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就是夏国人了。
二公主摸着那支金钗,柔声道:“你是夏国人,是不是?我母后也是夏国人。”她笑起来,声音清脆活泼,问道:“夏国人都生得好看,怎得你却是个丑八怪?”
永嗔心头一动。这二公主不再乱叫乱骂,笑意盈盈说话,的确是令人心动的少女。他想着,要羌国出兵,倒也不好得罪这二公主;因转过身来,瓮声瓮气道:“生来就丑,那也没办法。”
二公主噗嗤一笑,柔声道:“我叫月灿灿,你叫什么名字?”
“永嗔。”
月灿灿歪着脑袋想了一想,却并不是真的关心这丑八怪的名字,又道:“你既然是夏国人,想必见过许多美人——那你看看我,是那些人美些呢,还是我美些呢?”
少女的自恋如此直白天真,倒让人讨厌不起来。
永嗔抬眼望去,却见石牢两壁斜插的烛火下,那月灿灿不知何时已除去了外衫,露着一对白生生嫩藕般的手臂,正冲他潋滟笑着;永嗔慌乱低头,却正撞见她胸前微露的奶白色沟壑,一惊之下咳嗽了一声。
月灿灿笑出声来。
永嗔别开视线,忽然觉得手背发痒,原只当是自己心思浮动的缘故,渐觉痒意越来越真实,忍不住低头望去——却见发痒的地方,正是被月灿灿咬出齿痕的那一圈。
月灿灿娇柔的问话像是贴着他耳根传来的,“你说,是那些人美些呢,还是我美些呢?”
永嗔心知古怪,只觉胸口发闷,气血上涌,像是处在暴雨将来的闷热午后一般。
两管湿漉漉的液体顺着他鼻孔流了下来。
月灿灿披上外衫,走到栏杆前,隔着牢门瞪着他;她红润少女的脸颊上,又露出了那种气鼓鼓的神情,“你不是很会找人吗?不是眼睛很利,见我要走,立时拉住了马缰么?怎得,这会儿你还有什么法子?”
永嗔按住心口,气血上涌说不出话来。
月灿灿咧嘴一笑,“我的牙齿里藏了毒,无色无味。这毒的解药,全天下只有一粒。”
永嗔已是软在草席上,只一双眼睛盯着月灿灿,却也一点点黯淡下去。
月灿灿望着他的眼睛,忽然叹了一声,“这样好看的一双眼睛,却生在丑八怪的脸上。”她伸手取了外面的火烛,照亮了自己所在的牢房。
永嗔这才看清,原来她所在的牢房,竟似个闺秀的房间,锦被床褥一样不缺,墙壁上还挂了一面与人等高的水晶镜子。
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修边幅、胡茬青青,脸上被马鞭抽出数道骇人的血痕,鼻子下还挂着两管暗色的血,瘦得几乎脱了人形——简直像是坟墓里爬出来的恶鬼,也难怪这二公主一直喊他“丑八怪”。
他瞪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那里面的自己正一点点走向死亡,只觉血都凉了。
“喂,丑八怪,你在发什么呆?”记忆里的称呼与现实重合起来。
永嗔愣了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了夏国,正跟在太子哥哥身后,走在入宫的路上。
春日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他还活着。
身旁月灿灿娇嗔地瞪着他,“问你话呢,丑八怪!怎得不回答?被我说穿心思了吧?是不是怕我去了你太子哥哥身边,一见面就毒死了他?”
永嗔已恢复了常态,笑嘻嘻道:“你那毒只有一粒,已给我尝去了。旁人可没这等福分。”
月灿灿噗嗤一乐,笑骂道:“油嘴滑舌。”
“永嗔还没去新宅看过吧?”太子永湛忽然回身,微笑道:“晚上国宴,父皇必是要问你的。倒是该先让常青领你去看一眼。”
“新宅?”永嗔满心以为,这次与以前一样,是要留宿在东宫的。
“正是新宅。”原永嗔身边的大太监常青忙上前,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早两年前皇上就命人去准备了……”
常青说了些什么,永嗔只听个模糊,与太子哥哥才见了一面,话都不曾说上两句,便要分开,不禁心中不舍;立在原处,望着太子,一时没有说话。
太子永湛见他目露不舍,知他心意,伸手拍拍他肩头,安慰道:“去吧。晚上国宴便又见了。”
永嗔这才笑了,跟着常青往新宅而去。
月灿灿原也要跟着,还是月罗喝止了。他们是外邦王子公主,来京都自有接待的住处。
月罗见永嗔方才不舍离开,不禁感叹道:“太子与兄弟们感情倒好。我虽有三个弟弟,却没有一个,这样恋恋不舍于我的。”
太子永湛只是微笑,用旁的话岔开来,不提这些。
永嗔一路上其实乏得狠了,只想着找一处睡一会儿,到了新宅,仰头便见牌匾上硕大的四个红字“勇郡王府”。
太子哥哥让他看新宅是假,让他看这牌匾才是真吧。
父皇这是要封他郡王——宅子都更名了,只差一道旨意罢了。如今十八个皇子,除了太子哥哥,倒是一个封郡王的都没有,永嗔想了一想,问道:“还有哪位哥哥也获封了?”
常青道:“别的爷再没有这份尊荣了——倒是十六爷也得了,封了‘忠郡王’,府上换了牌匾,只还没下旨意。皇上这是等着您回来了,一块宣布呢。”听他语气,仿佛觉得这说明在皇上眼里,比起十六皇子,更看重自家十七爷一般。
永嗔一哂,抬腿才迈进府门,就见一个锦衣少年窜了出来,抱着他的大腿就哭起来。
“好我的主子爷,您可算活着回来了!”哭成这样,除了莲溪还能有谁。
永嗔一脚踢在他肩头,笑骂道:“黏答答跟个娘们似的,爷活着回来,你倒嚎起丧来!还不快滚起来!”
莲溪立时破涕为笑,欢快道:“爷回来了就好!奴才这一年多来,真是日日夜夜担着心。”当初永嗔执意不让他跟着去羌国,临行前找人捆了他关在营帐里,把个莲溪急得无法,被捆着就流了一场泪。
如今主仆相见,谁都不提那些沉重的话。
莲溪一面迎着永嗔往里走,一面就指派人,“打热水来,给主子爷擦擦脸。再整治一桌热汤热菜来……”
永嗔略带疲倦道:“给爷找处睡觉的地方是正经。”
“是是是,”莲溪忙答应着,踌躇了一下,道:“不过,爷——您这要回来,有好些人都等着见您。旁的人也就罢了,有几个得先告诉您一声。”
“说。”
“昨儿晚上来了个瞎眼先生,说是十六爷府上的,一定要等着见您。奴才无法,且让他等在角门上了,旁人谁都不知道。再有苏先生知道您要回来,早半个月就进京,如今就等在偏厅……”
十六哥府上的瞎眼先生,必是当初跟着他去了惠远的那个谋士邹廷彦了。
这瞎眼谋士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当初他请命去羌国,是夜就抹黑找来要投诚——不跟十六哥了,要跟着他永嗔。
没想到过了一年半,这瞎眼谋士还要黏糊上来。
永嗔皱眉,他不愿意跟十六哥的人沾上关系,因道:“让那瞎子回去,就直说我不见他。”
莲溪原是见那瞎子这么固执地找来,只怕是与自己爷有约定也未可知,因此当一件大事报来,谁知却给一口回绝,不禁心里埋怨那瞎子,答应了一声。
“苏子默来了?让他来见我。”
这苏子默,就是当初指认五皇子手下主事,被攀咬出偷盗春、宫图一事,当庭触柱,虽被永嗔救下,却被景隆帝革除功名,从此不得入仕的苏子默。
后来永嗔命他去姑苏,打理永平侯府在江南的产业,也顺便为他置办庄园,做了个管事,身边上下仍是尊称他一声“苏先生”。
苏子默穿着一身青布直衫,看上去越发瘦削了。这消瘦却半分不曾减损他的美貌,反倒让他微蹙的眉间,更添了一分楚楚之态,美得雌雄莫辨。
他被引到永嗔跟前,才要跪拜,早给永嗔握住胳膊、扶了起来。
“怎么样?姑苏的桃花苑修建得如何啦,苏先生?”永嗔亲切地同他玩笑。
苏子默颤声道:“不敢当殿下先生之称,桃花苑的修建图纸我带了来……”说着从怀里掏出珍重的图纸,就要展开详细说给永嗔听。
永嗔笑着挥挥手,让他收起来,“今儿不得空,改日再听先生细说。你这二年,一向可还好?”他打量着苏子默的神情——这苏子默虽比他年长,却是个不会藏事儿的人,好似个琉璃人儿。此刻见那苏子默一脸犹豫,永嗔笑道:“先生可是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