谁来了,先来禀报我,我决定见不见。再者,你必须有适合你身份的制服。客人来了,必须有专人管茶水、送毛巾。这个我留给你做。不管事情大小,必须有一个首脑的人负责任。不然,有什么事要做,你让我做,我让你做,那就全乱了。不能再像从前那个样子。”
老梁回答说:“是,太太。您吩咐得对。我原也这样想。人多口杂,没有一个头儿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