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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国良连行动的细节都想好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和几个朋友躲在戈chun生家附近,然后打公用电话把戈chun生骗下楼,他们立刻冲上前去,用黑布袋套在他的头上,接着一阵拳打脚踢,最后扬长而去,自始至终都不说一句话。戈chun生抓不到任何把柄,即使怀疑到他周国良身上也苦无证据,只能哑巴吃黄莲。
这一招是从电影里学到的,虽说老得掉了牙,还有点下作,却是周国良这种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唯一能出口恶气的妙招。
周国良约了几个穿开档裤时就在一起玩的老同学商量,请他们献计献策。
鼻涕王道:“戈chun生不是好东西,我早就看他不顺眼。癞子你就下令吧,要我们怎么干?”
周国良小时候生过几个月头癣,鼻涕王不失时机地礼尚往来,回赠他“癞子”雅号。其实,如今的周国良满头乌发,一表人才,否则怎敢和余美人“门当户对”?
白面书生道:“稍安勿躁,打黑拳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务必做到一击必中,全身而退,不可留下后患。戈chun生也不是吃素的,不会任人摆布,我们要做好充分准备,动手之前要把各种情报都侦察清楚,每个细节都考虑周到。”
小黑皮道:“这个好办,我跟鼻涕王负责情报工作,只要有空就死死盯牢他。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戈chun生逃不脱我们的天罗地网!”
周国良道:“兄弟们仗义,我周国良预先谢谢各位了,改日请大家喝酒。”
会过朋友后,周国良想象戈chun生被打时的狼狈情形,心头稍微好过一些。只是对余小瑛的思念无法放下,于是决定写封信约她偷偷出来相会。
这一天,化纤厂和机床厂双方工会约定解决戈chun生家庭暴力问题。开会地点在化纤厂工会小会议室,化纤厂方面有厂工会倪主席,戈chun生和所在车间郁副主任共三人;机床厂方面有粟本佑、乔老爷两人;余小瑛因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由她父亲余顺利全权代表。
乔正清见余顺利比前些日更加萎靡不振,花白头发增加了许多。更奇怪的是每当两人相遇时,对方总是目光慌乱,一触即闪开,似乎不愿与自己正面对视。
倪主席道:“戈chun生同志犯下家庭暴力错误后,双方厂领导通力合作,经过细致、慎重的调查研究,认为戈chun生负有完全责任,错误的性质恶劣,后果严重,影响很坏,已经触犯了法律。
受害人余小瑛同志已经正式提出离婚要求,为此,我们双方坐在一起,共同研究解决。”
话音刚落,戈chun生尖叫:“倪主席断定本人负有全部责任,我不能接受,我也是受害者!我动手固然不对,但祸根是余小瑛,她在外面不规矩,跟别人勾勾搭搭。”
倪主席正色道:“这种事不能乱说,要有根有据!”
戈chun生振振有词。“余小瑛是我老婆,倘若没有根据,我怎会随便瞎说?败坏老婆名誉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实在是忍无可忍,被逼得没有办法,才一时失手把她打伤。”
这一招是洪振东教给他的。洪振东说,男女之间的隐秘是当事人说不清楚、局外人弄不明白而又最感兴趣的事情,你越是讲得含含糊糊、若有若无,旁观者越没办法评定是非,有些人反而会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那时候你戈chun生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受害者,占据上风。戈chun生说,洪哥真不简单,老婆没找过,男女之事懂得蛮多的。洪振东嘿嘿一笑说,听得多了不一样吗?这就叫混淆视听、混水摸鱼。
乔正清道:“戈chun生单凭道听途说就给余小瑛脸上抹黑,不应该。余小瑛是我们车间职工公认的正派人,流言蜚语不能成为暴力行为的理由。”
栗本佑道:“机床厂工会经过慎重研究,决定尊重余小瑛同志的个人意愿。”
戈chun生叫道:“这不公平;倪主席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工人讨个老婆不容易;倪主席最清楚,我不离!”
倪主席一声叹息。“你现在才知道后悔,可惜迟了。”
戈chun生道:“余爸爸也该帮我说几句话;你对我是最了解的,我们曾经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立场最坚定,要不你也不会选我做女婿。这次我动手打了小瑛;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小瑛。”
余顺利的脸庞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默默无言。
突然,戈chun生走到余顺利面前双膝下跪。“我错了,我不是人!”他边说边轻轻地拍打自己耳光。
过了一会,戈chun生见余顺利依旧没有动静,索性将头埋在余顺利双膝之间号啕大哭。郁副主任上前拉他起来,他死活不肯,说余爸爸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人们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候,余顺利颤悠悠站起来,没跟任何人说一句话,就往门外走去。乔正清看见他的眼眶湿漉漉的,在转身的一刹那,有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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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媒人难当枉叹息()
第十三章媒人难当枉叹息
戈chun生见余顺利走了,便从地上爬起来,昂首挺胸扬长而去。离开会议室后,戈chun生差一点笑出声,这些家伙想跟我斗;连门儿都没有!想当年再大的世面也见过,小沟小坎能难得倒老子?洪哥说得对,狗日的乔老爷果然不是玩意儿,拚命替余小瑛说好话,跟老子作对,不给他点颜色看我就不姓戈!
倪主席叹气。“我老倪阅人无数,到头来依旧看错了人,给机床厂领导添麻烦了。唉,白当了几十年干部!”
郁副主任苦笑。“戈chun生小时候老实巴交的,谁知道变成这个样!好样不学,坏样一学就会。自己有外心,反而倒打一耙。当初让我们这些人眼馋的一对金童玉女,竟成了化纤厂几年来第一对闹离婚案例,人心难测哪!”
粟本佑道:“二位领导莫要过分自责,那些年社会风气乱哄哄,把许多人的是非观念搞混了。幸好改革开放扭转乾坤,大多数人都是学的好样,戈chun生这种人早晚也得走上正道。就说我们这位乔技术员,他跟戈chun生也是同龄人,现在是我们厂的技术骨干,过不了多久就会挑起更重的担子!”
倪主席道:“说的也是。郁副主任和戈chun生是小学同学,如今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人与人不好比哪!只怪我好心办坏事,当媒人当出了祸害,我对余小瑛有愧!”
粟本佑笑道:“现在的媒人确实不好当,要一条龙服务,负责到底!先要帮人找老婆,成亲后,还要包他们夫妻和睦,包他们养儿子。万一有些差错,做媒人的就倒了大霉,说三道四的不晓得要听多少闲话。倘若一不小心遇上戈chun生这种人,就象成了罪魁祸首似的,压力就更大了,甚至还有当媒人当成仇人的晦气事。要是真的象以前那样成就一桩婚事,媒人收到十八只蹄膀谢礼倒也罢了,有得有失嘛,可现在哪有这种好事啊,有的只是一肚子气!
但是话又得说回来,关心职工个人问题又是我们工会干部的职责,该当媒人时还得当。毕竟我们有更多喜气洋洋的日子,看到一对对新人笑逐颜开,心里就象喝了蜜糖水似的,倪主席你说是也不是?”
倪主席呵呵地笑。“言之有理,精辟,说到工会干部心里去了。有人说工会干部做的是婆婆妈妈的事,没意思。其实里面的学问大得很。化纤厂和机床厂都是国营企业,国企要拢住人心,靠的是做人的思想工作,关心职工、爱护职工,我们工会大有用武之地,我始终相信,工会干部干的是零零碎碎烦琐事,其实是在实施把全厂职工的心串在一起的重点工程!”
乔老爷道:“这才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垂头丧气的离婚案居然激发起二位强烈的职业自尊心,令人敬佩!”
栗本佑道:“我们工会干部心里想的其实只有简简单单一件事:让每个职工都能开开心心上班,开开心心回家,开开心心过日子。余小瑛的日子过得不开心,眼下我们唯一能帮她忙的事只有促成她离婚,从头开始新的生治,早离早开心。但是戈chun生的态度打乱了我们的计划,这件事还得慢慢来。
我们费主席早有预见,结婚不容易,离婚更难。眼前社会风向是‘劝和不劝离’,离婚的人受到另眼相看,这种氛围到底是利多还是弊多,谁也无从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