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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徐渭警惕的看着门。
“是我!”
“唐公?”
“不错,正是老朽。方才在屋内有些事情不方便与徐先生说,现在想要与先生一叙,不知可否?”
徐渭犹豫了一下,对方深夜来访肯定是另有所图,不过他还是打开房门,伸手延请道:“唐老先生请进,屋内凌乱,见笑了!”
“无妨!”唐顺之进得屋,一双眼睛如闪电一般,将徐渭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问道:“徐先生书香门第,少年成名,自当潜心学业,上报天子,下报乡梓。为何远徙他乡,为一介商贾奔走?”
“这个——”徐渭只觉得脸上顿时如火烧一般,以两人的身份关系来看,唐顺之这番话等于是说你为啥放着正道不走,偏要走邪路?可以说是直接打脸了。
“唐老先生,有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呀!”徐渭想要把这件事情敷衍过去,唐顺之却不让,他径直抓住徐渭的胳膊:“老朽虽然孤陋寡闻,倒在乡里也听说过十岁便能属文,闻名乡里。沈青霞说过:‘越中人才虽多,但若关起城门来,只有你徐渭一个’。人才者,国家之宝也,老朽食朝廷俸禄多年,岂能坐视?”
唐顺之这番话虽然严厉,但其中对徐渭关切、重视之情已经溢于言表。徐渭自小便失去亲生父母,长大后虽然少年成名,但因为家贫又不得不入赘,于是便养成了孤高敏感的性格。若是唐顺之当面呵斥,他反倒不怕,说不定还会暗含机锋顶回去几句。但像这样虽然表面严厉,但话语中却满含关切之意的,仿佛一个严厉的长辈,却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个敏感的地方。
他低下头去:“唐老,并非我不想潜心学业,报答国家,只是,只是不得已呀!”
“来,来!你把事情说来与我听听,老朽虽然已经致仕还乡,但也还有几个同年在朝中的!”唐顺之扯着徐渭坐下,徐渭便把自己多年科举不中,家中财产被乡里恶霸霸占,爱妻去世。自己为了谋生不得不四处飘零,最后得到在泉州做事的同乡推荐,来到中左所为周可成做事的经过讲述了一番。
“嗯!”唐顺之点了点头:“自古以来英雄豪杰,无有不经历一番挫折磨难的,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你有这番经历,又何尝不是上天与你的磨砺?你在那周可成手下做事,也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厚待于你,你为他小心做事,回报与他也就是了。只是我辈读书人,心中须得有个尺度,何者为是,何者为非,可千万马虎不得!”
唐顺之这番话,语重心长,期望之情溢于言表,徐渭如何听不出来?他站起身来,向其躬身行礼道:“唐老先生教训的是,学生明白了!”
“嗯!”唐顺之满意的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明早还要去码头,老朽就告辞了。说来也是好笑,原本我还老是觉得世道艰难,老成凋零,不过看到你这样的后生晚辈,又觉得一代更比一代强,心中安慰了不少呀!”
“唐老先生这般说,学生惭愧无地!”徐渭赶忙将唐顺之恭送出门,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他只觉得胸中块垒早已消去,志气直冲顶门,禁不住仰天长啸起来。
长江口,沙洲。
早晨的雾气早已消散,可是阴沉沉的江面上依旧波浪翻涌。虽然长须鲸号的满载排水量已经超过了800吨,这在当时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巨舰,但在自然界的伟力面前依旧不过是个渺小的玩物。虽然已经下了船锚,长须鲸号依旧像是滑入了狭长的街道,又像是掉入了凹陷的沟渠。这种三层甲板的盖伦船都这个样子,旁边比他小得多的双桅纵帆船就更加不堪了,浪将双桅船抛到浪尖,周围上千朵波浪拱起,像一座座灰色的小山。大风将索具吹得哗啦啦作响,远处的江水突然化作大片的泡沫,周围的水面也亦步亦趋,仿佛接到了同一个信号,白色泡沫和灰色的波涛此消彼长。几只海燕环绕着那条双桅纵帆船,不时俯冲然后拉起,仿佛是在向其发起猛烈地攻击,这些精灵们掠过船首桅时发出尖利的叫声。
第三十章返回()
“好大的风浪呀,幸好我预先已经把士兵都登上沙洲了!”站在沙洲上,周可成看着江面:“看来我还是太冒失了,如果徐渭这么一去不复返的话,我总不能在这里一直耗下去吧?”
“师傅无需担心!”小七笑道:“我已经问过当地的渔民了,这个季节像这样的天气不会太长的,最多一两天就会放晴,到时候最多我们用小船为先导,直接到南京江面就是了!”
“然后吓得南京城里风声鹤唳?”周可成冷笑了一声:“我们是来协助朝廷讨伐倭寇的,不是兵临城下,签订城下之盟的!”
“那,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船上的粮食还够吃十来天,幸好这里已经是长江了,淡水没有问题。”周可成想了想:“如果天气转晴,就派人上岸,找个地方买点粮食过来吧!哼,希望你那个向导靠谱点!”
回到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周可成重新打开海图,他的心仿佛随着外面的船只起伏。他现在也有点后悔了,自己的行动说的好听点是果敢,说的不好听就是冒失。如果自己是南京的官员,听到有一支陌生的武装船队贸然进入长江口,无论对方嘴上说的什么,第一个反应也肯定是加强戒备吧?
周可成看着海图,拿出尺子测算前往最近一个港口的距离,没有港口,没有泊地,没有防波堤,停靠在这样一个荒芜的沙洲旁对于一支风帆船队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他已经下定决定,如果五天内徐渭没有回来,他就起锚离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已经是下午了,正如小七说的那样,快到中午的时候天就放晴了,风也迅速的变小了,江面变得平静了下来。水手们忙乱的清理甲板上被风吹坏的索具,检查船壳有没有破裂的地方,并填补缺口,排干积水。沙洲上,士兵们在进行例行的操练,周可成凝视着这一切,神情凝重缄默。
“巨人”号传来号角声,周可成皱起眉头,向那边望去,他看到一个主桅上升起一排小旗,便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旗语翻译了起来:“归,归来?马鲛号回来了?倒是比我预想的快!”
巨人号上的瞭望手没有搞错,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周可成就看到了马鲛号,这条双桅纵帆船看上去有些狼狈,船身脏兮兮的,绳索桅杆乱七八糟,船首桅上的绳索打成了一个死结,杂乱的好像码头边的野草。船身摇晃,让人担忧,显然,这条倒霉的船没有躲过早上的风浪。
“真是个倒霉的家伙!”周可成嘟囔了一句,他正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对其进行修理。一旁的小七突然喊道:“师傅,吴公子,您看,船头上那不是吴公子吗?”
“吴伯仁?他怎么来了?”周可成朝马鲛号望去,只见船首桅旁站着一人,一袭青衣,依稀正是吴伯仁。
“周大掌柜!”吴伯仁不待小船停稳,便抓住栈桥上的木桩,一跃而上,笑道:“半年未见,大掌柜风采更胜往昔!”
“哪里,哪里,吴公子才是风采不凡呀!”周可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吴伯仁的到来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原本以为以昨晚和早上那么糟糕的天气,对方是不会上船的。
“这都要感谢唐老先生!”吴伯仁向一旁迈开半步,露出身后的唐顺之来:“大掌柜,这位便是荆川先生,我在信中和你提过的那位,他不嫌小弟愚钝,将多年以来搜编的枪法传授给我!荆川先生,这位便是我和你说过很多次的周大掌柜!”
“周某拜见荆川先生,方才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周可成目光扫过那精瘦老者,赶忙躬身行礼。
“不敢,唐某来得唐突,还请大掌柜见谅!”唐顺之还了礼,他方才在马鲛号上已经看到了巨人号和长须鲸号两条三层甲板大船,虽然他也不是未曾见过更大的船只,但他在马鲛号上已经大概了解了一些对方船只的火力布局,知道这两条巨舰的两舷三层甲板都陈列有多门大铳,若是海上遇上敌人施放起来,不要说人,便是船只也是被打的粉碎。他心中对周可成的评价又高出了三分,心中的警惕自然也高出了不少。
众人寒暄了几句,周可成便请吴、唐二人去自己的帐篷歇息,一路上唐顺之看到正在操练的倭人武士,只见其身披腹卷(日本当时比较简易的武士铠甲),手持十二尺的长枪,在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