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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争执到勃然大怒,再到大打出手,简直水到渠成。一方是富闲了发泄过剩的精力,一方却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于是,江阴的北城成为螃蟹与蟑螂这两个阶层代表人物的战场。幸好他们的战争只是一个为了面子,一个为了尊严,还没到杀人放火的地步。江阴城民也只是当作饭后的谈资。
但剃头令之下,不论你是贫穷,还是富有,一律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尽管季从孝与何常性情相远,贫富相别,但是他们有着同样的选择:头可断,发不可剃也!
于是,他们之间的战争结束了。另一种战争开始了。季从孝在江阴举义的时候拿出钱粮来招兵买马组建冲锋营,而何常却是把全城的脚夫组织起来,两方人马在同一战场互相扶持襄助,共同对抗清兵。
为了同样的发冠而战斗,昔日的对头如今成了生死与共的战友。
季从孝当胸击了何常一胸,笑道:“螳螂,算你这小子有良心,大半夜还出城助我。”
何常却是一本正经地道:“我领着千把兄弟半夜三更的折腾来助你,你得付三倍的价钱。”
自从俩人不打不相识又因共同的理念走到一起时,螃蟹就把蟑螂当成兄弟看待。但季从孝性子素来热血,恨性也不长,时到如今,反正敬佩何常的那份骨气。所以,季从孝对何常的神态颇为热忱。但何常依然当初那种油盐不进,一钱一毫都计算分明的脾气。尽管在大义的名义之下,何常依然要跟季从孝算得清清楚楚。季从孝不像何常那般穷怕了,素来不计较银两这些身外之物,笑道:“螳螂,你别提钱了。提钱伤感情。今日,我就把话搁在这里,以后我季家有多少家当,只要是杀鞑子的兄弟,都有一份。”
何常听罢,没有丝毫感动之色,只是说道:“多的我们一文不要。”
季从孝不苦笑一下,道:“就知道你这个牛脾气,像螳螂一样又倔又臭。”
季从孝转头突然见到守在营口的数十个扮成清兵的高字营兵士,竟是都要离开,不由得大惊。这些人走了,那明日谁来扮清兵,谁来把清兵引入营地的陷井里啊?季从孝急忙上前拦住他们,道:“你们要去哪里?”
其中一个兵士道:“孙小姐要去舍桥寻高大人,我们拦不住,只得护着她去。”这些高字营兵士都得了薛一刀的死令,以保护小芸儿的性命为首要。所以,小芸儿要走,他们只得随往。如今小芸儿的身份在高字营人人皆知,这些来自辽东的关宁老兵看在孙督师的份上,对小芸儿都极为尊敬。不再称她的艺名小芸儿,而是称她为孙芸孙小姐。
季从孝听罢,看看前头,见那小芸儿果真拉着一匹马要离开。季从孝心中叫苦,对于这个小芸儿,季从孝知道她是个不逊于八艳名头的秦淮歌妓,而且她与高大人的关系不同寻常,再加上她那个忠烈之后的身份,自然不敢轻慢于她。季从孝只得跑上前去拦在小芸儿面前,道:“孙小姐,高大人有令,你不能离开营地。”
“我就是要离开,你意欲何为?!”
小芸儿在高旭面前使着以柔克刚的小手段。但在其它人面前,小芸儿那种张扬的敢作敢为的性子所展露的刚性气质却是分外摄人。季从孝被小芸儿那句意欲何为顶得哑口无语。这小芸儿真的要走,又有数十个浑手透着血腥味的关宁老兵相护,他能怎么办?刚才高旭要她留在营地里的时候,小芸儿没有说不。因为她知道,以高旭的性子,自己再怎么坚持要随同也无济于事。所以,她索性装乖乖女,等高旭先走后,然后就跟上去。
一边的何常疑惑地问道:“那高大人不在营里?”
季从孝听罢,只得把高旭奔袭舍桥的行程向何常说了一番。何常听罢,马上道:“我们也去舍桥。”他得到陈明遇的命令就是支援高旭剿灭卞之虎。何常所带领的近千江阴乡兵大都是像他这般的脚夫和小贩,所善长的就是脚力,人穷了都有一副好骨架,耐性了得。
既然何常决定奔袭舍桥,季从孝怎么能让他抢了风头呢。季从孝也不甘落后,从本是疲惫不堪而又仓促而成的冲锋营里以重赏相诱凑出了六百人马。于是,小芸儿在何常的一千脚夫小贩出身的江阴乡兵,以及季从孝的六百冲锋营护卫下,向舍桥进发。
临走的时候,小芸儿转头看着摆在营门处的数门将军炮,突然对蟑螂何常道:“那些炮你的人搬得动么?”
何常是什么人?江阴城里最出名的脚夫,最专业的搬运工,号称韧性最好的后劲最足的打不死的蟑螂。而且他领的人马近半上以都是同行,再加上营里不缺驴马,搬走这些将军炮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一路上,小芸儿一直被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着,她望着舍桥的方向,心底升起一股无法压抑的焦灼和担忧。
第29章 舍桥大捷()
第29章 舍桥大捷
这些年来,小芸儿一直是在焦虑和期待中走来的。
她名动秦淮,但一个歌妓的名声越大,对于自命忠烈之后的小芸儿来说,却不是一件好事。她所焦虑的是她已经十八岁了,要在欢场的尔虞我诈之中保持清白,买艺不买身越来越是一种奢望。一个女人的成长必须要付出代价的,但她孙芸不是一般女子,她所付出的代价就算尽可能的昂贵,也绝不放任庸俗。
她在江宁繁华之地,秦滩烟花之所,看尽了一个个自负清名的才子志士,在国亡之际是如何坠落成一个个鞑子奴才,像钱谦益这样的名望之士都降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个男人从崇高变得卑劣,她见过无数。但从卑劣而变得崇高,她却只见到一个。她知道没有第二次机会能遇到像高旭这样的男人了。遇到一个好男人是一种缘份,但要抓得一个好男人,对于一个小芸儿这般的女子来说,却是一种本能了。
在黎明之际,在朝霞映红山野的那一刻,她终于赶到了舍桥。
一路上小芸儿担心高旭的安危,但她一眼看到高旭骑着战马来回冲杀在河滩上的身影时,她的心思顿时安宁下来。看着他那笨拙的骑术,小芸儿嘴角不由得笑了笑。他骑术虽差,但冲杀起来也不乏悍勇。骑术差了,可以再练,但一个男子如果没有血勇,那他就算废了。
站在山岗之上,入眼之处皆是遍地死尸,小芸儿没有像一般女子花容失色,反正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扑面而来的火药硫烟味以及浓厚的血腥气,满脸竟是皆是陶醉之色,看得一旁的季从孝和何常俩人不由得异样地对视一眼。
小芸儿阻止了季从孝领着所有乡兵打算一窝蜂杀上去的冲动,道:“季大哥,你领着冲锋营把河滩上的战马赶到山凹里。守住战马,那卞之虎就休想跑了。”
不等季从孝回话,小芸儿又对何常道:“何大哥,你领着螳螂营的兄弟们杀上去,只要死死地把那卞之虎顶在沙洲上,他就插翅难逃了。”
以小芸儿的眼力,她自然看得出季从孝的冲锋营不过是花架子,而何常为首那些江阴的脚夫苦力所组成的蟑螂营才真正可堪一战。
对于一个女子的发号施令,季从孝有点不自在,不过这小芸儿一路上以高夫人自居,而且又顶着孙督师孙女的光环,再加上她对眼前的杀戮沉着应对,那令人侧目的对铁与血的陶醉,以及在几十名关宁老卒的簇拥下以那不容置疑的口气下令,竟让季从孝生不出反对的心思。但何常不是季从孝,作为脚夫,从来不干没有酬劳的活。
何常看着那河滩上的战马,道:“我要五百匹战马。”
一个脚夫对于马匹的渴望是无穷的,特别是一匹上好的战马。像何常这样的苦力如果想拥有一匹战马,放在平日是想都不敢想的。但今日却有这样的机会。尽管这个机会要用命去换。
季从孝听了何常的话,不由得苦笑一下。与何常斗了这么些年,他的脾气季从孝最为了解。这个何常从来都不要任何不劳而获的东西,但对于自己的劳力所得,他总是那么斤斤计较。到了这个份上,他还是把杀鞑子当作一桩买卖生意。这河滩上总共不过一千多战马,他倒好,狮子大开口,讨价就要一半。只是这小芸儿能替高旭作这个主么?
小芸儿瞧了何常一眼,却是道:“一个鞑子头颅,一匹战马。”
有欲望的人,才有战斗力。何常听罢细长的眼睛光芒一闪,他身边的脚夫们也是精神大振。杀死一个清兵,就能获得一匹战马。这样的诱惑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