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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老爷闻听,略一沉吟,道,“若你真是冤枉,本官自会审个清楚明白。既你说原告孙老虎调戏良家女子,可知那女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啊?”
猴子嘴快,忙向上磕头,道,“青天大老爷明鉴,那民女正是东街卖猪肉的王屠户家的小娘子王翠花,大人传来一问便知。”
大老爷派衙役传了证人王翠花来,好在王翠花还是个有良心的,实话实说,又有街坊作证,说清楚了就家去了,没她什么事儿了。
可她老子娘就麻烦了,这王翠花不是别人,正是柳儿嫂子王氏的侄女,是她大哥的女孩儿,因长得好,口齿伶俐,人也乖巧,很得全家的喜欢,婚事上千挑万选的,还指着她嫁个快婿,家里跟着沾光呢。
如今她去给杨雄作证了,孙家不干了。以孙老太太为首,带着俩儿媳妇并族中几个妯娌,并女儿孙氏,一齐杀到杨虎家,先把柳儿嫂子王氏给逮着了。孙氏一向视杨虎王氏两口子为她碟子里的菜,想怎么揉搓就怎么揉搓,一点顾忌没有。见面一通打骂不说,扯着王氏,直奔王翠花家里,又是一通闹腾,鸡飞狗跳,她们家孙子调戏人家闺女,还有理了,一时传为佳话。
饶是王氏的大哥是个屠户,一向以凶悍闻名,可也拿一群眼红的泼妇没法儿,最后少不得赔了小半扇猪肉,几吊铜钱,勉强打发了一群妇人。
可孙老虎一日不好,这事儿一日没完。
这孙王杨三家,算是正式撕破脸皮了。
杨雄几人仍旧在县牢里呆着,且孙家打点了人,少不得受些皮肉之苦。杨雄老子娘杨大栓夫妻去探监,见了儿子惨样儿,毕竟是亲生的,心里哪里过得去,少不得也打点牢头等人。不经意听说了孙家打点让儿子吃苦头的事儿来,把孙家恨个半死。当天杨大栓便叫了弟弟杨二栓来,跳脚一顿臭骂,管不住媳妇吃里扒外……
其实杨二栓刚被岳家人骂过了,刚出家门时孙氏正跳脚骂他呢,可算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想找儿子杨虎晦气,不在跟前又不便宜。
经杨大栓上下打点,银子撒出去不少,终于得到句实话儿,“如今孙老虎生死不明,人不过调戏个小娘子,罪也不致死么。便是死罪,也轮不到你杨雄替天行道罢。且人家孙家也花了银子打点,孙老虎无论生死,你杨雄想出来,难了。”
杨家一时愁云惨淡,正一筹莫展,大儿子杨满忽地想起一事来,对他爹道,“爹,如今想救二弟出来,说不得求一个人去,或许能成。听说二叔家的秀姐儿出息了,人家相公如今是个当官的,如今何不求了她去……”
疾病乱投医,即便如今跟二弟妹一家几乎反目成仇,毕竟二弟还算老实,当即让儿子去寻了杨二栓来,如何行事不提。
单说杨雄,在牢里呆了几日,吃不好睡不好,每日都要挨上一顿杀威棒,真可谓身不如死,度日如年。
这一日正恹恹地坐牢房里靠着墙打盹,忽地牢头殷勤地带着一人进来,到了他的隔间,拿着钥匙开了锁,面带笑容,笑着弯腰进来,快速地收拾出一小块干净地方来,又喊衙役,“三子拿把干净椅子来!”接过椅子放好,又用袖子拂了拂上面不存在的灰尘,转头对来人笑的谄媚,“白大爷这里腌臜,您将就着略坐一坐罢。”
来人是个穿着一身锦袍外罩裘皮斗篷的少年,长的十分清俊,面色淡然地点点头,“你且去罢,劳烦了。”
“应该的应该的,那……小的先出去了,有事儿您叫我一声就得。”说完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冯三爷身边的小厮,白鹤!
白鹤撩衣坐下,身形笔直,漫不经心地看了杨雄一眼,面色平淡疏离,开门见山,“我家主子能叫人立时放了你出去,只这世上没有这般便宜的事儿,你待如何?”
杨雄能如何,如今有人救他出去,不啻于重生父母再造爹娘!人心是铁非是铁,官法如炉果是炉,任你是一条好汉,也禁不住官家的炉子炼!
杨雄如今是真切地体会到权势的厉害,见面前的白公子衣着气势不凡,想来是个有来历的,这般人物,还是给人当手下的,跟人家一比,自己就是脚底下的泥!当即略一思忖,便无不答应,赌咒发誓,从此投入白公子麾下……当天杨雄便回家吃晚饭去了。
自此,杨雄算是有了靠山的人,不但重新在镇上横晃,居然跟人做起了生意,一年倒有半年不在家,都说他遇到了贵人,自此阔了。没多久又娶了王翠花,可算得上春风得意。
他老子杨大栓经此一事,也拿出大哥的款儿来,给族老送了礼,弹劾弟媳妇孙氏,吃里扒外不守妇道虐待他侄子侄女,且无故发卖先弟妹的两个女儿……最终孙氏被族中罚去每日族田做两个时辰的农活儿,没工钱。若非看在生了子女的份儿上,定要休回娘家云云,孙氏彻底老实了,且跟娘家断了往来。不是她想断,而是她娘家如今跟王家杨家,老死不相往来了。
而杨雄回家的次日,孙老虎也醒了,除了被打断了一条腿儿,别的倒也无大碍,且精气神儿十足地在家炕上叫嚣,要杨雄好看,等他好了……可惜没等他好了,差役来家,冷喝孙老虎当街调戏良家女子,念在王家不追究,也不必坐监,加上其家出嫁女不修妇德,有伤地方风化,王家罚银五十两!
五十两,王家上下老底几乎没剩多少了,少不得寻女儿出份子……
至于杨家大房,不久杨大栓一家子,尤其是杨雄,彻底把杨、王两家捏在手里,哪里有孙家蹦跶的地儿,这亏,白吃了!并且后来没少继续吃。
而杨雄,被白鹤或者说被冯三爷捏在手里,只有巴结儿份儿,即便后来知道冯紫英得叫他一声堂兄,这腰板,也直不起来了。好在一般人也不敢小瞧了他,到底得给几分面子,他是越来越混得开,也越来越有眼色,明白该巴结谁该拿捏谁,多少算是个得用的,此是后话。
柳儿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已经是出了正月。冯三爷多日不见心上人,心痒难耐,寻了由头看望张干妈,带了不少东西,说的比唱的好听,曰:“干妈多年照应柳儿,晚辈感激不尽,您只当多了个儿子罢,以后有事只管使唤就是,千万别外道了。”
这话听着虽说顺耳,张婆子却也只是面上笑着,并不往心里去。不过后面几句,倒是真动了容,对冯三爷自此真当了自己人看待。
“如今该是我们孝敬你老人家的时候了,只现今多有不便,也怕您老不习惯,委屈了您。将来我们单过,必接了您老一起过活,给您养老送终的。我和柳儿都是没娘的人,都当您是亲娘了。”
这话从女儿那里听来,是窝心,从这准女婿口里说出来,那就是一颗心彻底尘埃落定了,张婆子瞬间心花朵朵。为自己,更为女孩儿,到底算是终身有靠,苦尽甘来了。
然后……张婆子一高兴,和颜悦色地道,“小柳儿在里屋做活呢,你去说几句话见见面也使得。”
虽说里外屋的,冯三爷也满足了,以柳儿的脾气,想登堂入室进闺房,如今是不可能了。有个长辈看着,就偷着乐罢。
丫头们也是有眼色的,倒了茶,都借故躲了出去,柳儿只当没瞧见,手里正绣着个宝蓝松鹤文的荷包,抬眼瞧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做针线。
窗外光线正好,投到柳儿身侧,整个人仿佛镶了柔和的宝光,若非穿的还算家常,便如仙子要飞升了去。
但见身上半旧的红绫子立领小袄,衬着脖颈白皙纤长。玫瑰紫兔毛坎肩,茜罗裙盖住了盘着的腿脚。乌鸦鸦的头发只松松地挽了垂髻,只用一支簪头镶了一块鸽卵大的红宝石碧玉簪挽着,其余一概首饰俱无,红绿黑白分明,却越发显得容颜如玉,慵懒随意,华美不俗。抬眸之间,黑盈盈的目光一扫,冯三爷立时坐那里挪不动了,一时都忘了过来要说什么。
就这般,一个手上灵巧翻飞做活,一个坐对面发呆,半晌,柳儿到底忍不住了,停下活计,抬眼盯着对面,“说罢,这么巴巴地跑来,把干妈哄的女儿都不顾了,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若不是她正好在干妈屋里一起做活,她哪好意思跑出去见人。
冯三爷回神儿,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见柳儿面前的茶杯,探手越过自家的,拿过来一口喝了,被瞪了两眼,只当没看见,笑眯眯地道,“这是我送你的枫露茶罢,你喜欢只管用,我那里还有呢。咦?这荷包该不是给我做的罢?你女孩子家,用这样颜色的,太老成了些,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