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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了一大跳,正待细听。那些护工呼啦啦围过来,有的抬头有的抬脚,把邢红抬到担架上,用皮带固定好。一个医生带着听诊器,听了听心跳,又摸摸她的脉搏,摇摇头:“赶紧送医院。”
我呆呆地看着邢红被推走。到门口时,她突然抬起头,冲我狞笑:“没有魂!没有魂!嘿嘿,哈哈……”
陈平安在门口侧着身让开担架,脸色灰扑扑的进来,苦笑说:“两位哥哥,你们俩挺能折腾啊。这个家都差点让你们给拆了。”
梁憋五瞪他一眼,气势也起来了,一改往日在他面前畏缩的态度。气哼哼说:“我和刘洋差点把命交待在这,你没看到吗。这个邢红在这里行邪术妖法,看看满屋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平安咽下口水:“这娘们真的那么厉害?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憋五没说话,只是冲我眨眨眼,意思是让我也保密。可看到他这幅神态,想到刚才邢红说的“没有魂”,我像是失足掉进冰窟窿,全身发冷。
到底怎么回事?梁憋五没有魂魄吗,他是死人吗?
陈平安来到窗边,把窗帘全部拉开,更多的阳光照射进来,屋子里亮堂堂的。他看看我们,摇头说:“你们也赶紧去医院吧,包扎包扎,全是血。唉,我得想想这里的事怎么和上级领导汇报了。”
这时,他看到佛龛上密密麻麻的灵牌,觉得好奇,伸手去拿。梁憋五在旁边道:“这些都是祭鬼用的。”
陈平安一哆嗦,手晃了晃再没伸过去,讪讪一笑。
他抬头看看最上面那尊人像:“那是什么?”
“应该是鬼王吧。”梁憋五说:“邢红在这里行邪法招鬼。鬼是不可以随便附在人身上的,就算孤魂野鬼,好像也得经过鬼王的报备。”
“鬼王?”陈平安念念有词。他看了看说:“我怎么觉得这不像鬼王,到像个国家干部。哈哈。”
梁憋五吓唬他:“你毁谤鬼王,小心它半夜爬你家窗户。”
陈平安脸色一变,踢了他一脚:“你不损我是不是心里难受。”
梁憋五可能是生死搏击了一夜,火气也有点大,沉声道:“你再碰我一下试试,妈的,我给你屎打出来。”
陈平安瞪大了眼:“我靠,你小子能耐了。”
两个人吵吵起来。这两个人是真没正形,我还在地上躺着,他俩就撕把起来,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开喷。这时,大夫走进来,不耐烦地说:“你们谁把120出车费交一下。还有,你们谁随车去医院。”
陈平安说:“我是警察。”
“你就是美国总统,也得遵循规章制度,是不?”
陈平安看看梁憋五,梁憋五歪脸看天。他又看看我,我苦笑:“平安啊,你就垫付一下吧。我满兜就十三块钱。”
陈平安呵呵笑:“行,行,真行啊。走吧,你们俩也一起跟着上医院吧。我他妈一只羊也是赶,三只羊也是放,一起去包扎一下。”
梁憋五走过来拉我,看到他我忽然全身发冷,打个激灵,脱口而出:“别碰我!”
梁憋五皱眉:“你疯了?你干什么?是我,梁超。”
我冷汗淋漓,知道自己反应过激。心里十分矛盾,不知应不应该把邢红的话告诉他。
梁憋五眯着眼,上下打量我,忽然道:“我进来的时候,看到邢红好像对你说什么,她是不是在讲我?”
第31章 终于可以歇歇了
我赶忙笑道:“你太敏感了,怎么可能说到你呢。她在念叨自己闺女呢。”说到这,我把照片递给陈平安:“你查查,这就是她女儿。”
陈平安看了一眼,摇摇头:“没见过,不认识。”
“你回去仔细查查。”我说道:“这女孩是鬼堂混子里的一员。”
陈平安接过照片,点点头,表示会去查。
我们往外走,这一活动真是浑身酸痛。我无意中瞥了一眼,此时房间里光线很强,佛龛最上方的鬼王雕像清晰可见。我不看还好,一看脑子顿时炸了,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使劲看着。
“你又怎么了?”梁憋五问。
我指着鬼王说:“能不能拿下来,我细看看。”
梁憋五和陈平安对视一眼。梁憋五知道我没有开玩笑,他脚踩佛龛,快速蹬爬几下,伸手一抓,便把鬼王雕像拿到手里,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你看吧,有什么可看的。”他把雕像递给我。
我颤巍巍接过来,轻轻用手摩挲着,没有说话,心中的震撼却无法描述。
“你认识?”陈平安轻声问。
手里的鬼王雕像,非是旁人,正是失踪很久的彭大哥彭亮。
还记得我最后和他分手时,是在他自造的阴间里。他当时踌躇满志,自造一方世界,要改造灵魂,创造新人类。真是没想到,岁月如流,天下沧桑,现如今他居然成了鬼王,而且在阳世间还有了朝拜的信徒。
雕像上的彭大哥,穿着一身中山装,坐在书桌后面,眼神深邃。似乎在看着我,严肃地说:“刘洋,想好了吗,和我一起创建新世界吧。”
我吓得一哆嗦,手没有拿稳,雕像应声而落,砸在地上,顿时碎成无数白色碎片。
陈平安和梁憋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他们两个一起看向我。陈平安挠着头说:“刘洋,你反应很怪啊,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我没说话。因为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长到根本没法说清楚。
我勉强说道:“刚才看到这尊雕像,忽然产生了一些错觉,手没拿稳……”
陈平安还想问什么,梁憋五一摆手:“别问了,先去医院。陈平安,这里就交给你了,搜搜犯罪的物证。”
陈平安看着满屋的鬼牌,咽下口水,明显害怕了。
我和梁憋五到了县医院,在外科简单检查一下伤势,还好没什么大碍,简单包扎就出来了。伤口到不深,就是位置太缺德,开在脑门上,大夫用绷带一圈一圈缠上,看起来就像是伤兵。
刚出来,就被医院通知,要我们给邢红交款。我拉住小护士:“受累打听一下,刚刚送进来的邢红得的是什么病?”
“肺癌晚期。”小护士道。
我和梁憋五面面相觑,一起去了邢红的病房。现在正是住院高峰期,医院里人满为患,像邢红这样的医院都不愿收。绝症晚期,根本治不了,苟延残喘,只能躺那等死靠时间。死在医院里,据说还占用医院宝贵的死亡名额呢。
我们最终在一处特偏僻的小病房找到了邢红。现在的她是孤家寡人,唯一的女儿还不知去向。她忙活一辈子,临了临了,一个人孤零零躺在靠窗的床上,连个守病床的人都没有。
医院一直催促我们交款,梁憋五急眼了:“她跟我们有个鸟毛关系。”
我也上火。医院说病床实在紧张,如果交不起钱,就让我们把病人领回家。那潜台词意思很明白,反正都是死,躺家里也一样。
我们用医院电话给陈平安打了一个,让他务必查到邢红的亲属。这里麻烦事多了,住院费、死了以后丧葬费、火化费,那都不是小数目。
我和梁憋五站在病床旁边看着她,谁能想到昨晚形如鬼魅,动若脱兔的人,现在居然行将就木躺在床上,真是造化弄人。我隐隐有种感觉,鬼上身和她患绝症之间,似乎有什么关联。
“她如果就这么一直昏迷着,王晓雨可怎么办啊?”我叹口气说。
这时,本来昏迷的邢红居然慢慢睁开眼睛,失神地看着天花板。我们赶紧凑过去,我低声喊着她的名字。
邢红不停咽着口水,嘴一直蠕动着,我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口渴,要水喝。我问临床借了个纸水杯,倒了点温水过来。邢红已经坐不起来,梁憋五摇动病床,渐渐升起。她靠在床上,不停喘着粗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生命已经行到终点。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心里有些难受。要不是我们在跟前,她临死时甚至连口水都喝不上。
邢红抿了下水,嘴唇湿润,脸上浮现出疲惫的笑意。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的。”
我和梁憋五没说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邢红闭着眼说:“我这一辈子是个操心命,伺候完爹伺候妈,伺候完汉子伺候闺女,现在躺下了,终于可以歇歇了。我啊,做了一辈子的老好人,尽心尽力想着别人,最后却犯个大错误。我不该,不该招魂啊。我死了是要下地狱的,是要下地狱的……”
梁憋五道:“你就别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我也是为了女儿。两个小伙子,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你们两个帮我消消罪吧。”
我和梁憋五面面相觑,问她怎么消。
“屋子里,佛龛下面藏着黑罐子,里面是……魂儿,你们找白……白婆婆。她……”说着,她一阵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