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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山岩看着有些得意的潘其武,只是点点头,并不想扫他的兴。
但左少卿站在这棵榕树后面,观察火车站的时候,并没有立刻从这个网口钻进去。她现在正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尤其是那些黑暗的角落和危险的口。
她现在有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问题,正在困扰着她,也使她一时拿不定主意。她不会说柬埔寨语,不会说法语,不会说英语。这三种语言是柬埔寨的官方语言。
这和在越南不同。从台北去越南金兰湾之前,她有一个月的时间,突击学习越南语言。而越南语又深受中国语言的影响,两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相通之处。这使她突击学习越南语时,有一条捷径可走。
但在柬埔寨就不同了。柬埔寨虽然与越南是邻国,两国边境通畅,人员交流几乎没有任何阻碍。但他们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国家,几乎没有相近之处。
柬埔寨和越南都信奉佛教。但柬埔寨信奉的佛教是“南传佛教”,是从印度经锡兰传入缅甸、泰国和柬埔寨的。所以,柬埔寨的寺庙,与缅甸、泰国的寺庙很相似。
而越南人信奉的则是“北传佛教”,是经西域传入中国,再传入越南的。所以,越南的寺庙和中国的寺庙几乎一样。
从种族上来说,两国也完全不同。越南人的血统中有比较多的华人血统。因此,越南人的相貌与中国岭南人非常相近。柬埔寨人的血统则受印度人的影响,皮肤很黑还带有一些略浅的斑块。但柬埔寨人对自己的肤色很骄傲,他们自称是“黑色的高棉人”。如果某个柬埔寨人的肤色较浅,那么,他就一定有华人的血统。
他们的文字更是完全不同。柬埔寨的文字与缅甸、泰国相近,是从印度巴利文发展而来的。而越南的语言文字则深受中国文化的影响,有许多相通的地方。
正是由于肤色和语言问题,让左少卿心中不安。
她的肤色白而细腻,在黧黑的柬埔寨人中间会显得非常突出。而她非常不希望自己在人群中显得突出。另一个问题,就是语言问题。如果她去了金边火车站,如何向售票员解说自己的去向和时间?而火车站又是一个人群集中的地方,更是她心目中最危险的地方。她非常担心自己会受到别人的注意。
梅医生说,她过了边境以后会安全一些。现在,左少卿可不这么认为。麦肯中校毫疑问地知道,她一定会越过边境进入柬埔寨。而柬埔寨距离越南又实在是太近了,麦肯中校要派人进入柬埔寨追踪她,是轻而易举的。
这个时候,左少卿站在街边的大榕树下,望着远处有一些灯光的火车站,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不过,当她进入旁边的小吃店,想买一碗盖浇饭填饱肚子的时候,这个问题却意外地解决了。
小店的店主白白胖胖,手里拿着一条抹布,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向她走过来。左少卿猜测,他极有可能是一个华侨,或者有华人血统。
白白胖胖的店主向她说了一句话,看见她没有反应,似乎没有听懂,就翻着眼睛想了一下,又说:“你吃饭,在这里,什么饭吃,你?”
左少卿听了出来,他说的是生硬的中国话。也听出他的话里,竟有一点意外的幽默,是我吃饭,还是饭吃我!
她有些惊讶地笑着,也注视着他,说:“老板,你是华侨?”
胖胖的老板露出微笑,“呀,呀。我是华侨的,你也?”
左少卿看着胖老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她不想立刻就说出来。她请胖老板在桌边坐下,并递给他一支烟,又替他点上火。这样,他们就像两个老朋友一样愉快地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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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九、 网口()
左少卿笑着对店主说:“我,来办事,在这里。但是,我不会说这里的话。我想去火车站,买一张火车票。但我不会说,怎么办?”
店主有些惊讶,“太太,这里的话,你不会说,就敢来?”
左少卿笑着说:“原来有一个朋友陪着我。现在朋友家里有事,就回去了。他告诉我,前面就是火车站。但我不会说。”
胖店主仰起头想了一下,说:“你可以写话。你在一个纸的上面,写两个话,一个是,我要去一个地方。太太,将要去什么地方你?”
左少卿老老实实地说:“我要去曼谷。”
胖店主说:“呀,呀,你写,我去曼谷的票购买,用这里的语写。第二个是,多少钱需要请问?这个可以的,火车站明白。”
左少卿也向他露出灿烂的笑容。能给别人非常有益的指教,对这个店主来说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她希望胖店主很有成就感,然后可以帮她做下面的事。她笑着说:“老板,我不会写这里的字。”
胖店主一拍桌子,“当然是的,我能够写帮助你,我可以做到写。”
店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写菜单的小本子,从耳朵上拿下一个铅笔头,很认真地在纸上写了两句话。然后指点着说:“这是柬埔寨文,第一个话,我买曼谷去的票。第二个,多少钱请问你要。对不对,这样肯定可以的。”'
左少卿满面笑容,把这张小纸片放进口袋里。然后她要了一盘说不清什么菜拌的凉拌菜,一条烤鱼,还有一碗米饭,足足地吃了一顿。然后向胖店主挥着手,悄然离开了这家可爱的小吃店。
左少卿的手插在口袋里,捏着那张小小的纸片,沿着街边缓缓地向前走去,也不动声色地注视着那个在黑暗中座西朝东的火车站。正如潘其武预料的那样,左少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步入他设下的网口。
左少卿经过一个贩卖日杂百货的小摊时,买了一顶竹编的斗笠戴在头上。让她的脸,隐没在斗笠下浓重的阴影里。
潘其武站在高大的榕树后面,呵呵地笑着,向姜山岩说:“你们看不见她。我知道。她太善于隐藏了。所以,你们看不见她。”
姜山岩有些不服气地看着他。他感觉周围的灯光足够明亮,他手里有这个女人非常清楚的照片。他怎么会看不见她呢?但是,他不想争辩。永远不要和长官争辩,是他做人的原则。
小小的火车站,如一座简陋的民房,现在已经出现在左少卿的眼前了。她警觉的目光扫过周围的暗影,不引人注意地走上小小的站前广场,并且穿过那些正在乘凉互相说笑的人们。她向火车站走过去。
潘其武站在火车站门前的台阶上,望着黑暗的站前小广场上,那些东一群西一群正在乘凉聊天的居民们,他指着眼前的这个小广场说:“山岩兄,她一定会穿过那些聊天的人,向这边走过来,一直走上这个台阶,甚至会从你们的面前走过。但你们看不见她。我认识她,我了解她。她是真正的高手。”
姜山岩站在潘其武的身边,也看着面前的小广场。他的手插在口袋里,握着沉甸甸的手枪,似乎随时都准备拔出来。他此时也相信,照片里的那个女人,正穿过聊天的人们向火车站这边走过来。
“她会站在这个台阶上,向两边观望,看看周围有没有危险。”潘其武轻声说。
“长官,”姜山岩望着每一个向台阶上走来的人,“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有她的照片。观察人,认出人,是我们的本职。”
“但你们还是看不见她。她会从你们的身边走过,然后进入车站大厅里。然后直接去售票口买票。”潘其武这么说着,也慢慢回头向车站大厅里张望。
“长官,请您对我们有一点信心。”姜山岩轻声说。
“我当然对你们有信心,否则我就不会这样站在这里了。”潘其武说。
这时,潘其武指着车站大厅里说:“山岩兄,我告诉你,当她买完票之后,会抬头向大厅里张望。只有在这个时候,你们才会看见她。”
左少卿不动声色地走上车站门前的台阶。她在斗笠下的目光谨慎地向两边看着。两边的阴影里,似乎鬼影重重。这样的感觉让她心里很不安。'
她走进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里。几排长条木椅上坐满了等车的男女旅客。一望而知,他们都是乡下人,身边放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袱和箱笼,困盹的目光呆滞而茫然。两个小孩子在木椅之间尖叫着奔跑。
大厅的最里面是一扇双开的玻璃门。透过门上的玻璃,她可以看见里面笔直的轨道和露天站台。站台里没有列车。她向大厅的右侧看过去,那里有三个售票口。此时只有一个口在售票。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