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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域穴。
荒山作障,进得其中,需要先破一层禁咒。
禁咒为胡夫人所施,当年殿主失掉仇皇殿,被飞雁山庄为首的正道人士赶狗入穷巷,若不是此地偏僻又加上那名为“幻之火”的咒术庇护,殿主怕是活不到万象窟之争。
后来江云得悉身世,也曾携江瑕仇心柳深入此地欲救江无缺,听闻那次他们并未与殿主正面相遇,胡夫人放了点水,总算与义子亲女见面叙旧了一番。
这回,殿主似未曾事先知会胡夫人隐去咒术,而是强闯幻之火。
轩辕巧巧的世间无奇不有笔记上,有过这么几字囊括:幻之火,死灵积怨所化,遇而不退者,癫狂至死。
我自然觉得殿主疯得厉害,他要送死,我可不愿。岂知他拉着我就这么走了进去,山洞入口,一圈火焰曳舞,正如那夜沸腾的飞雁山庄,你觉得要引火烧身,可真步入其中,又不烫不痒,像被人诳了一回。
殿主没说,他若早告诉我他过这幻之火来来回回不下十次,像走路闲晃一般,我也不必诚惶诚恐。
可他强闯了十次,竟还敢再闯,令人钦佩。
眼前很快便花了起来,我初时还记得自己身在何处,但晃眼之间,便已幻象交加,那幻象与他人无关,皆是自己心中所思所想。
先是天上人间,再是得而复失,一会儿又是故人如昔,转眼便是反目成仇。到最后你也不觉那幻影有半点作假,江无缺手牵铁心兰,说宁愿共赴黄泉,也不愿与我半点相干;我爹指我偷了他的丧神诀;江云指我害得他们父子相煎;小鱼儿说他信我十分,却落得失望万分……我百口莫辩,只觉得那指责来得太多太猛,失望薄鄙如山似海,却渐渐地,只剩了一道声音,声声喊着他恨……
胸口升起一股剧痛,将我勒得窒息,我一惊之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被殿主带离了幻之火,身后火光如华,可那将我带离火海之人,却似再收不回心神,失控起来。
原来那喊叫“恨我”的声音,是千真万确,殿主如将我碾碎一般紧紧地抱在身前,他身体颤抖,脸埋在我心口,呢喃着:“孙盈余,我要杀了你——”可越是称恨,就越是将我抱得密实,放佛那便是他的血肉,分开来便会叫他痛不欲生。
我怔了许久,忽然之间呵呵笑出了声,我这一路也未向他开口半次,嗓子再没用过,这时只觉笑声嘶哑,陌生得厉害。可一笑过后再难抑制,想殿主恨我恨得欲生欲死,到最后也逃不过一场催眠术,他即便咬牙切齿要将我生吞入腹又怎样,只要他活着一日,就要受我蛊惑;我再怎么对他,他也要像狗一般对我纠缠乞怜,他就算心底再清明抗拒,脑子与身体却也背道而驰,搂我搂得紧迫。
我笑得愈发大声起来,胸口被他箍紧,每喘一口气,便生生得疼。可那笑声就是停止不住,他大叫我贱人,问我如何那般对他,我便笑得颤抖,上不来气,呛得大咳,忽然之间手便在他脑后扬了起来。
恶向胆边生,几乎与殿主相处的时时刻刻,我都在寻找机会要他的命。
此刻便是良机。
他头抵在我胸前,只能被我瞧见发心,我低头看他仍旧迷乱得厉害,手上便凝了功力,几乎要一掌落下,他却在这时分抬起了头。
那面容于我太过熟悉,黏着乱发,脸上一塌糊涂,竟全是泪痕,我见过他杀人见过他发怒见过他阴狠歹毒,却没见过他流着泪神色糊涂迷茫。一时间手便颤了起来,第一次觉得心中抽痛,手像灌了铁水,怎么咬牙怎么用力,再也落不下去。
他眼中还似氤氲,却微微敛了起来,望着我道:“怎么?不动手?”
我立时将手收了回来,他松开我,拂了拂脸颊,低低嗤笑一声。
二人无话,一路来到域穴尽头。
域穴虽不如仇皇殿规模,但藏于荒岭,洞室沟回,机关重重。
我在来路上便嗅到死气,想此处终年幽闭,不见天日,的确是藏尸制尸的好场所,而万象窟内殿主带去那么多尸人,许多便该出产于此。
尽头处有石壁一面,相当厚重,却难挡其后各种怪响。
我不算耳尖,只对一种物体的叫声格外敏感,那便是活尸。
我惊惧地望去殿主一眼,他举手重拍墙壁,面向石壁道:“你要见之人我已带来,解开我的催眠术,我还要起死回生之法。”
☆、第九十二章
域穴,石殿。
殿中由七盏星灯取光,七星灯围绕一口石棺所列。
傀儡师站在棺前施术,殿主就坐在这整间大殿的唯一一座石座之上观看。
如此这般的场面已经持续数日,由我被殿主带入这里那日开始,傀儡师取我之血,喂养棺内不知死活的妖尸。
这就是殿主带我来此的真正目的,傀儡师知道我的体质,建议殿主要善加利用。
我由衷佩服傀儡师的做人之道,即便殿主终于知道催眠术始末,却没有将这罪魁祸首剥皮拆骨,实在辜负了殿主睚眦必报的名声。
事实上万象窟中孤注一掷,殿主身边残存的势力已经瓦解殆尽,那之后域穴的经营,全要靠傀儡师的鞠躬尽瘁。
仇皇殿残部被傀儡师吸引而来,游离于正道之外的邪门歪道也聚集此地,殿主几乎是一回来便坐上了上首,若没有傀儡师,他此刻也只能是孤家寡人。
显然傀儡师借此局表他一片衷心。就在不久前殿主一败涂地,正道之人赶尽杀绝,邪派之间墙倒众人推,傀儡师非但没插上一脚落井下石,还能在殿主孤身灭火狐族之后,以如此迅捷之势纠集了势力前来投诚,不可谓不明智。他们以域穴为据点,扩展得迅速而不张扬,我甚至在进入此境之前,都未曾发觉这四周的荒山布满暗哨。
当然,域穴的中心有幻之火为屏,并不适合人出入。
能进到这里的人,十根手指也数得过来。
而我就被殿主囚于此处,作为他的尸血来源。
石棺前的仪式结束,我失血过多瘫在棺边一侧,至今也未能真正看一看其中所睡死尸,但我想我已经知道那具尸体的身份。
殿主由石座直身而起,来到我面前,光影闪烁,他也懒于多看我一眼。
傀儡师宣称他已替殿主除去了深种的催眠术,当然,这全赖我的配合。
殿主这段日子对我竭尽所能的折磨,炮烙,环首,甚至血淋淋地抠出我一只眼珠生吞下腹,我哭喊叫骂,反抗挣扎,他却已麻木有加。
我想失去的眼珠应是不会重生了,即便尸蛊之躯不惧百病,但这第一百零一种的缺陷,缺失了,大概再也无法找回。
殿主对我,是恨之入骨,我又何尝不是。
有时恨得牙痒痒,直想咬他一口将他活活咬死。
他也试过与我云雨,旨在糟蹋我,而不是令自己欢愉。可那些亲热都在半途无疾而终,我骂他骂得难听,即便被点上哑穴,他对着我也难忍厌恶。有过那么多纠葛往事,肢体交缠,始终也克服不了那块心病。
殿主有无可救药的洁癖,他并不怕脏污,那洁癖并不在肉体。
好在他留着我还有一丝用途,他也想过将我做成人彘,挖出我一只眼珠便是第一步,只是第一步之后就没了第二步。我有时瞧着他,也觉得他可怜。
他用我的血去救一个死人,我很清楚,傀儡师暗地里又将他摆了一道,尸蛊之力的确强于灵丹妙药,但还不能逆天改命。
石棺之前,殿主一双脚稳稳地立在我身侧,我瞥他一眼,他眼看着石棺。
我忍住脱口的嘲讽,真想告诉他这才是真正的镜花水月,人死可以化作行尸走肉,但是绝不可能复生,他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能将死生逆转,更何况,那人的死全是他一手所为,生前他不知珍惜,死后又来装模作样!
至于我如何知道这些,腻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三言两语,总能拼凑出一些。棺中之人的真正死因,正与那些死在火狐族的族民不谋而合,都是被人咬断了脖子,活活吸干了鲜血,灵力耗尽,枯竭至死。
这真是报应,不是殿主的报应,是那人的报应。
“算上今日,再需十日,”傀儡师弓身汇报,“胡……她便可死而复生。”
我听得此言,嗤笑一声,却被殿主听入耳中,“笑什么?”他问。
我扭过头去,不愿理他。
“我问你笑什么?”岂料他顷刻便弯了身,手指探出钳住我脸颊,险些又卸了我下巴。
“没笑什么,”我道,“只觉得你可怜。”
他眼眸眯起,整个瞳孔呈现暗红,好似纹路涌动。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