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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他吩咐完事情,却一直站在我面前,没有走开。
我耐心地等待,时间过去,等待变为担心。
总有一刻,他要离开,或是我先抬起头。
我太担心了,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以前有传闻殿主随手处死过很多下属,我一直小心翼翼,但活在这里的哪一个人不是小心翼翼?
太担心,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到殿主覆着面具的脸。
我总是不敢细看的面具,诡异、毫无意义的花纹,面具下的眼,此时正牢牢盯着我手中的一样东西。
我手中——循他的目光低头望去,是一小盆兰花,我记起来,自己想要将这盆兰花带进囚室,常年通风不良的囚室,我因此想摆些活物在其中,以为摆在角落不会有人发现,却没想到殿主会在这时出现。
这时,我的手开始抖,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是不是该跪下,是不是应该在还没受罚前先认错,是不是应该想理由为自己解释。
“殿主……”我低声,低到几不可闻。
“怎么?”却不期然传来一声反问,我身子一抖,手中的花盆差点摔在地上。
而帮我接住的人,是殿主。
他将兰花拿在手里,端在眼前细看。
我的手仍然在抖,对方一言不发地端详兰花,让人完全猜测不出此时的喜怒,但就是这样才最可怕,让人完全看不透、却能掌握人生死的人,总是最可怕的。
“你想把它拿进囚室?”他忽然问,我打了个寒颤。
“是……”
“你不知道兰花喜湿润透风、要放在半阴半阳之处吗?”
“我……知道……”
低下头,不敢再看此人的视线,甚至听到他的声音,也需要克服心慌的极大勇气。
“抬起头。”殿主却吩咐。
我勉强将头抬起,目光到处扫,不敢在红色纹路的面具上停留。
将花盆递到我面前,“为什么是兰花?”他开口问,“是特意拿来给江无缺看的吗?”
“不是!”我已经伸出手去接花盆,却突然听到这样一句问话,手一缩,花盆没接住,摔碎在地上。
脚下的花与泥,一塌糊涂。
我与殿主同时低头去看,看那一塌糊涂的兰花。
是铁心兰啊,我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盆兰花令他想起了铁心兰,所以才会站了这么久,出了这么久的神。
毕竟是所恨之人的心头挚爱,自然也就存在了其可恶之处。
即使事到如今,可能有人会猜测,殿主为何要恨江无缺,他们是否早就相识,他们是为女人、钱财、骨肉亲人、还是其他,才结下这绵延不绝的深仇大恨,让一个人如此殚精竭虑地去折磨另一个人。
但无论如何都好,江无缺是殿主的避忌,铁心兰自然也是,而我此刻自以为是的聪明,为自己制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理由,惹祸上身。
我甚至可以想见,紧随其后殿主会有如何的暴怒与手段。
所以此时,我才格外替自己担心,是不是越沉默,代表爆发起来越剧烈,是不是沉默得越久,代表我已经到了罪无可恕。
“把这里清理干净。”听到吩咐,我抬起头。
“小心花的根。”他又补充。
再去看一眼地上的花枝,他转身离开。
我差一点窒息。
宽大的衣摆,我等那道暗棕色的背影消失在通道转角,猝然跌坐在地上。
……
不久之后。
收拾完兰花的残枝,守卫们已经重新回岗轮班。
我坐在囚室门口的桌边听他们闲谈,只因殿主临走前吩咐,叫我不用现在进囚室。
那就不知道要等到哪一时,守卫们说傀儡师一个人在里面施术,是不应该去打扰的。
这个济州傀儡师,我侧头去看铁铸的囚门,密实无缝,不知道他在里面正做些什么,连声音都被门与墙壁阻隔,我不明白世间上怎么会有这样一种法术,可以令一个人心甘情愿放弃自我、而完全听命于另一人?
如果是这样,被施术的人,到底是真心实意愿意被驱使,还是已经身不由己?
我总觉得,若是还有意识,若是那个人不愿意,纵使天大的能力,也应当是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心智的。
而江无缺,他不会甘愿□□控,他有他坚持下去的信念。
我同样如此觉得。
这时囚室的门被打开,一个人从其中走了出来。
是济州妖师,却是与我第一次谋面。
如雷贯耳的头衔,时时刻刻出现在我身边,令我有错觉,总以为他离我离得很近,却偏偏阴差阳错地,从未与他面对面见过。
这时,他走出来,我站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清这个傀儡师的容貌,我还以为他是一个年过半百的法师,但他却出乎意料的年轻,甚至看起来并不比我大上许多,脸生得俊俏阴柔,也很冷漠,好像在这仇皇殿里,不冷漠便无法生存下去。
深色的法师袍,衣着头饰像是异域人,他看到我,略微点头,走了过去。
我目送他离开,守卫为我打开囚室的门。
江无缺在里面,被高高地吊在墙壁一面,垂着头。
我走过去,将他从悬吊的铁锁上解开,扶他到一旁休息。
才想起囚室的地面依然冰冷生硬,便脱掉特意加穿的外衣,为他垫在身下。
我为他把脉,细看他的面色。
气色很差,面色灰败。
他半张着眼,一直看向囚室一侧的角落,那里有从天窗透进来的微光。
“江大侠,”我轻声问,“你哪里不舒服?”
他眨了一下眼睛,再接着,直接把眼闭起。
每一次傀儡术之后,他总能有幸免去一番皮肉之苦,但面色却往往更差。
我很想知道,傀儡术,究竟伤了他哪里。
为他身上不同处的旧伤换药,他似乎已经没有了感觉,他不觉得痛,也不会动。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将大病。
心损,则病。
果然不出所料,到了夜里时候,他□□着索水,全身已经烫得晕红。
叫门卫提来许多桶清水,我不断为他擦身退热,但始终没有进展。
喂过药,药效低微。
当手脚渐渐变得冰冷,他发出如蚊纳般的轻哼,我脱衣,绕到他身后用厚重的棉衣将他裹起,手环过他的肩臂抱紧,脸贴得近了,便渐渐听清他口中的呓语。
“……你的簪子……”他一直在说,“你佩那个簪子……很美……”
竟是一直在说这种话,我有些错愕,贴着他的脸颊微微侧头,细看他的面色,如今早已折腾得惨白,眉紧蹙,嘴唇蠕动,反复、反复地在说着这样一句话。
似乎是一种精神上的麻醉,他不断如此、重复提醒自己。
“江大侠,”我低声叫他,“江大侠,你醒醒……”
梦寐只会愈加耗损心神,而我却叫不醒他。
忽然他抿住嘴唇不再出声,像正忍受一种极大的痛苦,不再□□,取而代之,是全身的痉挛与战栗。
他开始挣脱,动作微弱,他想要从我的牵制中挣脱。
“……为什么!?”他叫,“为什么?!”
“江大侠!”
“大师傅……”
“江大侠?”
“不要……我可以死——求求你让我死……我可以死……”
“江大侠!江大侠!”
我抬手轻拍他的脸颊,沾了满手的湿濡。
他在落泪,同一时间喊出一个名字:“云儿……”
“云儿不怕……不要怕……”他安慰别人,渐渐令自己平静,“……心兰……不是说好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猛颤过后,他伸出手来在身边摸索,似乎想尽力抓住一些东西,我送上自己的手,令他握紧在手里。
他便一直握着我的手,手指纤长、粗糙,几乎包覆住我整只手。
手心却是冰的。
“心兰……”他心满意足地□□。
……
清晨,江无缺转醒,嘴唇已经病得干裂。
“好一点吗?”我问他。
他点点头,平躺在我为他铺叠的干草堆上,眼睛望着别处。
“江大侠,”我靠近他,“你现在清醒吗,我有事想同你说。”
他怔了一下,看向我的脸,视线有些呆滞,显然想不到我有什么事需要同他商量。
我选了一个不好的时机,在他大病未愈之时,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力气去听任何事,听到了也没有力气去深想。
但这又或许是最后一个时机,傀儡术不知哪一时会生效,不知道哪一时,江无缺便从这世上消失,我便再无机会告诉他——要为了一些事,坚持下去。
“我可能见过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