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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傕手捻须髯，纵声长笑了。“小的们！随老子入城！”李傕一带马，带着数百亲兵，直奔新野县衙而去。今日攻下了新野县城，打得蔡瑁大败亏输，落荒而逃，也算是大功一件！如此一来，他的心中便有了几分底气，他部下的军卒一路抢掠烧杀，想必可以功过相抵了。
自从他和郭汜、樊稠、张济跟随龙骧将军徐荣从西域返回南阳以来，就被分成了四支部队，一一收服被荆州军占据的地盘儿。从荒凉的西域回到富庶的荆州，这些西凉军立刻便眼花缭乱了，原来荆州竟然是如此的花花世界！只可惜没有俺的份儿，那还等什么，抢呀！
于是乎，他们便动起手来了，所过之处，烧杀抢掠，闹得鸡犬不宁。李傕弹压了几次，也打过数十人的板子，可是他手下的都是积年的惯匪，闹事儿的魔王，打得轻了不起作用，打得重了或是当众砍头，枭首示众，他又不舍得。都是多年的老弟兄，实在是下不去手呀！
李傕看了新野城的府库，检点了潦草军械之后，刚刚在县衙之上坐定，他的侄子李利就匆匆赶来了。“叔父！刚刚收到的鹰信，奉督师王司徒的将令，龙骧将军徐荣下令，将下列犯有烧杀掳掠，奸淫妇女罪行的案犯，即刻锁拿到南阳郡的郡治宛城县，审理明白之后，立即枭首示众！名单上一共一百三十八人！”一听这话儿，李傕的心里立刻就咯噔一下儿。
“拿来我看！”李傕一把将那一封文书扯了过来，一目十行，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过，他立刻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儿。这一百三十八人都是他军中的中坚，从军侯到都伯都有，若是依照徐荣的命令将这些人都交出去，他麾下的这一支西凉骑兵的中高级军官就一扫而空了！
“这？？？？？？这该如何是好？”李傕立刻便犯难了，都交出去吧，一则于心不忍，不就是抢了点儿东西，奸淫了几个妇女吗？也不至于杀头吧。二则是一旦把人交出去了，自己麾下的这一支西凉精骑就彻底儿散架子了。交，还是不交？一时之间，李傕竟然举棋不定了。
“叔父，侄儿倒是有一个主意。这名单上不是一百三十八人吗？我们报上一部分伤亡，再报上一些失踪，再说执行军纪，斩首了几个，不就完事儿了吗？”李利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此甚好！就如此措置吧！实在不行，就买通几个小卒顶罪好了！”李傕一拍大腿说道。
第８６７章：中牟大战（一）（）
十月十七日，辰时，豫州河南尹，中牟县城。
中牟，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古往今来，在中牟发生过数次大战。早在春秋时期，鲁宣公元年会诸侯于棐林以伐郑，棐林，就位于中牟县南部。魏惠王十六年，秦公孙壮伐郑围焦城，焦城也在中牟县境南部。甫入战国，秦国七攻魏国，五入囿中，囿中，就是中牟县的古称。秦朝，二世三年，高帝刘邦败秦将杨熊于曲遇聚，曲遇聚，就位于现在的中牟县东部。
攻陷中牟县城之后，便可以经由管城县，或是北上攻略荥阳，得敖仓储蓄军粮，或是转向西北，直取成皋。荥阳、成皋失陷之后，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以东便只剩下了偃师一座重镇了。如果说荥阳的重要性是因为敖仓的缘故，那么，中牟的重要性便在于它的地理位置。
自从关东联军举兵五十万，西向讨吕以来，中牟便成为了联军必须攻取的目标。洛阳城以东，西北部的河内郡的汲县、获嘉、修武一带，是曹孟德的客场儿。河南尹的原武、阳武、中牟、开封一线，是袁本初攻击的目标。至于袁公路的扬州军团，则志在攻陷豫州颍川郡全境，然后高歌猛进，一路向西，以收服南阳郡为己任。富贵不还乡，便如衣锦夜行，楚霸王的这句话言犹在耳。一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车骑将军袁公路早就发誓要衣锦还乡了。
自从十月中旬以来，从河内郡的汲县，经由河南尹的中牟，到豫州颍川郡的颍阴一线，关东联军投入了数十万重兵，和吕布军展开了连番大战。数千里的战线上，关东联军重兵集团猬集在一起，每日里猛攻不停。这一线的各个城池早已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了。
段煨卓立在中牟县城的东门，望着正在准备再次进攻的袁军，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到今天为止，他已经率军坚守中牟城七日七夜了，他的麾下是两万青州兵和两万临时征召的郡兵。在吕布军中，郡兵就是三流部队，青州兵就是专门屯田的二流部队，战斗力并不出众。
但是，青州兵有一个好处，就是乡土观念极重，若是将他们逼到了绝境，就会爆发出极其强大的战斗力。于是乎，段煨便用郡兵守城，让青州兵背城列阵，已成掎角之势。如此一来，在袁军的重压之下，青州兵的战斗力得到了极大的增强，郡兵的恐惧，也因为有城墙而得到了化解。就这样城内城外互相呼应，段煨在中牟县城里苦苦支撑，坚持了七日七夜。
在这七日七夜之中，吕布军打退了联军数十次进攻，干掉了袁军将近五万人，四万汉军也只剩下了不到两万人。中牟城下，到处都是累累垂垂的尸首，放眼望去，整片大地被鲜血染成了猩红色。一队队打着白旗的收尸队正在血泊之中寻找着生还者，顺便儿把自己一方的死尸拉回去，或是就地掩埋，或是运回故乡。等到他们忙碌一阵之后，新的进攻就要开始了。
段煨，字公明，是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颎段继明的族弟，原本是西凉军中董太师的部将，吕安夜袭长安城之后，便归降了大司马吕布，被任命为将军。关东联军起兵讨董之后，他就一直驻守在中牟城，段煨带着四万麾下将士，大修工事，已经将中牟城变成了一座铜墙铁壁。
段煨抬头看了一眼天，万里无云，秋高气爽，正是适合厮杀的好天气！中牟城外的鹿角早已被袁军清除干净了，就连城外挖的护城河也已经被填平了。原本在城外的万余青州兵也已经撤回了城内，如今的中牟县城处于袁军的铁壁合围之中，就好似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将军！袁军的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左右用手一指东方，大声嚷嚷着说道。段煨手搭凉棚，向东方打眼观瞧，只见袁军大营之中旌旗招展，鼓角齐鸣，一队队生力军缓缓开出袁军大营，在空地之中列阵。打头儿的是长枪手和刀牌手，大约有一万多，后面是三四千弓弩手，这一万多步卒中央，是一杆大旗，上写淳于二字，显而易见，攻城的主将是袁绍麾下的老将淳于琼。在步卒左右两翼，是七八千骑兵，分别打着颜字大旗和文字大旗。
“噫！这七日七夜以来，都是淳于琼指挥步卒攻城，颜良文丑的骑兵从来就上过阵。今日两人突然带领骑兵上阵，莫非是已经有了破城的把握？”段煨心中不禁有些诧异了。“将军，我们已经坚守中牟城七日七夜了，难道大司马派出的援军还没有到吗？”左右问道。
“我估摸着援军早就到了，大司马足智多谋，用兵一向神鬼莫测。他老人家的心思，岂是我等偏俾将领所能明了的？左右我军还能支持个三五日，就不要去想那些事情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等到两军焦灼之时，或是山穷水尽之时，大司马的铁骑定然会出现在中牟城下！放心吧，并州军的铁律之一便是：绝对不能抛弃一个袍泽！”段煨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
呜？？？？？？袁军大营之中，呜咽凄厉的号角声响起来了，紧接着便是激昂的战鼓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伴随着号角声和鼓声，袁军的步卒迈着不甚整齐的步伐向中牟城墙缓缓逼来，两翼的骑兵同时向左右张开，看那架势，是随时准备策马冲锋，围歼逃敌。
“噫！这次攻城的咋还和前几日一样，都是些老弱妇孺？”段煨左右的几个军侯军侯大声吼了起来。“前几日就是如此，袁军用老弱妇孺运粮，粮草抵达之后，就驱赶老弱妇孺攻城。斩下一颗首级，一家人才有饭吃。若不是担心暴发时疫，袁军都不会收尸的！”
“这是袁本初从黄巾贼那里学来的法子，叫做玉石俱焚！用老弱妇孺攻城，起用意有二：其一，用来动摇我军的士气，老弱妇孺杀得多了，每个人心中自然有负罪感，只要心中善念一闪，这中牟城就完犊子喽！其二，便是节省军粮，虽然袁军还不到吃人肉的时候儿，却也不远了。每日里死上七八千老弱妇孺，就能省下一大批粮食。诸君：一会儿敌军攻城之时，千万不能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