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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阎应元闭目养神的时候,高旭凭着医生专业的职业素质,仔细地检查着阎应元的身体状况。因为高旭学的是西医,中医虽然有所涉及,但相较这个时代的郎中而言,差的不仅是一点半点。以后阎应元身体的调养,都要靠那些称职的郎中来用药调剂。
当然,高旭的医学理论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还是极具开创性,比如说知道天花痘疫的传染除了直接接触外,还有空气传染。而戴口罩是隔断空气传染最好的有效手段。甚至还有细菌学说之类的。
良久,阎应元缓缓地睁开眼,专注地望着高旭的脸,过了一会儿,才道:“当初在小石湾大捷之后的明伦堂庆功宴上,你第一次提出‘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时,我认为是听到了天下最好听的笑话。但是到目前为止,你不是在说笑话——因为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高旭道:“阎大哥过奖了。如果不是江阴十万百姓十万兵、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激励和支持,我根本做不到这些。所以,您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英雄?”阎应元微微摆摆手,自嘲道:“我们不是英雄。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微末小吏,江阴城内同心死义的都只是草民而已。我记得你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话,我们都只是顽固不灵、不知变通的底层匹夫罢了。——在这个年头,那些真正识时务的‘俊杰’们,他们只要留个金钱鼠尾,就能安枕无忧,比如北京、南京里的那些高官显贵,贼来降贼,虏来投虏,活得消遥自在。”
高旭听罢,不由想起后世的史料所言:“有明之季,士林无羞恶之心。居高官、享重名者,以蒙面乞降为得意;而封疆大帅,无不反戈内向。独阎、陈二典史乃于一城见义。向使守京口如是,则江南不至拱手献人矣。”
阎应元又道:“无论如何,恢复华夏大业,任重而道远,我们现在不过是迈出了第一步罢了。”
高旭突然笑了笑,道:“阎大哥,如果有一天,我们领着大军光复了两京,你说那些‘俊杰’们会怎么做?”
阎应元目光满含深意地望了高旭一眼,道:“我虽然不赞同李闯入京时拷掠百官的举措,但不得不说,那样很痛快。要说起来,我在京仓做过小吏,见过各色各样的贪墨之事,这大明朝真称得上是……”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俩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高旭问道:“阎大哥,我现在决定趁着满清贝勒尼堪部覆灭,博洛部因为深入城内疫区,仓皇出城后恐痘疫爆发而军心焕散之机,里应外合,一举光复苏州城。苏州是江南重镇,满清势必不甘罢休,必然派遣重兵来攻。而大哥是危城砥柱,江阴之壮举,必定能在苏州再显峥嵘。”
阎应元沉思一下,道:“你可知道守一座城池,只要四个字就足够了。”
高旭问道:“哪四个字?”
“同心,死义。”
阎应元道:“同心,方能众志成城,兵法有云,千军如一者胜;死义,才能义之所驱,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阎应元又道:“你知道为什么江阴能坚持到最后?没有什么玄机,唯有城民同心死义尔。想当初史阁部提督扬州,满清兵临城下之际,扬州城内有民八十余万,为什么十日之内,城破人灭,那是因为史阁部有死义之心,但他没有同心之人。城内守军毫无战志,城内民众人心惶惶。这样心不同,义不死,怎么能守得了城?”
高旭道:“大哥说得极是。但是今日不同往日。现以,我们以同盟军作为守城主力,以同盟会鼓动民志民心,只要守住苏州,我们就能立足江南。”
“在我看来,苏州与扬州有区别么?”
阎应元道:“林子越大,什么样的鸟儿都有;城池越大,什么样的人心都有。扬州八十万人,就有八十万个心思;苏州五十万人,就有五十个心思。……就算江阴城,十万城民,就有十万个心思,你可知道我把这十万个心思合而为一,花了多少时间?……我在江阴做十几年的典吏,才赢得这份得之不易的民望。”
“……你知道当年张士诚在江南经营了十数年,最终只是在苏州守了十个月。而我凭着在江阴十数年的民望,只是从七月中旬坚持到现在,不过实足三个月而已。所以,要是你让我身在苏州城,谁会识得我阎某?”
高旭道:“阎大哥,江阴一战,今后天下谁人不识君?”
阎应元对于高旭的崇敬只是苦笑一下,又道:“取义,你知道潜水的关键是什么?……那就是无论你在水中游多长的时间,游多长的路,最终你得回到水面上再呼吸一口气,然后再持续地游下去,这样才能一直到彼岸。”
高旭明白阎应元的意思,无论是身患重症的他,还是浴血幸存的江阴义民,以及在吴淞大捷中受到重创的旭卫镇,都需要休整了。
或许阎应元是对的。
真的要让一座城池同心死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国破家亡之时,天下城池尽是忠烈如似一城见义的江阴,何来满清鞑子荼毒中华数百年之久?
不是所有的城池,它的名字都叫江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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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旭跟阎应元谈了一番之后,见他的神色已极为疲乏,就要求他潜心休息。以阎应元现在的身体状况,在短时间内,他根本没有可能负担大任的条件。而且,还要在他战胜病魔的前提下。
在黄昏之时,高旭大致安排了江阴的防守,由同盟军第二镇何常的蟑螂营,以及季从孝的冲锋营镇守江阴,他领着徐鸿旭卫镇的人马,离开了江阴城。
出城之时,满城幸存的义民挥泪送别高旭,他们好不容易盼高旭来援,但只是一天功夫,高旭又要离去。不过有何常和季从孝的连袂守城,清军因恐痘疫,不敢轻易来犯,暂时江阴不会有安危之虑。而且高旭布置的防疫站又条条有理,让江阴的城民放下不少心思。
离别之际,在高旭的身后,夏完淳正与沈从文俩人嘀咕着,只听沈从文道:“存古,你那安民告示洋洋千言,真的还不如人家弱女子的一句诗云,亏得你还敢以江南才子自居。”
夏完淳只是无语良久,然后才叹道:“要论忠烈之辞,再好的文笔,也敌不过淋漓的鲜血啊!”
高旭听罢,不由得好奇,对着夏完淳问道:“怎么回事?”
夏完淳道:“下午时分,我正在城门张贴安民告示时,那阎小姐正巧经过,她看了全文后,突然咬破指尖,在安民告示的段未,写下了一首血诗。”
高旭愣了下,又问:“什么血诗?”
夏完淳的容色一正,然后吟道:“尸山白骨满疆场,万死孤城未肯降!寄语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斜阳之下,高旭直觉有一道复杂至极的目光凝望着自己,蓦然回头,只见江阴城上,伫立着一个瘦削的身穿红衣的倩影,犹如落日前最后一片飘落的晚霞,带着一种血色的凄美,又带着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使得整个天地都为之失色……
第213章 尾声()
第213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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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武元年,十月二十日深夜,高旭从江阴回到崇明的同盟会总部。
高旭还没有从江阴城民的壮烈中回过神来,一道突如其来的战报摆到高旭的面前,惊得高旭顿时失色而起。
铁一镇的军魂人物,提督徐玉扬战死浒墅关!
“怎么回事?”
高旭当场忍不住对呈上战报的宪兵营情报处统领邬含蓄咆哮道:“你说这倒底怎么什么回事?以徐大哥的武勇,怎么说战死就战死!”
邬含蓄无视高旭的失态,只是如实报道:“这是刚收到的消息。发生在今天中午的事。今日上午,徐提督击溃了博洛大军的前锋人马佟图赖部。趁胜追击之时,在浒墅关,中了贝勒博洛布置下的重兵埋伏,徐提督血战到黄昏,寡不敌众,战死当场。撤退断后的疯子营三千人马,十不存三。一镇二营项统领的骠骑营也是折损近半。”
高旭听罢,强压心中的悲痛之情,道:“徐大哥的遗体呢?”
邬含蓄道:“已经被项统领拼死抢回来,天明之前,就能运回崇明。”
高旭无语地挥挥手,邬含蓄见状轻轻地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高旭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徐玉扬的死,对同盟军的打击是无以伦比的。且不论当初高字营时期的薛一刀,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