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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倚在偏榻上,一手抚着匕首做工精细的鞘,心下难掩哀恸。
朵儿推门而进,脸上染了喜气,口气也是欢快的:“姐姐!姐姐!”
她看着笑容满脸的朵儿,心下有几分不悦:“都什么时侯了?你竟还笑得出来!”
朵儿把手中的漆盘搁下,还是笑着:“姐姐先莫怪,可是好消息呢!姐姐若是知道,也会安慰的。”
朵儿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道:“医官刚来禀报,说芽儿有身子了!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么?”
她大为意外:“芽儿有身子了?是小松的么?那小松可就有后了!”朵儿把膳食排好,笑道:“姐姐糊涂了么?当然是小松的!姐姐这回总得吃点东西了吧?赞普不在,这宫里的事大大小小的,全指着姐姐作主呢!”
她自是欢慰不已:“太好了!这孩子是来安慰咱们的啊!”
朵儿微叹:“可不是?这样一来,赞普也许就不会那样悲痛了!”
雪雁不言,她满心满脑都想着,松赞干布若知道小松离世的消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怎么受得了。小松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
“宫里的事交托给大相我倒也放心。”她沉痛道:“只是苦了芽儿那丫头,她现在肯进食了么?你可要让人好好看着她。”
朵儿摇摇头,叹气道:“不肯。她像姐姐一样,也是三日两夜不曾进食了,人都哭昏了好几回了。医官们只用山参水把她救醒,吊着她的精气神。”
她闻言,心下更是难受:“那丫头本满心期待着小松迎娶她呢,现下又有了身子,没想到……朵儿,是我错了。我就不该让勒托曼一错再错,不该相信她会改过。我竟也不能洞悉她心中的仇恨,以致酿成今日的惨剧……”
她哽咽着,泪水悄然而落:“小松,可怜的孩子!他不但知道勒托曼的心思,他还一开始便抱了为她赎罪的心了!”
朵儿单膝跪下,伸手来握她的手,伤感道:“姐姐莫要太自责了!赞普要护着她,姐姐又能如何?现下想来,赞普对她也是存了愧疚之心的,不然,也不会不顾一切地护着她。”
她闻言,只觉满心冰凉:“可赞普却也没想到……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他怎么接受得了这个事实?”
两人正说着,侍女入内禀道:“殿下,扎木术将军到了。”
她轻颔首:“让他进吧。”
扎木术头系白巾,表情肃然:“叩见殿下!”
她微微抬目:“小王子的后事办得如何了?”
扎木术恭声回道:“殿下放心,都办妥了。”
她点头,又问:“赞普此时应已在返城的路上了吧?还有多远的脚程?”
扎木术迟疑着:“殿下,赞普他……他回不来。”
他作了个礼:“未将斗胆,请殿下作主,让小王子入土为安吧!”
雪雁一听,不禁愠色道:“荒唐!赞普没能见上小王子一面,怎能下葬?”
扎木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殿下,赞普去了吐谷浑,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抵达吐谷浑国境了,来不及了……”
“吐谷浑?赞普去吐谷浑干什么?”她心一紧:“他莫不是去救杨大人?”
扎木术抬目,面色转冷,口气也冷:“是!赞普去了吐谷浑!赞普从一开始,就谋划着去救杨大人的!殿下又何必再去苦苦相逼?”
“什么?”雪雁心内大震,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他一直谋划着救杨大人?”
她的声音颤抖着:“那他怎能只带几十个护卫?怎么不调动军队?将军也不跟着去?”
扎木术嘴角牵出一枚冷笑:“赞普把朝中政事交托禄东赞大相,把兵权交与未将。他已写好诏书,由小王子继承他的王位。赞普还特意嘱告未将,吐国国母只能是殿下,永远只能是殿下!”
扎木术的声音异常冰冷:“可殿下还要用自已的性命相胁于他!殿下可知道,格真用杨大人是如何威胁赞普的吗?他竟要赞普只身进皇帐,不得带一兵一卒,这不是明摆着的陷阱么?”
扎木术抬目看着她:“殿下,未将无礼!只想问殿下一句,以赞普的命换杨大人的命,您,换么?”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雪雁整个人都懵了!霎时僵立原地,动弹不得!就像被千年冰雪刹那急冻起来,浑身冰凉,浑身僵硬,凝固了血液,凝固了思维,她脑内一片空白!
她不敢想象,若松赞干布真因此落入格真手里……她将要失去他!将是永永远远的失去!他再回不来!策马扬鞭、驰骋在一碧连天的绿草地上的飒然英姿;长安街头相遇时君临天下的气势;初入逻些城时的柔情缱绻,他总爱轻轻搂她入怀,温柔唤她“文成”;他鹰一般的双眼,淡蓝色的瞳仁……她的记忆中,竟全然是关于他的一切!
追寻()
他是知她,懂她的!他知道,若她的政哥哥不在了,她会伤心、难过。他要她快乐,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是,松赞干布,难道失去你,文成就愿意么?就不会伤心难过了么?你错了,你错了!如若真要一命换一命,她宁愿……她被自已的念头吓了一跳。
很快地,另一个念头又闪出来,向扎木术急声道:“将军,快,快把赞普追回!告诉他,不管一切如何,文成不怪他,不怪他!只要他平安回来!”
扎木术面现悲痛之色,嘴角却还是那一缕冰凉的笑意:“可是,殿下,一切已是迟了!来不及了,赞普怕是回不来了!”
“不!”她转身取过衣架上的大氅:“本宫要亲自去!将军,去备马!不要马车,只要两匹快马即可!”
扎木术一愣:“殿下要去吐谷浑?”
她的手抖得厉害,以致系了好几回,也无法系上大氅领子上的玉扣:“本宫是大唐的公主!本宫的命相信格真不会推拒!”
朵儿大惊失色:“姐姐不可啊!姐姐身系两国国运,怎能以身涉险?”朵儿忙为她扣好扣子:“姐姐,冷静下来!三思而后行啊!咱还是想别的法子吧?无论如何,姐姐也是不能去的……”
不!她无法冷静!她只要一想到松赞干布再也回不来了,她就不能自控!数年来,她早已习惯了松赞干布的陪伴,呵护,虽这一年来,因为勒托曼,她与他之间出现了间隙,可……
人往往都是这样,总对身边早已习惯了的人和事熟视无睹,可一旦面临失去,才懂得害怕,才开始正视,才肯承认,原来自已多么在乎这一切,才知道,身边拥有的一切都不是恒久不变的,是会失去,是会不存在的……
“朵儿,我意已决!你留下,看着芽儿,可别让她干傻事!告诉大相,小王子的灵柩,务必要等赞普回城再下葬!”
朵儿深知她的脾性,也不敢再劝,只含泪点头:“姐姐小心为上,这些,我都记下了。”
她回头,用指尖抚了抚朵儿面上那朵小雪菊:“若姐姐真回不来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已,与扎木术将军好好过。”朵儿含泪点头。
她又向一旁的扎木术道:“挑几名身手较好的军士随本宫起程,把柏海那边的调军令借本宫一用!”
扎木术的眼神慢慢转暖,作礼道:“若殿下执意要去,未将愿意相送!”
她点头:“那就有劳将军了!”
朵儿上前一步,对扎木术道:“你先去准备起程事宜吧,我这就送姐姐来。”
扎木术低首退下。
眼看朵儿支走了扎木术,雪雁的心开始不安起来:“妹妹可是有话要私下对姐姐说?”
朵儿点头,目光泫泫:“姐姐,此去若还能见上赞普一面,姐姐可别与他怄气了。姐姐务必和气待他,他对姐姐的心一点也不比政哥哥对姐姐的情意少。这些年来,姐姐不是老说妹妹有事相瞒么?”
朵儿扶着她慢慢向殿外行去:“姐姐还记得那一年失了孩子吧?其实那一年,姐姐不慎失了肚里的孩子,也因此落了病根,医官说姐姐已是不孕之身。赞普怕姐姐接受不了,还会偏想他处,因而封了医官的口,也让我不能在您面前说起。赞普可是用心良苦啊!”
朵儿叹了口气:“若姐姐早已知道自已是不孕之身,又怎肯接受国后的玉印?难得的是,赞普不但了解姐姐,明知姐姐已是不孕之身,还是那么的爱重姐姐!姐姐这些年来,却因为政哥哥的不辞而别,冷待于他。就算是他逼走的政哥哥又如何?姐姐,作为一个男子,这点私心也不能有么?赞普还是一国之君呢。怎堪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