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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翎王应了一声儿。
“你可要给朕放在心上哪,别一回到边疆,就忘了朕的吩咐,只顾着和你的美人儿自在逍遥……蔡家丫头,你看着他些,提醒着他,别让他把朕托付的事情给忘了。”
蔡妙容很自然地向皇上施了一礼,道了声:“是。”
就好像皇上赐婚的圣旨已经颁下、她和翎王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一般。
容菀汐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这事儿敲定得如此痛快?皇上和太后如此明着说明赐婚之意,难道就不怕翎王当众反驳,又弄出一个皇家丑闻来么?
正在担忧之时,忽见翎王起身,阔步上前来,跪下:“父皇,皇祖母……”
“翎儿”,太后缓缓开口,笑道,“你急什么?哀家说了要将蔡家丫头赐给你,就一定会颁懿旨下来,你这般急着请旨,也太沉不住气了!”
“皇祖母……”
“好了”,太后笑道,“你母妃惠妃,已经和哀家说了你的意思,说你属意蔡家小姐,想要娶她为妻。但你母妃身份尊贵,你又是你父皇颇为器重的皇子,而蔡家小姐,毕竟只是个四品外官的女儿,哀家觉着,若做你的正妃,出身上,还是差了些。”
太后继续缓缓道:“哀家的意思是,让蔡家小姐先做你的侧妃,侍奉左右。他日若有一男半女产下,再晋升为正妃也不迟。”
言罢,回身看向蔡妙容,笑道:“蔡家丫头,你觉得哀家这样安排,可委屈了你?若你不觉得委屈,哀家这就要下懿旨了?”
蔡妙容怎会觉得委屈?只要能到翎王身边去,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因而忙下了台阶,到翎王身边去。跪在地上,重重叩首道:“臣女多谢太后抬爱。”
太后笑道:“你是个懂事的丫头,如此,哀家可就把这个爱孙托付给你了。你要替哀家和惠妃好好儿照顾他,尽心侍奉、用心规劝。也要早些为皇家绵延子嗣。”
“你既然是上京选秀女的,已经入了名册,旷选是不大好的。后日你照常入宫,哀家亲自将你赐给翎儿。既是侧妃,便以侧妃之礼,十五当晚,你便在长乐侯府出嫁吧。哀家为你置办嫁妆。”
“臣女谢太后恩典……”蔡妙容重重叩首。
声音中,压抑着惊喜。
她没想到,太后的赐婚会来得这样突然。
太后的这一番安排,完全是在和蔼慈爱的话语里完成的。只是平平静静的话语,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却是颇为巨大的。
人人都听得清楚,太后说的是“惠妃”。但翎王生母现在的位份,明明只是个昭仪。
身为局外人,都能听出太后的用意了,更何况是身在其中的翎王?
太后的意思是,用他生母的位份,来换他的顺从。
容菀汐觉得,这赐婚来得有些太突然了。
让翎王一丁点儿准备都没有。
原本翎王估计的,应该和在场之人估计的一样。今天的宫宴,就只是让他们熟悉一下,以为选秀之时的赐婚做准备,免得到了选秀赐婚那日出乱子。
可如今这忽然而来的、恩威并重的赐婚,让翎王一丁点儿准备都没有,无法做到很稳妥地立刻反驳。更何况,其中还夹杂着他母妃的安危呢?
难道太后的意思,就真的只是提惠昭仪位份那么简单么?只怕其中的隐意是,如果他不同意,会连累到惠昭仪。太后和皇上是在提醒他,你与你母妃的命运是紧连着的,你懂事听话,则你与你母妃俱荣。若你不懂事,则你与你母妃俱损。
太后和皇上此举,看起来是突然了些。但这一招儿,胜就胜在“突然”二字上。
惠昭仪今日才见了蔡小姐,一定把自己对蔡小姐的不满意,也说给了翎王。估计翎王那边,还以为自己母妃的意见会对太后和皇上起到些许影响,以为太后和皇上要借着这次宫宴,进一步考量蔡小姐。所以在太后叫蔡小姐到近前的时候,能做到事不关己的淡然。
可正在翎王以为太后在考量的时候,太后却忽然下了定论。又是以他的母妃为要挟,让他如何不慌?慌乱之下,唯一的应对,自然是要以自己母妃的安危为先。
太后这一招儿,妙得很呢!
只是容菀汐总觉着,这一招儿,并非是太后自己想出来的,而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呢。
太后虽说行事也很老辣,但毕竟是在后宫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平日里的行事,一定是以“稳妥”二字为重。可这一招,出奇制胜、以险制胜,不像是太后这样久在深宫中的妇人能想得出的。这完全不符合太后的行事风格。
是谁给太后支的招儿呢?后宫妇人,一个个儿的,都是以“稳妥”为重,不管是皇后还是皇贵妃,甚至是太后身边服侍的人,都不敢出这个险招儿。更何况,如果这人不是破有分量的、不是能让太后颇为信任的,太后也不可能采取他的建议。
皇上?皇上是没空儿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的。也不可能屈尊为他儿子的婚事、做恶婆婆般的算计……
容菀汐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宸王的身上……
脑海中忽然一个念头儿闪过!
但随即,被她自己狠狠压了下去。
宸王不至于做这样的算计,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设计让翎王纳了蔡小姐,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为了讨好太后、讨好皇上?不会的,这种损人利己的讨好方式,也太卑鄙了些。
对宸王的为人,她还是持肯定态度的。
“恭喜翎王殿下,翎王殿下好福气呀!”
“恭喜翎王殿下抱得美人归呀!”
“翎王殿下,不是下官自夸呀,下官的这个外甥女儿,品貌绝对是百里挑一的!”
太后和蔡妙容的话音落下之后,雨花台中,便陷入到一片安静之中,极为尴尬。
翎王就像是哑巴一样,只是垂首跪着,一言不发。
太后没追问翎王,皇上也没多问一句。两人都只是很慈爱地,含笑看着翎王和蔡妙容。
尴尬片刻之后,赵康先说了贺喜之言,紧接着,贺喜之言随之而起。喜悦的气氛打破了先前的尴尬。
雨花台中,一派和乐之相。但……
第二百零七章:狠心逼迫
那个跪在长阶之下,空旷宽台之上的一身深灰色锦袍的男子,此时怎么显得如此落寞?
大家道喜的对象,难道不是他么?
没有人在意翎王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他是这件事情中最主要的人,可此时,却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局外人。
容菀汐看着他,眼中,满是心疼……
在一片道喜声中,翎王缓缓抬头,看向容菀汐……
四目相对,他眼中的苦痛,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眼中的担忧,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想要负了她,可他也不能害了母亲。
自从去岁外祖父告病休朝,母亲在宫里的处境,愈发尴尬了。这个年岁的、已经有了成年皇子的妃嫔,却依旧只是个昭仪,一些年轻的妃嫔,少不了一有机会就对母亲冷嘲热讽。
之前仗着母家的地位、仗着皇贵妃,宫里的人对母亲在面儿上还敬重些。可自从自己闹出了和宸王抢亲的事儿,宫里人人都觉得,母亲和皇贵妃已经貌合神离,再加上外祖父已经休朝、实际上是和告老还乡差不多,宫里人人都以为母亲已经失去了全部的仰仗。
若这一次他当众拒绝太后的赐婚,母亲晋位不成倒不要紧,只怕母亲会因此而受罚、会被降低了位份。若真如此,母亲在后宫里,可是一丁点儿立足之地也没有了。
可是汐儿……
他知道她不愿意背叛他,他知道她嫁给老三,实属无奈之举。所以在他心里,他始终坚定着,他们待彼此的心,从未变过。
因为心意从未改变,他不愿意背弃对她说过的誓言。他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说过的……他对她说过的话,岂能因为这点难题,而不作数了呢?
可是母亲呢……
汐儿和母亲,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哪一个,他都不能不顾……
容菀汐看出了翎王的犹豫,也看出了翎王的犹豫是因为她。
她……她不忍心如此绝情地待他,可也不忍心看他这般纠结……
现在的局面,无异于是让他在母亲和她之间做出选择。若选择了她,则不孝,若选择了惠昭仪,则负心。
翎哥哥为人刚正,岂愿意让他自己变成不孝、负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