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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徽推辞不收银子,葭雪只好再包裹起来,问道:“师兄,你怎么会突然给我送钱过来?”
赵徽缓缓道:“那年师父收你为徒,师父说你母亲也在长安,让我回京以后留心照看,我就派了个暗卫盯着,有什么危险及时通知我。没想到啊,一年多都平安无事,今年夏天你娘带回来两个人,我也不知道她是危险呢还是不危险。”
葭雪已然猜到那两个人就是步穹和狗子,她还奇怪那对父子怎么找上门来,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王春自己带他们回来的。
“想必你也猜到了,就是你父亲和你大哥。他们欠了债东躲西藏,跑到了京城,被乞丐团头给收拾地服服帖帖。”赵徽再度给两人的茶杯添满茶水,“结果有一天他在太平街乞讨撞上了以前的债主,债主看到他就一顿好打,你爹差点被人打死,狗子也被打断了腿。”
“可惜他们命不该绝,碰到我娘了。”葭雪猜到了后续,无奈地叹了口气,那蒋爷说得对,步穹的命太好了,摊上王春这么个听话的媳妇,一只脚踏进鬼门关还能顽强地活下去。
赵徽点点头,“嗯,你娘给他还清了债务,带他们回去治病了,他们住进来以后,开始还安分守己,后来你爹就开始往赌坊跑了。不到两个月,把你留下的钱输了个精光,抢了你母亲和妹妹的首饰卖了继续赌钱,还不死心,又借了高利贷妄想翻本,那种地方怎么可能让他翻本呢,向来都把人榨得连骨头都不剩。”
虽然赵徽没有明说,但葭雪怎会不知,家里的钱都在王春手里,步穹要钱她不敢不给,敢说一个“不”字,招来的就是一顿殴打。步穹输光了她留下的所有银钱,又抢了王春和安然的首饰,还欠下高利贷,她就算把盒子里所有的首饰都卖了也不够填补步穹这个无底洞。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将来她绝对不会补贴步穹一个铜板,既然步穹从来没有把她当女儿看,她又何必把那个人当父亲看。
穿越前直到死后她才醒悟过来,有血缘关系的人压榨吸血起来更加可怕,将你的牺牲视作理所应当,甚至连死后的尸体还要被榨干最后一分价值。对于将自己轻贱到尘埃里的人,根本不要妄想以为自己无止尽的付出能够感动他们,再得到同等的回报,曾经她以为只要赚了足够多的钱,父母就能认可她的家庭价值和地位,可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她都比不上林豪这个家中唯一的“香火独苗”。直到死后她才明白这个道理,还好,她还有重头来过的机会,从今往后,只为真正在乎自己的人付出真心就够了。
赵徽苦笑道:“我派人盯着你家,原是想保护你母亲的,可你娘成天挨打挨骂,这家务事我也不好插手,今天听说你回家了,债主上门闹事,才让秦河送银子过去。”
女人挨打是家务事,警察都不管,她还能指望赵徽怎么管呢,王春被打了十几年,在她的认知里从来没有一丝敢反抗的想法。
“师兄,谢谢你。”葭雪由衷地感谢赵徽,在她离开京城的日子里暗中照看母妹,步穹的到来是意外,之后发生的事情,也都不在赵徽的掌控之中了。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看着葭雪忧愁烦心的样子,赵徽眸中闪过微微的叹息,问道:“你……以前就是这么过的?”
葭雪点了点头,“我记事比较早,从两岁多开始,就天天挨打挨骂了。”这一世的她刚刚出生,就差点被步穹丢进了粪坑,之后的打骂,都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
像步穹那样在外人跟前抬不起头的男人,也只有通过打骂妻女来找回一点点可怜的威风了。
赵徽感慨地道:“还好你遇到了师父。”
“是啊,是师父改变了我的命运。”来到红楼世界十几年,葭雪最感谢命运的就是让她两辈子都遇到了尹绍寒,让她感受到了缺失二十多年的父爱亲情,也是第一次被人寄予厚望,这个父亲从来没有要求她为兄弟付出,而是尽心尽力地栽培她。
赵徽忽然问道:“喜欢这宅子么?”
“啊?”葭雪有点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赵徽微笑道:“这里是我给师父在京城安排的落脚之处,你若喜欢,将来从林府出来,就跟师父住这里吧。”
“这里环境很好,我很愿意陪在师父身边孝敬他老人家,只是……”葭雪苦笑一声,“我家那个烂摊子你也看到了。”不解决掉步穹,她就别想有安稳日子过。
赵徽叹道:“你家那个情况,的确有点……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放到葭雪跟前,“这是我的令牌,将来若有事需要帮忙,来明睿郡王府找我。”
葭雪早已知道赵徽的真实身份,却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封号,正犹豫着不知以同门身份谢过还是行大礼谢恩,赵徽已经道:“你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吧,记住,我首先是你师兄,然后才是别的。”
论身份,他们之间的差别岂止是云泥,葭雪道:“是啊,我早就猜到了,可我还是有点觉得不可思议,我这种身份,居然有一个当郡王的师兄,这简直有点……像做梦了。”
两人相视一笑,赵徽道:“天色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出了这座宅院,葭雪让秦河直接送她回林府,她现在手里拿着一百五十两银子,让步穹看到了又是麻烦,索性直接拿回林府,自己保管着最妥当。
回到林府将将收拾完行李,忽听门外飘来一个脆生生的笑语:“葭雪,太太叫你过去领赏呢。”
葭雪回头一看,正是苏夫人身边的丫鬟沁香,连忙搁下手里的东西跟沁香去往苏夫人的院子。
今天上午苏夫人一心都在儿子身上,现在才留心打量葭雪,两年多不见,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两年前就看出这女孩是个美人坯子,现今长开了,豆蔻年华的美悄然绽放,即使脸上未施脂粉,发髻头饰也很是简单,也依旧是颗光彩夺目的明珠,只是穿着打扮十分低调,一看就是个安分谨慎的,再加上这两年林四和京城书信来往,对葭雪的评价还算不错,苏夫人对她很是满意。
林海在姑苏两年,随行伺候的人多少都得了不少赏赐,苏夫人招手让木槿拿了六匹尺头,都是上用的绸缎,另还有几件精致的首饰和两个装了金锞子的荷包,笑道:“在姑苏你伺候地很好,这些东西你拿去。你这孩子也老实地过头了,眼看就快十四了,也该戴些首饰打扮打扮,年下可不能穿戴地寒酸了。”
葭雪领了赏赐,恭恭敬敬地给苏夫人磕头谢恩。
原先伺候林海的青鸾红鸢都被苏夫人拨到了林潆身边,现下林海身边只有葭雪一个大丫鬟,苏夫人另又挑了三个老实本分的丫鬟过来伺候。
林海回来的当天晚上,苏夫人跟他提起了说亲的事情。
不知为何,林海听到此事,心头忽然浮起了一首七言绝句:“伤心一首断肠诗,谁解其中独自痴。秋水孤鸿折翼落,此心岂与碌人知。”
那《五美吟》和《观潮》之诗,林海早已记得滚瓜烂熟,他并没有刻意去背过,却自然而然地记住了,深深地刻在记忆之中。彼时哪里想到这些,但此刻听母亲说及终生大事,林海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两年前傍晚河畔的纯白倩影,脸上不觉一热。
林海正想着,苏夫人已然道:“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觉得荣国公家的姑娘极好,恰好贾太太一家也刚从金陵回来,贾姑娘明年就十四了,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可不想落于人后,但还要听听你的意思,你若愿意,我就准备请媒人上门了。”
林海闻言心中暗喜,不料他竟然和父母都想到了一处,含笑道:“不瞒母亲,我也意属贾姑娘,只是不知人家心意如何,婚姻之事,还是情投意合的好。”
苏夫人满意地笑道:“这是自然,这两年荣国公和你爹有有意结亲,宜早不宜迟,明儿我就去请北静王妃登门说媒。”苏夫人满心欢喜,又嘱咐了林海几句,才带着丫鬟婆子们离去。
窗外秋霜冷月,林海铺开纸张,提笔蘸墨写下自己所知的贾敏六首诗作,逐字默念于心,微微一叹,自己意属贾敏,却不知她心意如何。
☆、结亲(新修)
当年贾代善之母去世,贾代善携全家扶灵回乡,因其是武将,丁忧守制和文臣不同,不去官职,以百天为期,当今圣上额外多给了贾代善一个月的孝期,期满回朝。
贾代善返京,其家眷子女则留金陵守制,贾政也正好出孝后参加院试,不同于林海在姑苏连中小三元案首,贾政在院试中名落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