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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年纪本就浅眠,谢老太太一早就起了,用过早膳就在院里晒春日,一如萧钰带了萧若辰到访的那日。谢老太太微眯着眼,神色安详,暖融融的春风拂面,鬓角的白发翻飞。
“祖母,安儿带圆儿来看您了。”
谢长安一瞧见谢老太太就出声了,待走至跟前,谢老太太方适应了耀目的春日,笑眯眯的看向谢长安,“长安,你回来了。”沧桑的声音却是厚实的温暖。
李妈妈唤了丫鬟搬过凳子来,紧挨着谢老太太。
谢长安一落座,忙将萧若萤递到谢老太太跟前,懵懂深邃的眼不谙世事,只好奇地瞧着眼前苍老的面孔,不知是血缘说不清道不明的传承,还是旁的什么,素来怕生的萧若萤竟不排斥谢老太太,笑嘻嘻地出了声,小手挥舞着,好似要去抓谢老太太鬓角的白发。
谢老太太亦是笑开了花,皱纹因欢喜而颤动了,递了自己干瘦的手指给萧若萤抓,欣慰道:“好,好,是个有精神的!”在谢老太太眼里,容貌是其次,精神是最为重要的。
谢长安一时感慨,“这段时日养过来了,不想刚出生那会,哼哼唧唧的像个小猫崽。”
这句“养过来了”轻描淡写,可谢长安知道的,萧若萤能有今日这模样,王嬷嬷与桂嬷嬷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外头寻求着良方的线人们,亦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谢老太太慈爱的目光落在萧若萤莹润的面上,“养过来就好,不过亦不能掉以轻心。”抬眼看向谢长安,“长安,圆儿虽体弱,但还是要叫她习武才是,自然不是辰儿那样的,只习些强身健体的,对身子骨也有好处。”
“可……”
谢长安是犹豫的,因着愧疚,因着心疼,又见了萧若辰浑身的磕磕碰碰,谢长安实在忍心叫猫儿一样柔软的萧若萤去习武,且就是她愿意,萧钰想是不会愿意的……
谢老太太知谢长安心中所想,暗自叹了口气,想谢长安未嫁时的坚韧果决丝毫不亚于男子,如今嫁做人妇,不免多了妇人之仁,索性萧钰不是个坏心的……谢老太太性子虽缓和了,但骨子里的坚韧是不可磨灭的,久经沧桑,利与弊,自然也看得透彻。
“长安,祖母知道你心疼圆儿,但祖母也说了,并不是要圆儿如何,只当强身健体,苦头自然要吃一些,可往后却受益无穷,那个度,由着你把握。”
谢长安略一踌躇,颔首道:“祖母,安儿知道了,待圆儿三岁,我会找了师傅与她,只盼着这孩子争气些……”
“性子是养出来的,争气与否,端看你夫妻二人如何教导。”谢老太太抬眼看向谢长安,浑浊的眸子里是看透一切的睿智,“长安,你的性子变了许多,这无可厚非,端看什么事,莫要一味地温和,就像你幼时祖母对你一般。”
这话模棱两可,谢长安自个都估摸不透,更遑论旁人,只是这话传了出去,有心之人不免臆想成谢老太太明里暗里地要谢长安与萧钰决裂,如此,倒有意思了。
谢长安惭愧,自己已为人妇,在谢老太太跟前仍像个迷路不知归途的稚子。
这厢林氏往书房去了,却不是为着送早膳。
荣安候正在案前不知看着什么,听得动静,抬眼瞧见忧心忡忡的林氏,眉头轻皱,问道:“夫人,可是发生了什么?”
林氏行礼问安,随后往荣安候跟前去,担忧道:“老爷,我是担心安儿与安郡王之事……”林氏将今日与谢长安的所言都诉诸荣安侯府,双目紧盯着,等身为主心骨的荣安候好歹给她吃个定心丸。
荣安候不语,思索着林氏所说。
林氏却是等不及了,恼怒又疑惑,“老爷,您说这安郡王瞧着对安儿一片赤诚的,怎的说变脸就变脸,此事也太蹊跷了!”
这话挑中了荣安侯府的神经,蹊跷,好似是蹊跷,可那巴木青在安郡王府呆了那么长的时日,若说当真什么也未发生,荣安候多少是不信的,毕竟同为男人,荣安候自知男人的劣根性。
可这个蹊跷一出,他还真的觉得蹊跷了,要说那萧钰瞧着是个不错的,待谢长安如何亦是有目共睹的,怎的因着一蛮子,不,是一美艳妖娆且主动投怀送抱的蛮子留了心思,可若是不留心思,倒叫旁人怀疑萧钰是不是地道的爷们了……
不不不,我这是在想什么?
一直留意荣安候神色的林氏分外奇怪,见荣安候神色变了几回,又兀自尴尬地咳了两声,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荣安候将满脑袋的胡思乱想压了下去,看了眼茫然的林氏,正色道:“夫人,左右是安郡王府之事,安儿说如何就如何,你也知安儿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你就莫要多想了。”
林氏迟疑,“老爷,可是……”
荣安候不欲林氏在胡搅蛮缠,忙岔开话头道:“夫人,眼下你该操心的是斌儿的婚事,成亲是喜事,冲一冲晦气倒也不错。”
但“蹊跷”二字,荣安候是记下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初漏马脚()
谢长安虽离了荣安侯府,可谢长安无处不在。
管事婆子们不曾松懈半分,反而愈加勤勉督促下边的丫鬟婆子,生怕出了半点差错,对巴木青的管制也愈发密不透风了。
谢长安虽眼不见为净,却也没叫巴木青落着好,婆子们管制是一回事,可膳食却是的急转直下,色香味俱全的珍馐成了咸菜窝窝头,不过巴木青最为想念的,还是鲜美可口的汤,似是上了瘾,不过几日不饮就想念得紧,只得对婆子骂骂咧咧,也只徒劳无功。
巴木青原想着待萧钰夜探香闺在与他抱怨,可不知为何,谢长安不在府内分明行事方便些,可萧钰却好几日未曾露面,莫不是随了谢长安往荣安侯府去了?可隐约听见下人的嚼舌根,分明不是如此啊。
巴木青百思不得,遂作罢,却又想起巴木扎来,恨恨地低骂了两句,叫她孤立无援在安郡王府叫人折磨了这许久,也不知道来想了法子来救她,真真是个没心肝的。
春困秋乏,暖洋洋的春日午阳叫人昏昏欲睡,小风一吹,更是舒坦,一个打盹,那看守的婆子好似睡着了,沉重的眼皮是如何也掀不开了。
躲在角落观望的一仆从,相貌平常,探头探脑地仔细瞧了一会,见你婆子属实是睡了过去,警惕地打量了周遭,见却是无恙,随即蹑手蹑脚地往兀自靠了过来,又回头看了眼浑然不知的婆子,轻推了屋门,不想屋门应力而开,那仆从一喜,闪身进屋将门又掩上,却不见熟睡的婆子翻开了一道眼缝。
仆从入屋,因着屋内的样式结构大致相同,毫不费力地就入了里间,瞧见榻上丰满婀娜的身姿,忍不住咽了口水,随即鬼使神差地往塌前去,粗糙的手跃跃欲试,却见巴木青猛地睁开了眼,妩媚的眼里尽是狠厉。
在巴木青堪堪叫出声时,仆从回过神来,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巴木青得嘴,低声解释道:“公主,我是巴木扎大人派来的,他给了我一封信,叫我交与公主。”话落仍是不敢松手,或是不想松手,空着的手只怀里掏出了书信,递与巴木青,方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
瞥见书信上熟悉的自己,巴木青退去狠厉,嫌恶地看了眼不知藏了什么歪邪心思的仆从,兀自拆开心看了起来,眉目舒缓,神色好似在说正合我意,唇边却是存了冷笑。
因着房内无笔,巴木青无法回信,只能回了口信,又自怀里掏出一玉佩,权当信物。
生怕事迹败露,仆从再如何意犹未尽也只能走了,只是将那玉佩攥得死紧,朦胧中,手心酥麻,好似方才碰触在那娇艳的红唇上,虽没有半分旖旎,可仆从心里已是一夜春宵。因着神思浮动,仆从竟是发现身后缀了尾巴。
莫说女人心思难猜,男人的心思也一样难猜。
自打谢长安回了荣安侯府,萧钰就宿在书房,不去追回谢长安,也没有与巴木青有染,叫一干仆从皆是一头雾水,但先前的不满却是淡去几分,左右自家王爷没去理会那狐狸酱,饭菜也不再胡来,可萧钰吃着总觉得不如往日好吃。
不过仆从们仍是意外,为何萧钰的饭量几日内见长,饭菜是足量的,先前萧钰不过用上三分之一,可这两日再收下来时已是杯盘狼藉,一时又暗想,莫不是书房藏了人?
那看守巴木青的婆子,宁婆子同有此想法,于是今日借着禀报的噱头,不着痕迹地仔细打量了书房,角角落落都没有放过,可分明没有瞧见什么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