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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走出大门的时候,在服务台工作的小姐对她笑说:“喂,赵萧君,你过来。”她是大楼的接待员,叫郑颖。赵萧君和她老是一块出去吃午饭,关系颇熟,见她还穿着制服,不由得问:“干吗?咦!平常不是早早地就走了吗?今天怎么这么晚还不下班?”她笑说:“等人呢。快过来,快过来,我有事告诉你。”赵萧君不由得俯耳贴过去,笑问:“到底什么事?看你一脸兴奋的样子。”
郑颖果然兴奋地说:“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有一长得特帅的小男生急匆匆地跑进来,停在大厅里似乎有些晕头转向。我便问他有什么事,他想了一会儿才说找人,又问我知不知道‘齐成’公司在几楼。我问他找谁,他起先不肯说。我见他实在长得好看——”话还没有说完,见赵萧君在一边摇头叹气,“扑哧”一声笑出来,自己也“咯咯咯”地笑出声。赵萧君和她在一起吃饭,每天必做的事就是听她对每一个认识的或经过的男人评头论足,然后郑重地下一番意味深长,极有哲理的结语。
郑颖闹了会儿,过了半晌,喘着气继续说:“确实长得好看嘛!再长大些简直不得了,不过就是年纪小了点,还穿着中学生的制服呢!赵萧君,你干什么!先不要捶我——于是我很热心地说我认识很多‘齐成’的工作人员——除了‘齐成’的老板,谁叫人家长得好看,当然要热心呀!你猜他怎么说?”
后面那句话几乎湮没在求饶的笑声里。赵萧君还没有想到那一层去,平日里,她已经很少看到陈乔其穿学生制服了,所以一时没有想起来。再说郑颖这一番话又说得嘻嘻哈哈,极其夸张,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赵萧君依旧笑嘻嘻地问:“难不成人家是来找你的?你竟然碰上艳遇了,怪不得这么兴奋!”
郑颖色迷迷地笑说:“是找我的就好了,真是长得好看!你不知道,那眼,那嘴,简直——”赵萧君不屑地打断她,取笑说:“是男人你就觉得好看!”郑颖一拳打过去,骂:“我那么没品吗?真是长得好看我才会走过去搭讪的!干吗这样看着我呀,人家是来找你的!”赵萧君下意识地张口反问:“找我的?”先是吓了一跳,等到意识过来的时候,不由得色变,有些着急地问:“那他人呢?怎么没有上来找我?后来上哪去了?”
郑颖拉住她说:“你急什么,先听我说完呀!一开始他还不肯说找谁,可是脸色似乎挺着急的。于是我说你就是找上去也进不了‘齐成’公司,公司的大门都是有密码的,只有‘齐成’的员工才进得去。又说要不要帮你先打个电话上去。他到后来才肯说找赵萧君。我一听是找你的,就更加热心了,说我认识你,又询问他是你什么人,没想到脾气挺坏的,防备又深,怎么都不肯说。
不过看在他长得帅的分上,就原谅他了。我告诉他你大概快下班了,还是先打个电话事先通知你一下。他拿着电话拨弄了很久,忽然说他不打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急急地特意跑过来找你,他就这样走出去了。”说着叹息了一声,似乎颇为遗憾。
赵萧君连声问:“那他上哪儿去了?”郑颖翻着眼说:“我哪里知道呀,他又没说。”然后又凑过脸来,好奇地问,“他是你什么人?看年纪挺小的呀,小小年纪竟然长得跟潘安宋玉似的,可惜——”赵萧君满心焦急,不耐烦地说:“得了吧你,你又见过潘安宋玉了!他到底往哪边出去了?”郑颖耸肩说:“我哪知道!”看她似乎真的很着急的样子,于是说:“先别急,怎么说也不是三岁小孩了,还能让人拐卖了?我看他那个样子,年龄虽不大,人却精灵着呢。”赵萧君随口对她说了声谢谢,然后匆匆地跑了出去。
站在宽阔的街道上来回张望,好像这样就可以找到他似的。她似乎忘记了其实陈乔其早就走了,这会子再怎么追出去找也找不到了。翻着手里的提包,急忙掏出手机,不耐烦地听着“嘟嘟嘟”的声音,似乎一下都等不及。眼睛到处乱看,身体不停地来回转着圈,刚背过去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
陈乔其正从大楼一边的停车场穿过一辆辆汽车一步一步朝她这里走过来。迎着薄幕的淡淡冷冷的夕阳,脸色竟然有些憔悴,仅仅一天两夜的工夫却明显感到瘦削许多,似乎颇受折磨,可是看着赵萧君的双眼依然纯净如黑宝石,仿佛天上的星辰永远在看着她,永远安心。神情既紧张又忐忑,既兴奋又害怕,是如此的复杂难明。一步一步,缓慢坚定,却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再做错什么。
赵萧君慢慢放下手中的电话,问:“你一直在这里等着?”陈乔其像在分辨她的脸色,好一会儿才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赵萧君蓦地向前,伸出手抓牢他的右手,果然像寒冰,不由得铁青着脸大声骂:“大冬天的你就一直站在外面等?你不知道进去等吗?疯了是不是?”也不等陈乔其说话,拖着他到旁边的麦当劳,推开门,暖气迎面扑来,瑟缩的皮肤不由得张开了,似乎听见舒服的叹气声。
赵萧君径直走到柜台前要了两杯热热的饮料,又要了大份的套餐,端到正坐在角落里的陈乔其的面前,吩咐:“赶快喝!”陈乔其赶紧喝了一大口,然后撮着手用力呼了一口气。赵萧君见他苍白的面孔,发青的唇色,有些心疼,缓下脸色,轻声问:“冻坏了吧?怎么不知道进来等?”
陈乔其大口大口吃着刚出炉的热汉堡,含糊地说:“还好。”赵萧君忽然怒气又上来了,皱眉问:“为什么要在外面等?不知道找个找个地方坐下来吗?你知道外面温度是多少!”陈乔其只是一个劲地低头吃东西,似乎真的饿坏了的样子。赵萧君又问:“至少可以进公司大楼里等呀!”陈乔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不喜欢。”说完猛喝了一口热饮。
赵萧君见他这个样子,满心要责备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也有些酸,于是改口问:“有什么事?为什么不打电话?”陈乔其这才停下来,看着她低哑着声音问:“你真要搬走吗?”赵萧君停了一会儿,轻轻地“嗯”了一声。陈乔其忽然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萧君,如果是因为那晚的事情——”说得字字艰涩,似乎颇为困难,像含着千斤重的橄榄,“我对你道歉。你可不可以不要搬走?”用几近哀求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赵萧君见到他那样的眼神,无比的懊悔,带着满腔的真诚,犹带着满心的期望,像箭直直射中她的心脏,呼吸顿时困难,瞬间说不出话来。陈乔其继续用那种眼神看住她,低缓地说:“萧君,是我不好——你搬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那样了!萧君,搬回来好不好?”语调哀伤,只是一味地哀求。赵萧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如黑宝石般的眼睛里承了太多她负担不起的东西,是那样的昂贵奢侈。
陈乔其继续诉说:“萧君,本来我想等你再消消气就会回来的。可是你竟然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地把东西也搬走了!萧君,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只要你不搬出去”神情急躁悲伤,像有满腔的苦楚无法诉说,似乎是因为不能将心里的又深又重的感情用语言表达出那么一丁点而痛苦,似乎害怕得不能自已。似乎有太多的感情不敢直直地宣泄,害怕一个不当就全盘皆输,就像上次一样——所以暂且只能深深地隐藏,隐忍得如此辛苦!
赵萧君只是伸出手探了探他的手温,虽然还是冷,可是比刚才却好多了。手指正抽回来的时候,陈乔其趁势拽住了,紧紧地握在手心里,眼睛直直望住她,千言万语而不敢诉说。赵萧君热的指尖越发显得他手心的冰凉,似乎可以感觉到脉搏的跳动,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过了好半晌,她才轻声呵斥:“乔其!”陈乔其有些慌乱地放开她的手,眼神却依旧直逼她的灵魂深处,慌得她措手不及。
赵萧君对他这样大胆的行为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陈乔其试探性地说:“萧君,你答应搬回来了吗?”赵萧君下了极大的决心才逼得自己抬头迎视他,硬邦邦地说:“既然搬走了,就没有再搬回去的道理。”这句话像尖锐的石块,重重地将他捧在手心里的希冀击打得粉碎。陈乔其遽然色变,呻吟似的哽咽:“萧君!为什么?萧君——你不可以这样——”
赵萧君面无表情,狠狠地说:“我不会再搬回去了。”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