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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忘了他。”
那匣子木质光亮润泽,仿佛一件玉器,缝隙许是用榫卯拼合的,紧密得看不出差错,只是开启的暗扣上却沾了一抹红色,触目惊心的红色,让人看得手脚冰冷,惶惶不安。
“不……”
章听鼓痛苦地向后扭开身躯,目光却无法从木匣子上移开半分。
药师抬头看了一眼台阶上方的章长胥,慢慢抓住暗扣,将木匣子一点一点推开——
“不……”
章听鼓看着匣子里的东西慢慢露出来。
先是一滩暗红色的污迹,像大漆一样覆在木质上,然后是一团干枯的黑色毛发,仿佛活物般拥挤着从狭小的空间里滚落出来,露出被遮挡的部分。
当匣子内那物的真容彻底呈现于昏暗的光线之下,章听鼓再忍不住,尖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药师垂下眼帘:“魏公,节哀。”
昏暗的厅室内静默得犹如一滩墨汁,黏腻、沉重而黑暗。
药师跪坐在满是碎片的地面上,章听鼓昏倒在一旁,珠帘后面的魏公章长胥静默着,过了许久才听到那银丝联羽纹的黑鲛绡纱衣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药师低垂着头颅默不作声,听得太师魏公忽然说道:
“西野如何了?”
西野,处中原北夷之界,本是抵御北夷的屏障,也是汉夷各族混杂之地,名义上受西野大将军袁世冲管辖。
药师的目光却对上木匣中再也不可能睁开眼睛的章芝亦:“此刻动手恐怕多有不利。”
魏公站在九重台阶之上,深色暗纹的衣摆被一股忽入的冷风扬起巨大的弧度,仿佛张开一双可怕的羽翼:“逃回来的那些兵丁工匠一个都不必留下。”
“喏。”
药师垂首整理好安置章氏大公子芝亦头颅的木匣,然后伸手扶起昏死多时的章听鼓。
然而,当他触及章听鼓脉搏的时候,陡然睁开了双眼。
第8章 蛮子圆儿
京畿牢狱年前已经扩建了一倍有余,然而人满为患依旧是不够,不少犯人被光着身体锁在空地上曝晒,这既是一种刑罚也节省了不少空间。
一名狱吏拖着百来人朝外走去。
“怎么,又带刽子手出去?”
“是啊,牢里的还没收拾干净,又有一批南边来的犯人要处决。”那狱吏压着人犯看了对方身后一眼,“怎么今天来了个蛮子?”
大与城中诸人以京畿为贵,就算是京畿附近的城郊也要分出三六九等,穿着粗陋的外来人一概被成为“蛮子”、“乡人”。
“是啊,一个蛮子。”后来的那名狱吏甩甩手里的绳索,“还是冲撞了贵族女眷进来的……大道上拦了章家姑娘的马——”
“啧啧。”狱吏一绕着高大的蛮子看了圈,“倒是个胆肥的。”
“走开。”
“哟,还挺有脾气的……”狱吏笑着,挥舞手中的铁棒。
“小心这蛮子……“
牵着蛮子的狱吏话还没说完,蛮子身上的锁链哗啦一声全断了,没收住的手臂直接将另一名狱吏打了出去。
“——力气特别大……“
那被打出去的狱吏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捏着刑棍咬牙道:“该死的蛮子,还真当我收拾不了你了?”
蛮子昂起下巴,略一挑眉:“要不,你直接换这儿最粗的链子来试试?”
京中大狱历史悠久,其中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这狱吏眼见蛮子一身蛮力,便也不与他硬抗,阴阴叫人取了一根头发细的铁丝扣住蛮子一双手腕。
铁丝也是个稀罕物什,只有在这奢靡成风的京城大狱中才会被用来当做刑具。蛮子还不知道它的厉害,奋力做着挣扎,只是那东西只要他稍一使劲便嵌进手腕里,勒破皮肉,再一用力就要割断筋脉,却怎么也不得挣开。
一干狱吏嬉笑地看着蛮子将双手勒得鲜血淋漓:
“果然是没有脑筋的蛮子……”
“就该如此制他……”
“不如把他丢到那个牢室里去……”
蛮子没有仔细听狱吏的切切私语,努力和身上的铁丝做着争斗,直到被丢进一间阴暗发臭的牢室里,看到牢门被关上,才回过神来:“喂,你们等等,把这破玩意儿拿了咱们来打一架……”
可惜没人应他。
这间牢房里蹲了三个人,一个高大壮实,一个黑瘦些,却满身刀疤,还有一个小男孩看起来挺白净文弱的样子,整个蜷缩在高个子怀里。
蛮子低头专心对付着身上的铁丝,完全没有注意到另外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黑瘦的刀疤男与高个子相互对视一眼,慢慢朝新来的蛮子走去。
“干什么!”
蛮子感觉到周身的气息不对,猛一抬头,便见得两人面色不善地围在跟前。
“哟,蛮子。”刀疤“噗”一声,把嘴里的稻草吐蛮子脸上,“一股子羊骚味儿。”
高个子看着蛮子留着孔痕的耳垂,眯起眼睛:“北夷人吧?”
蛮子警惕地看着两人不说话。
“呸,老子最讨厌北夷蛮子了。”
刀疤吐了一口唾沫,伸手要掐蛮子的脸却被后者一扭头躲开了:“你才北夷蛮子……你全家都是北夷蛮子!”
“臭小子还敢躲?”
刀疤狞笑着就要一拳头砸上去,冷不防被蛮子一撞,顶到了肋骨,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蛮子向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另一边没动的高个子:“你们想打架?”
高个子摸摸下巴:“不是……”
一拳头猝不及防砸了过来,险险擦过蛮子扭头躲开的耳边:“就是看你不顺眼想收拾。”
蛮子被反剪了双手,躲闪得很不容易,喘气看向两人:“有本事别趁我手不能动的时候来……”
“跟他废话什么!”刀疤啐了一口,和高个子两人左右一边将新来的蛮子围堵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蛮子左右突围,用肩膀脑袋撞了两人几次,手腕被铁丝勒得血肉翻开,最后被刀疤用便桶一把敲在脑壳上,顿时没了力气,跌坐在栅栏边。
蛮子捂着头朝另一边的白皮肤白男孩儿看去,却见对方害怕地往后一躲,避开了他的视线。
“你们这样……信不信我喊人了……”
这蛮子心思单纯,还指望着狱吏回来干涉,只是还没等他还没喊出口,脸上就挨了一拳,脸上立即便肿了起来,又被高个按住后脑勺整个压在了身下潮湿发臭的稻草堆里,随即便听到“撕拉”一声,身上的衣服就被扯开了。
“刀疤,你按住他,我来给这新来的小朋友留个印子,让他好好学做人吃饭。”
蛮子背后双手抓着木栅栏胡乱挣扎着,只觉得高个子似乎是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过来:
“开饭了吗?”
一团稻草忽然莫名拱起,耸动着从中爬出个黏腻发臭的东西,整如腐尸体一般破破烂烂地,朝着这边伸出五根手指——
“开饭了吗?”
原来是个人。
刀疤脸色顿时变了两变,道:“瘸子,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别多管闲事!”
蛮子痛苦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那被称作“瘸子”的人,只见那人黑乎乎的脸上透出一双明亮得古怪的眼睛,像聪明又像傻地反问高个子:“不是你说‘吃饭’的么?”
高个的脸色很古怪,像是喉咙里被人硬塞了什么不能吐出来,又吞不下去,半晌才道:“没你啥事儿,别瞎比比。”
蛮子瘫坐在地上,听着那个叫“瘸子”的和两人说话,却隐隐觉得被反剪在背后的手腕上有什么动作。
“老高,这就是你不对了,既然还没到吃饭的时间,你胡乱喊什么?”
“瘸子,我们在和新人处朋友,你呆你自己那坑好好的,过会儿有饭吃再喊你。”
瘸子顿了顿,慢慢退回去:“噢。”
刀疤和高个回过头,正要再收拾蛮子,冷不丁被血淋淋的拳头一人一下砸了出去。
解开了双手的蛮子捂着脑袋看着被他一拳打倒在地上的两人:“臭不要脸的……趁我不能动扒我衣服!”
两人狠狠看着蛮子,又看向瘸子——显然,他们已经知道蛮子手腕上的铁丝是谁解开的了。
眼见牢内又要一场恶斗,忽然便传来声响:
“开饭了。”
这一句自然不是高个子说的。
拎着木桶的狱吏看向牢房内的众人,一把挂满黑色陈年老垢的长柄木勺横在半空中,正滴答地淌下汤水来。
狱吏看着被高个压在地上的蛮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老高你今天喂饱了不用吃饭了?”
高个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大人哪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