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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暴涨的灵力也敛下了几分。
“你的娘家贺家，早在四五十年前就被石傲天灭门了，全府上下无一活口，贺姑娘想必不知道这一点吧？”天真的声音，蓦地从远处传来。
“灭你说什么？”贺然鸢面色猝然一变。
天真已立到了太史琅岩身旁：“贺姑娘，你没听错，这大陆，这蓝陵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贺家了，因为贺家早就被石傲天满门灭口了，姑娘若是不信，何不亲自去问问石城主，看在下是否说了谎。”
天真话毕，更接着道：“或许石傲天在姑娘心目中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但姑娘可知石傲天为了保持自己容颜不改，这数十来年挖人心，吃人肉，多少无辜孩童惨遭他的毒手。姑娘在冰棺中已沉睡了有近五十年，如今姑娘醒是醒来了，但你能保证你面前这个石傲天，还是当年姑娘一心相待的那个石傲天么？”
方才去农庄的一路上，霍恬几人已经把从小孩们那得到的消息都告知天真了，是以这会天真才说得出这些弯弯道道来。
“即便姑娘对自己的家人毫不在意，但姑娘的父母毕竟给了你性命，姑娘难道能视若无睹，由着别人将自己的爹娘和兄弟姐妹们通通杀死？”
贺然鸢没有说话。
她手中的天罡剑已经垂了下来。
转身，一步步走回石傲天身边，天罡剑的剑尖落到地面，贺然鸢行动之际，剑尖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尖利的嘶嘶声。
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自己的爱人，贺然鸢沉默了许久。
直到，石傲天先她一步出声了：“然儿，你想知道什么，便问吧。”
“他们说的话，可是真？”白发被寒风高高扬起。
她的面容还是年轻时候的姿态。
鲛珠在她怀中不断闪动光芒，光芒不复最初的明亮了。越闪越弱，似乎在预示着某个终结时刻的到来。
石傲天想坐起来，以显得自己不那么狼狈。
贺然鸢先是伸出手想去扶他，顿了顿，却是将手收回身后了。
石傲天这人的性情也是坚韧，愣是撑着一口气，坐好了来。
“然儿，快五十年了，你还是那么美。”石傲天的一句话，证实了贺然鸢确实沉睡多年。
贺然鸢面上的恍惚一掠而过。
山中无日月，世上已千年。她的情境，和这句诗描写的情境多么相像。
“对，我是屠了贺家满门，可这一切都是他们罪有应得，是他们想要分开我们，明知道我们这么相爱！”石傲天的面容狰狞了，他的一对蓝眸里，展露出深深的、深深的怨气。
贺然鸢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嘴唇哆嗦：“傲天，你，你是说，我爹娘，还有奶娘，弟弟他们，他们全都”
贺然鸢说不下去了。
当年她何尝不怨恨娘亲欺骗了她，甚至在她和傲天的新婚之夜给傲天下了药，让他险些成了个废人。
可爹娘再怎么不对，他们总归是养育了她近二十年的爹娘啊！
她纵然是怨，也从不敢生出一分要杀爹弑母的心思。
“没错，他们全都死在了我手上，然儿，可惜你没能看到那一幕，不然你一定会和我一样激动的。那些人，那些人通通都该死！谁不成全我们，我就叫他们死！”
“傲天，你怎么会变得这样可怕啊”
第272章 天道好轮回（）
“可怕？然儿，你是在说我吗？”石傲天的蓝眸中流露出受伤之意。
他伸出手，想握住贺然鸢的素手。
贺然鸢却躲开了他。
“然儿你不要我了吗？”他口中又一口热血吐出。
贺然鸢哭得不能自己：“傲天，我把你当成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可你怎么能狠得下心杀我贺家满门，你这是在拿刀扎我的心啊！从今往后，我贺然鸢就当不认识你这个人。我情愿我在当初就长睡不醒，也好过今时今日要面对这样丑陋卑劣的一个你！”
这么尖叫着哭吼完，贺然鸢提着天罡剑，跑了。
天真和太史琅岩都没去追。
石傲天有罪，这位贺姑娘却是无辜。他们不至于滥杀无辜。
何况，不论他们去不去追，都改变不了什么，那位贺姑娘，也是死期将至了。
她本就只剩一口气，先前还那般挥霍自己的体力，她跑不了多远的。
“然儿，然儿，然儿！”石傲天的吼声惊天，几乎直入云霄。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石傲天只见出气不见进气。
他活不了了。
此前他给自己喂了不少丹药，可明显也是无济于事。
天真和太史琅岩也不知是哪一方面的默契，竟都没想过要主动上去再给石傲天一招，助他早日归西。
人之将死，所有的罪孽将随风而去。
石傲天的眼睛渐渐无神，他想起了春日里，少女唇红齿白，笑容可掬。他坐在茶庄里，看她莽莽撞撞地在人群中乱窜。
那会，他也仅仅是觉得有点意思罢了。
他因着天生蓝眸，没少被一些人当怪物看。若非蓝陵的开国女皇也是天生蓝眸，他恐怕会受到更多的不待见。
那是他头一回看到然儿。
后来有一次，阳园的问仙楼举办诗会，多少才子佳人竟相展露才情，那是他头一回和然儿打招呼。
她天性鲁莽，跌跌撞撞地不小心便撞上了他的茶几。
那会她整个人倒在茶几上，实在是狼狈不堪。
他并不生气，只是淡淡请她走开，她却突然发现了他的蓝眸，好奇不已，非追着他问。
她问：“公子，蓝眸看到的人是什么颜色，跟黑眸看到的是一样的吗？”
她还问：“公子你从哪来的啊，你来的那个地方，是不是大家都是蓝眼睛？”
她又问：“公子你为何来这问仙楼，我觉得这地方可无趣了，我弟弟还非央着我带他来。对了公子，你婚配否，是做什么职业的，家里有几口人？”
“公子，你别走啊，请我喝杯茶再走啊，我没带银子出门”
她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问题。
他却落荒而逃。
习惯了人们眼中的害怕，再见到那样坦然清澈的目光，他反而心中无底。
后来又有许多次，他们相遇，分开。他并没有要妄加招惹她的念头，尤其在知道她是名门贵胄之女以后。
这样的千金小姐，就该和那些门当户对的公子哥们一起玩耍，老缠着他一个不相干的过路人做什么？
往后他要离开蓝陵，她二话不说收拾了行李，说：“我要跟你一起走，我要去锄强扶弱、闯荡江湖！”
他没理会，她就偷偷跟上，一路上阴错阳差还救了他一次。
再往后见她怎么也赶不走，他便没再非叫着她离开了。
在最年少轻狂的时候，遇上一生中最无法抗拒的美眷，若他有一个位高权重的身份，那么无疑会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可他的眼睛，他寻常的出身，将一切推向了劫难的深渊。
他还记得她三天三夜跪在爹娘的房门前，求她爹娘应允她同他的婚事。
他还记得她数次以死明志，让贺家人连连退步。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费尽心思抗争了那么久，最终还是得不到她家族的承认。而他的然儿啊，更在救他的途中，险些死去。
既然如此，还留着她昏庸该死的父母做什么，留着那些袖手旁观让然儿撞得满身伤痕的看客们做什么！
他们不仁，他又何须讲什么道义！
这么多年来，他多么盼着然儿有一天能醒来。
又多么害怕然儿有一天醒来了，自己却已经成了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子，配不上她。所以他啖食幼儿的血肉，以此驻颜。
他有错吗？
就算有，他也不认！
这天底下只有然儿一个人能判他的刑，其他人的流言蜚语算得了什么？他不在乎！
谁逆他，他就叫谁亡。
又一口血，从石傲天的唇角溢出。
他快死了。
他的身体在变冷。
他清晰地感觉到了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这一回，是真要死了。
可他，并不怕。只是很难过，很难过。
因为他的然儿，已经不要他了。
她走了，她接受不了他的所作所为。
他一直都是个疯子，只是为了他的心上人，他才收敛脾气，收敛棱角，低声下气地求着别人的认可。
可如今，他什么都没了。
呵天道好轮回！
肉球给苏娆包扎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