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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这个箱子！还有那辆车！都检查检查，路上物资不齐备，你们这些人，都给朕仔细着点！”
“是！”
“皇上。”众人都在忙乱，唯有皇后走了过来，站在了皇上面前。这个皇后当真当的是雍容有度，木易在旁边儿看着，心里头度量着，相比若不是萧氏和耶律家的联姻已经成了祖训，而萧氏的权力又如此日益如日中天。。。其实，这皇后若是作为一个名门淑女选了进来，这两人的夫妻关系也大可不必如此相敬如宾。
就看这皇上的性子——他转头凝视着这漫无边际的车马，真不知道他们这一行到底是为了国事还是嫁闺女。这还得是将富闺女嫁到了穷人家里头去，还得是迫不得已得不行，生怕这对儿苦命鸳鸯上吊了才做下的如此决定。要不然，就他两人再带上物资，也不需要这么多东西吧？
“皇上。”雍容有度的皇后开口了：“臣妾看金娥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不如趁天光还早，尽早出了这上京的城门吧。”
啧啧啧。站在一旁的木易在心里啧啧有声，怪不得萧家的人都不怎么受待见，这怎么一个两个说话都是这般的。。。嗯，难以言说。
“不急。”皇上果然皱了皱眉，挥手叫皇后退开。他亲自走上前来，“怎么样，金娥，你可满意？”
“满意啊，”耶律金娥愁眉深锁，“可是这么多东西，我怎么拿呢？”她偷眼看了看不远处退后的皇后，上前几步挽住了皇上的胳膊撒娇，“皇嫂说的对呀，哥哥，你这样，可是要累死木易了。”
“又不用你们两个赶车，你们担心什么？”
“可是。。。可是。。。”
“可是总得公主事事都记在心上，怕丢在了半路都糟蹋了。还得担忧着带给北防将士的东西。”见耶律金娥一时哑口无言，木易忙上前一步替她解围。
“是呀是呀，哥哥可不能再给我什么负担了，我可真哦啊丢了什么贵重东西，多丢人！”
皇上看过来，木易赶忙低头不语。“你倒是机灵。”
“木易是很机灵呢！平日里也总这样欺负我之后又讨好我，你说是不是很机灵？”耶律金娥挽紧了皇上，提起那些事来就兴奋的很。
皇上无奈地推了推她。无论年纪有多大，她还是那个长不大、看不懂人情世故的丫头。
“哥哥，东西差不多了，那我们走了？”
“可快走吧。每日在我身边吵着，可真是闹死了。”皇上笑着赶人。
“那，可真就走了！”耶律金娥笑嘻嘻的，拉着木易上了他们的那辆马车。马车越走越快，又偏偏是在队列的前面，怎么看怎么都是先行一步的那个。耶律金娥一直尽力向后瞅，可越瞅这人就越小，越远，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小黑点儿了也不肯罢休。
“好了。”木易将耶律金娥的身子扳了过来坐正，“看不到了。”
“我。。。再让我看看呀。”她还要探头去看，不依不饶的。
“金娥，说说话儿？”木易轻声开口，“你看看，是不是我说的，看不到了。”
她掀开帘子再去看，果然，连当初那个小黑点儿都一并消失了。他们这时候，是当真踏上路途了。
木易看着她闷闷不乐的小脸，有些无奈，“你不是第一次离开上京了吧？怎么。。。”
“我是第一次离开上京。”她闷闷开口，“真的。最远的，走过的地方也不过是京郊，从来就没有踏出过上京半步的。”
“当真？”木易惊奇的很，原来这古代无论是哪个民族的女子都是如此拘谨，真是想不到那些女中豪杰是如何出人头地的。
“自然。”耶律金娥叹气道，“我同哥哥自幼一同长大，从来都是我送他出征、出巡，这还是第一次，他站在城楼上送我呢。”
“说起来，还有点失落。。。”她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挺好。”木易笑了笑，心中一时有感而发，低声开始吟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副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你在唱歌？”耶律金娥好生好奇，“你在唱些什么？这歌儿我可从来都没有听过。”
“这个。。。是一位有才之人所作，辞藻优美，讲述的正是当下此情此景，是不是很好听？”木易得意地冲着耶律金娥笑了笑，顺带着还挑了挑眉，“你要是喜欢，我就再给你唱一段儿。”
“唱唱吧，我还从来没听过你唱歌儿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好听。”她伸手揪住了木易的鼻子，“说说看，你还有哪些事儿是我所不知的？”
“你不知道的可太多了。”木易调皮地耸了耸肩，一副无赖做派，被耶律金娥拉着唱完了后半段儿。
“你说，哥哥回去会不会难过？”耶律金娥靠在木易的肩上，随着车子的晃动而身体抖动，一颤一颤的，仿佛在偷哭。木易伸手过去摸了摸，还好脸上还是干干的，没有潮湿的触感，他放下心来，继续逗弄她：“说不定回去还会哭。”
“这可怎么办啊？”耶律金娥当真信了他的话，愁绪万千。她哥哥一向很疼爱她，又没有太多哥哥的做派。背地里哭出来。。。还真有可能是他干出来的事儿。她有点惆怅，“你说要是等我嫁人了，我哥哥还这个样子，那可怎么办？”
木易直接就被她逗乐了：“哈，你说什么？你才多大的年纪就开始想着嫁人了？”
“我都十六了！不小了！”她起身抗议道，“若是放在寻常人家，说不定我都快要能当娘了。”
“嗯，也是。”木易想起来去年皇上的担忧，他很是慎重地点了点头。“嫁了人也好，听说皇上的国库会变得丰盈许多。”
“喂！”
“好啦，好啦，不闹了。”木易笑着，揽过耶律金娥的身子，“你先歇会儿，路途远着呢。出门在外，可不比在上京宫里，万事都要小心。”
“知道啦，知道啦，你怎么和哥哥似的，一般磨叽。”耶律金娥有些烦，她靠在木易的肩上，听着马车粼粼的声音，“不知此行到底会发生何事，又会遇到些什么，木易，我有些怕。”
“有什么好怕的。”木易敛眉笑道，“不是还有我陪着你丢人吗？”
“木易。”耶律金娥闷声开口，她紧紧地抓着木易的衣袖，一丁点儿都不想要分开。
“嗯。”
“等此行归来，我们，就定下一个结局吧。”
木易听着他身边的孩子呼吸浅浅，吐纳之间尽是少女清甜气息，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轻声道，“你想要个什么结局？”
“不拘什么，只要是你能给我的就好了。”她的声音还是闷闷不乐的，木易听着，也觉得这颗心仿佛是被什么重物给压住了，分不出丝毫的力气扯开嘴角，也无法逗一逗这怀里的人开心。
“好，都听你的。”他又伸手揉了揉耶律金娥的脸，两人一时无言。
“金娥，你还在想皇上吗？”
“嗯。”她仿佛是忘了她此身还在木易怀中，点了点头才发现木易根本看不到。
“嗯，还有那么一点儿。”耶律金娥诚实地答道。
“突然想起来一件我的旧事儿，要不要听？”
“好。”耶律金娥乖巧地应着，窝在他的怀里，一丁点儿都不想起身。
“我从前，最害怕看见别人的背影。”
“为何？”听到耶律金娥的声音懒懒的，木易刻意放轻语调，低缓地说道：“因为，往往这时候，都是分别的时刻了。”
“我小的时候并不常见分别，有些大事也轮不到我去做。”
耶律金娥抬手拍了拍木易的头，以示对幼小的他安慰，拍了两下又觉得累人，干脆就将手放在了木易的头顶上，懒得拿下来。
“长辈去世，外出求学，和朋友分别。。。”木易低头无奈笑道，“这样细数起来，这人哪，仿佛总在离别。”
“离别很苦的。”耶律金娥悠悠地讲道。
“是啊。那时候我还不懂事，每次看到人家的背影我总要哭上一鼻子，心情郁结一整天。”
耶律金娥睁开了眼睛迷蒙着视线，才道，“那你还真是个小哭包。”
“算是吧。”木易不置可否。“那时候确实总喜欢哭。哭可以释放人的情绪。”
“什么是释放？”
“就是把不好的都丢掉，悉数补充进好的。”木易缓缓答道。耶律金娥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唔，那还真不错。开心，真好。”
“后来，我就不想哭了，也更加不愿意看见别人的背影，总觉得见一面就少了一面，那还不如。。。”
“不对不对，”耶律金娥从他怀中伸出了手，在他面前左摇右晃地摆动着，“不对，不对，人总要是相聚的，相聚就必须要有离别。”
“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