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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希望对方能够记得她,记得她的每一句话,记得她的每一个表情。
她幻想过,他们见面后,那人说的第一句话是“欢迎回家”。
她也幻想过,那人会紧紧抱住她,再也不松开她的手。
可是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它总能把最不想要的结果展现在你的面前。
比如她死而复生的代价,是失去表情,失去双眼,失去味觉……
比如他渡魂时不可控制的失忆……
可是失去了的东西,就是失去了,就像他说的——
“失去之物固然可惜,但失去就是失去,强求不来。”
有些东西丢了,可以找得回来。有些东西丢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或许有一天,失去的东西会回来。
但厉依明白,她所求的,不是努力,而是奇迹。
所以不能奢望,不能强求,不可以对此抱有任何期待。
因为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在于它不可能会实现。
她拥有的东西本就不多,比起挽回失去的,她更想珍惜拥有的。
她还有耳朵,可以听到那人温柔的话语。
她还有手,可以抚摸那人的脸庞。
她还有胳膊,可以随时给与那人拥抱。
她还有腿,可以走在那人的身旁。
她还有一颗永不会停止跳动的心,可以一直陪他直到天荒地老。
所以她不会停下脚步,不会去想那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属于他们的回忆,属于他们的时间——
那短暂的十年比起未来的无穷无尽的岁月是那么渺小,转瞬即逝。
所以真的不重要,是的,忘记就忘记了吧。
真的,没那么重要……
“厉依。”那人推门而入,走进了她的房间。他不再用朱凰二字叫她,而是改口喊她的真名。
他走到她的面前,微微勾下头,看向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少女。
“告诉我,你是谁?”
他执着地询问,让已经下定决心的她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为什么?明明不重要的……”
“重不重要是听完之后才能决定的,不是你说不重要就不重要。”他的语气前所未有得严厉,让厉依下意识地抬头面向他。
她咬了咬唇,觉得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突然就没了瞒下去的心思。早知道和晚知道,都无所谓,反正他什么也不会想起来。
“……我是厉依,厉初篁的厉,依心像意的依。”她顿了顿,给对方时间消化她话里的信息。“少言,初篁,太子长琴……你是我唯一的家人。”
“……若是我不问,你打算将此事瞒到几时?”
“你相信我?”她惊讶地反问,觉得不可思议。他从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所以她一开始选择隐瞒,只是想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后来觉得他反正忘都忘了,说与不说也并没有什么分别。“可你明明什么都忘了……”
“若是我一直都想不起来,你打算永远都不告诉我?”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此刻他问了,要是还这么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心虚。
明明忘记了的人是他,为什么错的却是自己?
她不懂,所以只能沉默。
姬少言看着一言不发的少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似乎不打算再多说,转身朝外走去。
厉依先是松了一口气,却在对方的脚步声越离越远时猛地心慌起来。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她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正往外走的人,一把拽住他的衣袖。
“少言你别生气,我,我不是故意想要骗你的。”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总觉得如果就放任对方这么离去,她一定会失去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她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慌乱,就连死亡之前,失明之后,甚至比得知他忘记她还要觉得害怕。
“我只是觉得,你既然都不记得了,说出来只会增加你的负担。我,我不想让你觉得为难。”
姬少言一直沉默着,没有回应的意思。她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到他的眼睛,不知道他是用怎么样的心情听着她的话语。
“少言,你,你别不说话啊……”
她更慌了,拽着衣袖的手紧紧地攥着,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啊,对了,焚寂!”
厉依用空着的另一只手从次元袋里将黑红色的凶剑拿了出来,举到他的面前。
“我已经把焚寂带出来了,完好无缺地从女娲结界里带出来了!你看,少言!”
他还是无动于衷,一言不发。
“我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就差一点了,就差最后一点,就能给你造出一个长生不老再也不用渡魂的身体了。你相信我,真的,真的就快好了……”
话音未落,她感觉到自己攥住的衣袖在被对方一寸一寸地扯开,仿佛她跟他之间那原本就弱小的羁绊在一点点消失。
“别,初篁,初篁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不要我的,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家人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好不容易才回来……”
终于,手彻底松开。
心如死灰。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初篁……我!”
未完话语在他突如其来的拥抱中戛然而止,厉依还保持着一手执剑,一手半举的僵硬姿势,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哭,厉依。”他紧紧抱着泪流满面而不自知的少女,将她娇小的身躯彻底笼罩住,不留一丝空隙。“我在这,哪儿都不去。”
“哪儿都不,去?不会,丢下我?”她的声音颤抖,支离破碎。
“恩。”
“可是,我,骗了,你,我做错事……”
“不,厉依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的错,是我忘记你。”
“真的?那初篁,不生气?”
“我没有生气。厉依这么好,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哦……那,就好……”
咣当一声,是焚寂剑掉落在地的声音。
厉依平静下来后,安心地昏了过去。
姬少言低下头,伸手抹去少女脸上残留下来的泪痕。明明是这样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却让他的心久违得疼痛难忍。
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有人曾经说过,比起仙,他更像是凡人。
而凡人,是不能孤独地活下去的。
他们渴望亲人,渴望朋友,渴望知己,渴望伴侣……
他的所求并不多,仙籍、法力都可以不要,他只想拥有每个凡人都可以拥有的东西。
然而天道,却用他最珍贵的东西来惩罚他,永生永世,寡亲缘情缘。
千年的渡魂,千年的人世纠葛,无数次的付出,无数次的伤害,将他想要拥抱温暖的双手硬生生地挡了回来。
信任,他已经没办法那么轻易地念出这两个字。
他只能告诉自己,活着,就是他最深的执念。
爱与情,已经成为最奢侈的愿望,只会在梦境里得以实现。
在这世间,没有什么事物是只属于他的,没有哪怕一人会因他的存在而欢喜,为他的喜怒而挂心。
悠悠岁月,漫漫千年,只有他一人,孑然一身。
所有的幸福都是短暂的,所以的快乐也都是转瞬即逝,那些欢愉的情绪仿佛是漫漫长河里激不起一点点涟漪的细沙,眨眼间就会从指缝中溜走,只留下满目疮痍。
她想的没错,他其实没那么容易相信任何人。
但他却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份让他久违的感到温暖的拥抱。
或许是那时她滴在他眼中,滴入他心里的泪水。
或许是她用令人心碎的声音说着——
“我终于,找到你了……”
或许是她的琴音,唤起了他沉眠的情绪。
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但这都不重要。
他的记忆消失了,但是他的灵魂却深深记得她的存在。
她说,他曾经说过,永远不会丢下她一人。
她说,他将她视为唯一的亲人。
她说,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
她说,她为他找来了焚寂。
她说,她要为他彻底结束渡魂的痛苦。
她说,他忘记了,所以不希望她的存在成为他的负担。
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考虑他的感受。
每一个举动每一个决定,都在衡量他的得失。
所以她只能无助地拽着他的衣角,卑微地乞求他不要放手。
他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试探,怀疑,伤害……
因为没有对等的信任,因为没有回应的爱。
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