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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和叔侄轮番上阵,向文俊成敬酒,一开始文俊成心里还有些提防,但他自从逃生以来,每天神经都是紧绷着的,酒入愁肠醉的愈快,渐渐的这提防之心也就松了,说出了许多平日里不敢说的话来。
“这么说来那位周大人并非朝廷命官啦?”
“朝廷命官?哈哈哈哈!”文俊成笑道:“朱翁莫要说笑,他也不是什么大人,与我等一般,都是商贾而已!”
“都是商贾?”朱文和大吃一惊:“那,那怎得有这么多兵丁?”
“那些都是他花钱雇来的护卫。他虽是商贾,却不是寻常的商贾,在海外有许多产业,数十丈长的夹板大船便有百十条,便是倭国的王侯也是分庭抗礼的,身边的还有倭人贵女侍奉,豢养些当地武士又有什么奇怪的!”
“那,那周大人为何要与倭寇为难?”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文俊成摇了摇头,满脸酒气的答道:“不过听说那徐海与他原有私仇,他领兵来攻打倭寇一来可以报旧怨,二来可以与朝廷结好,求得一个封爵官位!”说到这里,文俊成突然扑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文相公,文先生!”那白脸青年摇晃了两下文俊成的脑袋,想要叫醒对方,文俊成却只是鼾声如雷。最后只得站起身来,苦笑道:“伯父,这厮醉过去了!”
“嗯,来人,扶文先生去厢房歇息!”朱文和沉声道。
“是,老爷!”两个丫鬟进门来,向朱文和叔侄屈膝行礼,随即将文俊成扶出屋外。朱文和在屋内来回踱步,显然有什么十分为难的事情,半响之后叹了口气道:“阿育,我本想与那位周大人结好,也好为我们朱家寻找一个靠山,以保家业,却不想这位周大人竟然是个大海商,这应该怎么办?”
“伯父莫非是怕那位周大人将来出了事,牵连在我家?”
“嗯!”朱文和点了点头:“听这位文先生说的,那位周大人在海外有诺大势力,恐怕做的也不是什么正经营生。眼下朝廷用的着他自然是千好万好,可要将来时局变了,便又是一番说辞了。他有那么多船,海外又有产业,最多上船跑路就是了。我们田产庐舍,祖宗坟墓可都在这里,有何处可逃?”
“那叔父便敬而远之便是,何须烦恼?”
朱文和没有说话,长叹了一口气:“哎,阿育,有些事情你不当家就不会明白呀!旁人看到我们朱家都会说诺大的产业,是个财主,羡慕得很。但谁又知道我们的苦楚?家中子弟虽然不少,可有会种田的,有会做生意的,还有会经营作坊的,偏偏就没有一个会读书的。你三叔考了三十多年了,还只是个秀才,可你们几个更不争气,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那白脸青年赶忙跪下请罪道:“侄儿无能,对不起伯父的栽培!”
“起来吧,这也怪不得你,我们朱家祖坟上就没长这根芦草!”朱文和叹道:“我也知道这科考除了文章,还得看天命。我们朱家虽然不是豪富,但一年下来田地商铺也能有个三四千两银子的入息,难道还在乎县学里那点粮食和银子?只是望家里有个有功名的,可以支门撑户,外人不至于能够欺负到家里来。你三叔不管怎么说也是个秀才,在官场上还能说几句话,可是他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你们几个又不争气,哎!”
“是,是!”那青年对于朱文和有点不以为然,笑道:“大伯,最多我们安分守己,遇事让人一步,守着家业过安生日子就是了!”
“你懂个屁!”朱文和怒喝了一声:“安分守己?遇事让人一步?你家徒四壁还能这样,我们朱家这么大的家业怎么安分守己,怎么让人一步?你忘了你钱世伯是怎么完的?一张送白粮的帖子丢过来,就让你破家!他一个出门怕叶子打破头的人,难道还不安分?还不小心?这世道,穷人可以没有功名,有家有业的,若是没有功名,不要说家业,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第七十二章贫富()
朱文和这番话如同当头一盆冰水,浇在那白脸青年的头上,顿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原来朱文和口中的“白粮”指的是明清时期在江南五府所征课供宫廷和京师官员用的额外漕粮,由于明初定都南京,所以规定宫中所用白熟粳、糯米17万余石,各府部官员用糙粳米44000余石内各有折色8000余石就近向苏州、松江、常州、嘉兴、湖州五府征收。这些米的质量要求特别高,所以被称为白粮,明成祖迁都北京之后,却依旧从这五府征收,而且必须由当地粮长转运到北京附近的通州仓库缴纳,沿途的打理和运费都由粮长承担。因此即使是富家,只要被指定为粮长也往往会破家。明中后期开始,没有功名的普通富家往往会成为当地缙绅或者官府的盘剥对象,因此朱文和才那么迫切的希望与周可成搭上关系——家中唯一拥有功名的三弟时日不多,而子弟却没有一个成器的。
“算了,起来吧!”朱文和发泄完胸中的郁结之气,看侄儿跪在地上,也不禁有几分可怜:“考不上秀才也不是你的错,我不是也没考上吗?”
“伯父!”那青年咬了咬牙,站起身来:“我有法子!”
“有法子?什么法子?”
“伯父,周大人是海商,我们摸不清根底,可文先生却是嘉善人呀,小侄与他交好,有了事情不也能求到周大人那儿?旁人若是责怪,我们也有个推托之辞!”
朱文和眼前一亮:“说下去!”
“那位文先生不是家里也是开生药铺子的吗?小侄便说帮其配药,说到底眼下周大人的兵也是帮着守嘉兴城的,谁也没法说这个不对吧?”
“这也是个办法!”朱文和想了想:“也罢,就按你说的做吧,不过莫要声张了。”
“是!”
当文俊成再次醒来时,只觉得口中干涩,他下意识的呻吟了一声,随即感觉到旁边送过来一个杯子,他本能的将嘴凑到杯子边,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流入喉管,让他顿时清醒了过来。
“又喝这么多!”
耳边传来妻子熟悉的抱怨声:“老爷,也不是不让你喝酒,只是这个时候喝成这个样子,哎!”
文俊成有点惭愧的低下了头,他也有几分后悔,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我也是没法子,主人家轮流劝酒,我这些天也有些愁闷,便多喝了几杯,下次不会这样了!大宝,二宝还好吧?”
“还在床上呢!天都亮了,你没看到吗”许氏问道:“还有茶水,要再喝点吗?”
“嗯!我是怎么回来的?”
“昨晚一位自称叫朱正育的少爷送你回来的,对了!”许氏起身从旁边取来一个布口袋:“里面有些银子,还有一件长衫,那少爷放下就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银子?长衫?”文俊成心里已经如明镜一般,他叹了口气:“这是看在周大人的面子上的!”
“周大人的面子?”
“嗯,你没看到吗?周大人那天打赢了倭寇,城里的官儿缙绅们便排着队来交好,送犒赏。其他人想讨好周大人,却又凑不到面前,我这几日替周大人办事,便找到我这里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许氏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没法给灶王爷烧香,就烧给旁边的小鬼,这些人也正是能折腾,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周大人不过是个海商,并非朝廷的官儿!”
“妇道人家!”文俊成冷笑了一声:“海商如何?朝廷的官儿又如何?徐海打进嘉善城的时候,朝廷干了什么?要不是遇上周大人,你我还有大宝二宝现在是个什么下场?照我看那个朱家才是聪明人,不说别的,巴结上了周大人,至少他家的身家性命便多了一层保障,这个比什么不都实在?”
“老爷说的是!”许氏听了这番话,叹了口气:“不管这周大人是干啥的,对我们家倒是有大恩,能够遇上他,真是菩萨保佑!”
“所以我替他卖力办事,也算是还了一点他的恩情!”文俊成坐起身来:“我去洗把脸,吃完了早饭就去看看配药的!”
“嗯!”许氏应了一声,出门去热粥了,文俊成吃了碗粥便去了配药的地方。他虽然出身不错,但自小便跟着长辈管理家里的生意,对于这些都是做的熟了的,像金创药这等大路货,更是熟稔之极。约莫到了中午时分,他看了看进度差不多了,便招呼工人们停下来喝口茶水,吃点干粮,休息一下。
“请问文先生在吗?”门外传来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