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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早就对于清廉至极又认真工作的于谦深为不满,你那么清廉,每天骑着驽马穿着旧袍子,显得我们的高头大马和华服很奢侈哎!你那么认真工作,显得我们很玩忽职守啊!
于谦在狱中自己明白,以定社稷功,为举朝所嫉。更兼自己没有朋党,全凭一腔正气为官做人,现在也不会有人给自己申冤昭雪。
他没想到的是,朱祁镇也恨他,恨他那么快就定朱祁钰为帝,恨他有经天纬地之才,不把自己从瓦剌人手里抢回来。跟恨他当年拦阻自己出兵是对的。
朱祁镇命将于谦和王文、舒良等大臣一同弃市问斩。
朱见深在承乾宫中听见消息,急了,跑来求见皇帝:“父皇,不可,不可如此啊!不可杀于,于谦!”
忘恩负义啊!于谦那么厉害!我一直都想跟他请教问题,始终没有机会,你怎么能杀他!
我越是回忆推敲京城保卫战就越是佩服他,他真的太厉害了!你怎么能和刘阿斗一样!
朱祁镇冷哼一声:“朱祁钰在位时待你不错啊,朕受困于南宫,你每日在市井中招摇,不学无术!滚回去!”
看着小黑胖子被骂懵了,朱祁镇余怒未消,他立这小子为太子只是为了拨乱反正,凡是朱祁钰提拔的都要打压,凡是朱祁钰打压的都要提拔,私心里对他一点亲情也没有,几年没见了,一点都不熟。
接下来忙着封周大莲为贵妃,万宝儿为宸妃,刘姐姐敬为妃,王氏为惠妃,樊姐姐为顺妃。
朱见深回到熟悉又陌生的承乾宫中,急的转圈圈:“不,不能杀于,于谦啊!”
自从朱见济失明之后,他因为担心叔叔对自己痛下下手,心里太憋屈紧张,得了个口吃的毛病,只要一着急就结巴,见到陌生又凶恶的人也结巴,只有和万姐姐一起轻轻松松的说话时没事。
万贞儿心里头也着急,她默默的祷告:“师父师父,快来啊!你是神仙你有办法么!你来啊!”
了无音讯。
☆、第60章 天顺初年斩于谦
“粉骨碎身浑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廷益; 这是你十二岁时写的诗,是吧?”
于谦点了点头:“正是。”
“一语成谶啊。”
于谦非常平静的坐着:“天不遂人愿而已。”
我已经尽力而为,现在的结果虽然令人难过; 也没办法; 不就是斩首弃市嘛; 古往今来被斩首的忠臣良将有很多,往后把我附在岳王庙就好了。一文一武; 都是匡扶社稷之臣; 都没有好下场。哎,有个太上皇落在外族手里就一定是这样的结局。
王直非常伤心:“我的孙女正在议婚; 出了这样的变故,她肯定嫁不出去了。往后要吃苦受罪……”
于谦非常淡定的端起瓷碗; 喝了一口水:“我家一直很清贫,和普通的庄户人家没有区别,家人即便去种地为生,也会适应。”他顿了顿; 又高兴起来:“我的后花园里种了很多蔬菜,还有稻子。”男孩子身强力壮懂务农; 女孩子会织布; 老妻还会做衣服; 足以养活自己; 不像别的官员一下狱; 男孩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女孩子花钱成性,吃食稍微粗糙一点就要生病。虽然……本意是让他们生活简朴,但这是意外之喜吧。
在监狱中真是无所事事。
吃的却还算不错,他进监狱的第一天,发现监狱的环境好的出奇,老鼠和跳蚤、蟑螂比自己家还少,地方铺着稻草,稻草上铺了一床新褥子。
到了晚饭时候,牢头悄悄摸摸的拿进来一个提盒,后头跟着的狱卒搬了一张小桌,摆在于谦房中,端出来四盘荤菜一碟花生米,两个白面馒头,一壶酒。
于谦有些诧异:“这么快?”刚进监狱就要吃断头饭上路?
牢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于大人,您误会了。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小人仰慕大人已久,您到了我这儿来,别的不敢说,到日子之前您想要什么只管吩咐,哪怕是要个大娘们,咳咳咳。”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
狱卒道:“我们牢头平时是个铁公鸡,只进不出,把满朝文武都视若草芥,只佩服于大人您一个人。”
牢头道:“我全家老小都在京师,若不是于大人守住了京城,呜呜呜”
于谦淡定的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红烧肉:“唔!美味!”
牢头在旁边坐下,嘿嘿一笑:“这是贱内的手艺。”又拍了拍褥子:“这是从我家拿来的被褥。”
于谦的胃口很好,气定神闲的吃到饱。
牢头佩服道:“于大人真是,呃,真是与众不同。朝廷官员我见得多了,大多什么都吃不下去。”可能和牢饭太难吃有关吧?但是他们自己家人拿来的酒肉,他们也吃不下去。
于谦微微一笑:“生死由命成败在天。”比我家过年的菜色还好啊。
牢头又坐了一会,旁边狱卒收拾了碗盘,送来一壶茶。牢头搓搓手:“于大人,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于谦道:“但讲无妨。”
“您是兵部尚书,怎么他们调兵簇拥太上皇复辟,您不知道呢?”
于谦耐心的给他讲,兵部尚书没有调兵的权限,京城保卫战时是皇帝临时授权他调动全国军队,保卫结束之后恢复原本的权限,兵部下分四个衙门,分管各地驻军的粮草,军队的调动以及军队官员的任命还有一个类似参谋部的衙门。兵部要调兵要先上报皇帝,而石亨私自调兵没有禀报兵部,是他违法乱纪。
“喔!原来如此!”
又过了几天,牢头又来送饭:“懒婆娘就知道乱花钱!红烧狮子头,在外面买的。”
依然是四菜一汤,他发现于大人不喜欢喝酒,就不拿酒来。坐了一会,又说:“好多人来给我塞钱,请我多照顾您。于大人,您猜怎么着,我本来想不要的,他们给不给钱我都好好照顾您,但是银子太好看了。”还有一个原因,我要是不要那些钱,把您养到秋后问斩,我就倾家荡产了!
于谦没忍住乐了:“贪污的事儿别跟我说。”
牢头嘿嘿一笑:“有人送了二百两银子,还有这只烧鸡。她虽然没说是谁家的银子,可我见过她。骑着一匹大黑马,总和沂王形影不离。”
“嗯。”
“于大人,皇上忘恩负义,我们这些老百姓都记得您呐。您和比干、岳飞一样。”
于谦大惊:“你敢这么说皇帝?”
牢头道:“多新鲜呐,谁能告诉皇帝去?于大人,您别说出去就行,要是说出去,就要了我的命了。”
“我不说,你也别说这样的话了。”
于谦在牢里吃得好睡得好,新来闲的没事干看看书,写写诗词,又顺手给牢头写了几幅字。只等秋后问斩。
过些天,得知改元天顺,还有景泰帝去世了。
二月十五,牢头如丧考妣的走进来:“于大人,您的日子,就在明天了。”
“啊?”于谦放下笔:“也好。这些日子,承蒙你照顾。”绛侯周勃也受困于牢狱,乃叹曰:方知狱卒之贵也。
牢头嘤嘤嘤的哭回家了。
第二天来人提于谦去法场,沿途百姓身着缟素,哭声震天。
只有跟他有利益关系的朝廷官员恨他,除此之外,京城保卫战才过去八年,那在战争中损毁的城墙和房屋还未完全修缮好。
于谦被反绑了双臂,却神色自若,看起来不仅很精神,还胖了一点。
他面不改色的看了看监斩官徐有贞,又看向人群中那些哭的眼睛红肿的百姓,在人群中看到自己的妻儿。
徐有贞升官升到了梦寐以求的位置,穿着大红织金蟒袍,腰横金带,端坐在太师椅上。他却觉得,于谦那一眼和过去一样,一样的高傲,一样的瞧不起自己。一样把自己视如草芥,不,于谦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胡乱的说:“午时三刻已到,开刀问斩。”
“大人,还没到午时初”
“住口!滚下去!斩!”
于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