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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送了席面过来,姑嫂三人却都吃不下去,只围着坐了,猜测贾赦因何动怒。
凤姐儿倒是隐约能猜出一些:“八成不是跟老太太话没谈拢,就是跟二老爷不对付,只是我却想不到会是什么事情惹出来的。”
迎春却道:“定是与大哥哥有关。”
凤姐儿一愣,想想也对。惜春默默坐着,一声不吭,既不想知道原因,也不想参与讨论。
凤姐儿便同迎春问道:“姑娘可猜得出为着什么?”
因为凤姐儿同王夫人闹掰了,迎春也便不再回避她,轻声道:“虽不做准,但八|九不离十是他们想蹭大哥哥的军功,怕不是拿来给二老爷谋官,就是要帮娘娘晋位。”好歹是王府里出来的嬷嬷教导的,迎春不说有多少远见,但前朝后宫密不可分总是知道的,政|治眼光比王熙凤强出许多。
凤姐儿吓了一跳:“军功还有能蹭的?”若说一同征战沙场的将军们抢功劳她还能理解,可是连战场都没上,后勤也没参与的人还想蹭功劳?莫不是发了癔症!
迎春叹道:“我从来也不明白那房人都在想些什么。”但却不妨碍她猜到他们想做什么。父亲心中,大哥最为重要,是她和二哥、三弟捆在一块儿都不及的,能让他发这么大的火,只可能是跟大哥有关了。
凤姐儿只觉得莫名其妙,叫来丰儿道:“你把二爷的话原原本本学给我听。”
丰儿道:“我哪里见到二爷了?只是有婆子跑来找我,说二爷跟前的小厮旺儿传二爷的话,道老爷怒气冲冲出了大观园,二爷急忙追上去了,叫旺儿喊太太、奶奶并姑娘们赶紧回家。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凤姐儿难得有听人说话听得稀里糊涂的时候,只捂着额头呻|吟道:“这叫什么事儿呢?我们是回来了,老爷和二爷却去了哪里?”
迎春拉着惜春的手,环住她微微发抖的肩膀,安慰道:“别害怕,横竖不跟咱们相关,只要老老实实别多问什么,父亲绝不会朝咱们发火的。”惜春点头,靠在迎春怀里,低声道:“若今日琏二哥不回来,我跟着二嫂子住下可好?”竟是吓得不敢回房了,毕竟她和迎春住的栖霞苑离荣禧堂要近得多。
迎春搂着惜春低声安慰道:“莫怕,你今晚来我房里就好。”栖霞苑是正堂的牌匾,里面自成格局,分前厅后堂。正室三明两暗,又分东西厢房,迎春自住东边,西面便给了惜春。两人起居嬉戏之所便在三间正堂的西面,留下东面预备款待旁人。
凤姐儿还在喃喃自语:“到底为着什么,在老太太屋里就发起火来了?”虽然一早知道自家公公混不吝的名声是真的,但这个时代敢在老娘院中发脾气的也是鲜有人在的。凤姐儿不得不佩服贾赦的勇气,同时有些担心贾琏的处境,生怕他被老爷拿来撒气。
被媳妇儿担心着的贾琏正胆战心惊的给贾赦倒酒,一面劝道:“老爷再不高兴,回家去喝,哪怕酩酊大醉也无妨,只别在外面喝多了,伤身又容易惹事儿。”
贾赦醉醺醺喝道:“连你也想压制我吗?”
贾琏苦着脸,又倒了一杯酒捧到贾赦面前,却被一把打翻了:“儿子哪里敢管老爷,只是怕老爷喝多了伤身。大哥就要回来了,老爷若病了可怎生是好?”
一提起正在返京路上的宁珊,贾赦越发火冒三丈了:“算计我这么些年,老子忍了又忍,如今还要算计我儿子,真当老子是死人呐!”说着,抢过酒壶,对嘴就倒。贾琏急忙起身去夺,被贾赦一巴掌拍在头上,捂着脑袋跌坐回去。
贾赦还在抱怨:“老子娶媳妇,她要插一脚,老子的儿子娶媳妇,她还插一脚,现在老子的大儿子娶媳妇,她居然还想插一脚,她是有几只脚?”
可怜贾琏的心都要碎了,老子的儿子和老子的大儿子区别真是大。他就是可以随便插一脚的,大儿子就是插一脚就要剁了那只脚的,他想回家。
贾赦喝空了一壶酒,怒喝:“倒酒啊,傻坐着要你干吗?”
贾琏很想回他一句:我并不是很想陪你坐着。但是不敢,只有忍气吞声一边泼泼洒洒的往壶里倒酒,一边继续忍耐的劝道:“老爷,喝完这壶就回家吧。”
贾赦拿酒壶撇他:“你又想管老子。”
贾琏娴熟的躲开,并顺手接住了酒壶。打开看看,酒撒没了,只好继续倒:“儿子哪里敢管老爷,只是怕老爷喝多了,骑不得马,回不了家。”贾赦一气之下是抢了匹马冲出去的,至于这马是哪里来的,贾琏也很莫名奇妙,因为今天贾赦去大观园是坐的轿子,他才是骑马护送的。虽然说两家只隔着一条小道,完全可以不走正门,但赦大侯爷坚持排场,贾琏当然不敢反对。
贾赦醉醺醺拿酒盅,继续撇贾琏:“你蠢啊,老子骑不了马,你不会叫车。”
贾琏叹了口气,盼着旺儿那小子能聪明些,记得带车出来找他们。
旺儿是否够聪明不得而知,但凤姐儿肯定是想的周全的。派人出去找了一圈,打听到贾赦带着贾琏进了“香满楼”,凤姐儿便叫下人备车到门口去等,一面汇报给小睡起身的邢夫人:“老爷喝醉了,只怕回来以后需要太太去照料照料。”
邢夫人长出一口气:“醉了好。”贾赦醉了就不会发脾气了,至于撒酒疯,她早就习惯了。丫鬟婆子有的是,横竖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只要站的角度好,就不会被牵连。遂起身,由王熙凤服侍着净了面,又让丫鬟们动手重新给梳了头发,回荣禧堂恭候大驾去了。
迎春见母亲敢回房了,虽然没听到汇报的内容,也知道这是没事儿了,于是拉着惜春也回栖霞苑去了。惜春仍然不敢一个人呆着,尽管有一堆丫鬟并她的奶嬷嬷陪着。迎春便拉她到自己房里,取些针线,慢悠悠的做起了女红。明日能否去大观园尚未可知,但是既然知道了要酬花神,她们好歹自己动手做几样,万一明儿去不了,也有的东西挂。
惜春缓过劲儿来,也帮着一起动手。丫鬟们自然随姑娘们行动,一时屋内悄无声息,安静到可以听到荣禧堂那边传来贾赦乱七八糟的叫喊声。惜春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迎春手下也顿了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接着做活计。惜春看姐姐这么镇定,也安心不少,随着做了一些。
之后姐妹俩静悄悄用了些点心权充晚膳,免得厨房来送食盒动静太大,饭后也没敢往院子里走动,就在屋内静坐了片刻,下了盘棋,就一起安置下了。
第90章 迎春动气
史太君坐在蘅芜苑正房里叹气,叫贾政起来; 坐下:“政儿啊; 你说话; 唉; 都怪我把你教的太端方正直了···”
贾政还在懵逼中:“老太太,咱们不是说好了,今天要说说帮扶娘娘的事情,还有我的···怎么会扯到婚事上去?”
史太君又叹一口气; 自从贾代善走了; 她占据荣国府的至高顶端,作威作福二十来年了,早已经忘曾经是怎么温言软语哄骗贾赦,心平气和好好商谈的了。在习惯了自己的说一不二和贾赦的窝囊软弱之后; 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话了。今儿明明有大好的机会; 却硬生生闹成这样,她也在后悔呢。
贾政还在不依不饶的讨要说法:“老太太; 您看,这事儿接下来该怎么办?”
史太君抬头看看至今仍旧好似尚未断奶的小儿子; 再度叹了一口气:“你别管了; 过些日子再说吧。”她一时也没主意了,只是却不好告诉儿子。
贾政倒是听话,“诶”了一声,就告退了。
史太君看着空空的厅堂,再扭头看看旁边装聋作哑的丫鬟; 最后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斜躺下了。
鸳鸯悄悄上前,不出声的服侍着史太君去了头上抹额并几样沉重首饰,又替她按揉着太阳穴。史太君闭着眼睛问鸳鸯道:“你说下回该拿什么借口找老大过来?”
鸳鸯低声道:“主子们的事情,哪里有奴婢插嘴的余地。只是明儿是芒种,请二姑娘并二奶奶过来应该不难。”
史太君“嗯”了一声,道:“你安排个妥当的人,请她们过来吧。再准备一桌家宴,就摆在我屋里。”贾赦那里一时束手无策了,只能试试看邢夫人和迎春两个能否成为突破口。
第二日一大早,贾赦醒了酒,伸着懒腰出门,迎面就见管家林之孝一脸古怪的等在厅前,遂问道:“一大早的,你憋着张脸给谁瞧?”
林之孝一见老爷出来,急忙躬身行礼,请安问好,随后答道:“正要来回老爷,昨个儿薛家送了帖子过来,道薛大爷知道老爷大好了,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