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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及去死啊?”另一名将士翻了个白眼,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急着去投胎啊!”
那人扭了扭肩膀,道:“痛痛快快的干上一仗,死了就死了,没死就能快点回去了。”
“哦,”另一人笑道,“原来是想媳妇了,怪不得。”
那人没有反驳,而是眯起眼,道:“难道你就不想了?跟这么一群身上臭死了的臭男人一起睡了这么多天,我想抱着香喷喷的女人睡觉怎么了?”
另一人扑哧笑了,道:“你别急,这场仗打得快得很。”
那人问道:“哦?你怎么知道的?”
另一人答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嘛,清州国今年发了大水,现在乱的很,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力跟我们打,我们这叫,这叫什么来着,什么趁什么威来着,我家小子教我的这词,”然后大手往脑门子上一拍,道:“瞧我这脑子,记不起来了。”
“咳,”那人道:“不就是趁人之危吗?可打仗才不这么说呢,打仗这叫胜之不武。”
那人摸摸鼻子,道:“听上去还像是个好词呢。”
“那当然啦,总要找点好词给自己脸上贴贴金呢。”
李玄坐在这两人的旁边,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的传进他的耳朵里,他书读的不多,但他知道,胜之不武不是个好词,根本不是。
“大壮,”那人突然开口说道,“要是我这次没能回去,你能不能帮我教教我家那小子?他不像我,他跟他娘一样,有个会读书的脑袋,不像我……”
大壮听了,道:“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放屁话?这次我们人比他们多,武器比他们好,他们清州国都在饿肚子,饿的连刀都举不起来,你就放心吧。你也是心大,自己的孩子,又不是家里养的猪,随随便便的,就要别人帮你养。”
那人被这么一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不说了,喝酒,喝酒。”
李玄没有喝酒,他坐在树下磨刀,磨刀石在刀上哗啦啦地响着,像是在锯人的骨头。刀刃薄的像一片秋日瑟瑟发抖的叶,映出李玄被火攻映着的脸,真是把好刀,一把能拨筋削骨的好刀,一把喂过人血的好刀,这把刀又饿了,对着李玄嗷嗷待哺的尖叫,这叫声似乎唤起了李玄体内那一半嗜血而尚武的野兽。每个人都有阴暗肮脏的一面,李玄也不例外,而他觉得自己的这一面似乎像月食一样,一点点吞噬了其他一切。
清晨的第一束曙光没有唤醒任何人,因为所有人一夜无眠。山下罗博带的人马已经到来,人马不多,至少比李玄的要少得多。
李玄居高临下骑马立在西南山面的高地上,开口道:“罗博,别来无恙?”
骑在战马上一身银甲的,正是罗博,他长得更加高大了,手臂滚圆,双腿粗大,像一只骑在黑马背上的大象。罗博冷笑,道:“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李玄啊李玄,我真是没想到你变成了这种人。”
“这种趁人之危,落尽下石,背信弃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李玄听了大笑了一声,道:“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你这几日读了不少书,长了不少知识。”
罗博冷笑,手里的长矛往胸前一横,道:“是,我是读了不少书,知道你们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东西到底有多伪善。要我说,你们所有的书里,就一句话说对了。”
“什么话?”李玄问道。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你们嘴上挂着的礼义廉耻都是来骗别人的,因为你们自己从来不这么做。”
李玄没有说话,因为他哑口无言。
“当年,你们宇晋国白纸黑字和我们签好了的,只要我父皇出兵,就结为盟友。而你们呢?有你们这样的盟友吗?不雪中送炭就算了,还趁火打劫!”
卫忠开口道:“是你们杀了我们的使者。”
“妈的!”罗博怒吼道,“说到这件事儿我就来气,他的死跟我们屁的关系都没有,他是自己就这么死了的,凭什么赖我们?”
“你!死在你们那儿就是你们害的。”卫忠喝道。
李玄做了一个停的手势,道:“虽然按理说打仗前双方要骂阵一番,但这么吵和泼妇骂街有什么差别。”然后李玄睥睨罗博,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现在投不投降?”
“投降?”罗博仰天大笑起来,“投降,只有你们这些背上没有骨头的软趴趴才会投降,我们清州国就算都战死了,也不向你们投降。”
鼓声起,旌旗似火,戈戟如麻,针如长蛇,神惊鬼怕。
李玄□□的黑马突然发出一声响彻天空的嘶鸣,十万大兵从西南山面上横冲而下,其势如破竹,直指山下数万散兵。
李玄手中的大刀在罗博的长矛上震出惊天的巨响,这巨响让他突然想起一年前的那个下午。那时他握着去了刀头的长|枪与罗博对阵,罗博手里的长|枪只是一招,便在自己的肩上留了一大块白印子。那时罗博对他说道:“如果这是真枪,你身上就有一个通明窟窿。”不知道是不是就一语成谶了,他们现在真的真刀真枪的在战场上厮杀着,拳拳到肉,刀刀见血。
罗博的眼眸发红,像一只发了怒的猛兽,手里的长矛招招毙命,只恨不得把李玄戳成渔网才解气。李玄现在还不想被戳成渔网,他手里的大刀冷光凛凛,抵挡住罗博疯狂地攻势。
李玄的脸上不知道溅上了谁的鲜血,热乎乎的,让他突然想起了倒在他剑下的三宝,原来人就是这么一个东西,一个装着血肉筋骨的袋子,一捅里面的东西就哗啦啦的往外流。
李玄的耳边传来箭头嗖嗖飞过的声音,那声音的尽头是痛苦的嘶喊和摔倒在地的顿声。
刀和剑是长着眼睛的,可而箭不长眼,它在飞离弓的那一瞬间便自由了,就像这只瞄准李玄胸口的飞箭,偏离开来,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像是阎王爷哗啦啦的翻开了一页生死簿。
李玄一惊,用刀将那飞箭斩成两断,罗博的花枪趁虚而入,枪头正打在李玄的肩膀上。李玄回神,身子猛然往后仰去,两脚勾住马鞍,在马背上旋了一个圈。
罗博的眼里突然闪现出一丝英雄相惜的赞佩,但他手里的花枪毫不含糊,劈头盖脸如烈风闪电呼啸而来。
李玄高喊道:“放箭!”
西南山面上万箭齐发,不长眼睛的箭头对着山下的人肉飞去,刺穿人的肩膀、大腿和心脏。一片片的清州国将士齐刷刷应声倒地,。
只听嗖的一声,罗博的肩上中了两箭,箭头没入肉里,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身上银色的铠甲。
就在罗博中箭的那一瞬间,李玄的大刀横砍过来,罗博两面夹击,一时招架不住,从马背上翻滚下来,重重跌在地上。
地上扬起一层黄灰,李玄的大刀砍向罗博的心脏。他的刀锋是可以偏一点的,只要李玄的手臂微微朝左,或者朝右偏移一点点,罗博就能留口气,再仰天长啸一次,中气十足的骂他是个狗东西。
但是李玄的刀锋并没有偏。
刀锋并没用刺入罗博的心脏,而是斩断了罗博手臂上的两根肩头,鲜红的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溅在李玄的脸上,那血是热的,在冬天里就像是用一块缴了热水的帕子擦过脸。李玄冷声道:“战俘要抓活的。”说罢将罗博从地上拉起来反手捆住。
罗博听了双眼圆瞪,高声怒骂李玄,用尽了他肚子里的所有脏话,和新学的所有成语。李玄没回话,他翻身上马,横刀接着冲向人群,这一次没有劲敌了。清州国的将士没了主帅已经成了一团散沙,李玄手里的大刀所向披靡,在战场里驰骋着。他不知道自己的刀砍到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鲜红的披风上沾染的是谁的鲜血,他只知道他的手停不下来,他像一只被唤醒了的野兽,疯狂的吮吸着鲜血和悲痛,鼓声大作,惊天动地。
而比鼓声更适合战场的,是箫声。
这夜的晚风里,有人在吹箫,吹的是清州国的调子,慷慨激昂里,满是落寞,这是一个王朝最后的余音,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没有清州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李玄披着红色的披风立在恶战结束后的战场上,他的背上有一轮圆月,又是圆月。
身后的将士们将满地的尸体一个一个清点,有口气的就用担架抬着,请军医再救治一下,冷都冷了的,就堆在山脚下。
这么一堆,就推出了一个小山包,李玄拿了一把火把,点了火。火烧了起来,火光冲天,连着烧了整整三天。李玄看着站在火光前,往地上浇了一壶酒,这大火里烧着的人,几百年后,只会成为